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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圓擼起袖子,戴上特制的手套舉著斧頭正準備開干,突然聽見背后陰惻惻的一聲,“紀師妹。” 清晨林中霧靄未散,這幽幽一聲喊沒有預兆自背后響起,紀圓嚇得一抖,斧子脫了手。 幾乎是瞬間,一道白影在眼前晃過,她回神的時候,許鏡清就站在面前,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他身上還帶著冷松的清苦味道,手里握著斧頭,說:“小心。” 紀圓稍稍退后兩步,背抵上樹干,手摸到身后粗糙的樹皮,稍微找回了一點力氣,“許,許師兄……” 許鏡清眉眼溫和,“紀師妹,要伐木嗎,我幫你。” 紀圓笑得牽強,“啊這……太客氣了。” 許鏡清掂量著手里的斧頭,感覺不太順手,“同門互助,無需客氣。” 說要補償,那肯定是要補償的呀,他許鏡清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嗎?? 紀圓背靠著粗壯的樹干,太陽xue突突跳了兩下,有點頭疼,嘗試說服他,“許師兄,其實真的不用了,昨天你……”她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傷害他,“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呀,不止是我,整個外門都不用再掃山門了,大家都非常的感激你呢。” 紀圓還不知道呢,山門石階兩側的草木精靈沒了頭發嗚嗚哭了一整天,今晨去掃山門的師弟見此異狀,還以為清早八早撞到鬼,腳一崴從石階上滾下來,摔斷了一條腿。真的是非常感激呢,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下三個月不用干活了。 但違心的感激之言卻是更加鼓勵了他,許鏡清再次強調:“同門互助,無需客氣。” 紀圓太陽xue再次突突跳了兩下,以防萬一還是先拿走他手里的作案工具,笑得虛偽:“許師兄倒是客氣了呢,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你了,怎么好耽誤你練劍的時間呢。” 話倒是說得沒錯,可若不是因為劍氣淤塞,他也不至于無事可做了。平日里跟諸位師弟師妹們接觸不多,跟誰都不能算是親近,如今不能練劍,怎么打發這一天十二個時辰啊。 因為一樁陳年舊事,許鏡清已經不再跟葉靈予私下來往,如今白照南出去賣靈谷,謝靈硯回萍西堡給母親過壽至今未歸。說來也是巧,偏偏就是紀師妹撞槍口上了,幾次接觸下來不遠不近也算個熟人。 許鏡清昨日掃完階后回屋打坐,一整日下來絲毫進展沒有,心緒不免焦躁,夜間師尊傳喚,二人對坐長談,建議他先轉移一下注意力。若是無心練劍,不妨在門派里走走逛逛,過段時間安排一次歷練,再領著師弟師妹們出去開拓一下視野,也可伺機尋找突破瓶頸的辦法。 許鏡清覺得師尊說得很有道理,自五年前那場大戰之后,他已經頓悟許多,深覺唯有實戰才能真正意義上的提高,試煉場不過是花拳繡腿,老對著寒松林里不會還手的堅冰飛雪砍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這一大清早的,不就趁著歷練前的這幾天空閑幫紀師妹干活來了。 許鏡清說,紀師妹一個弱質女流,怎么能做砍樹劈柴這樣的粗活呢,說什么一定要幫忙。紀圓說不用不用你太客氣,好歹我也是個修仙的,干活等于煉體,真的不辛苦。 許鏡清說你重傷初愈,不可妄動,連個斧頭都拿不穩,還是坐一旁歇著吧。 紀圓倒不是跟他客氣,是怕他下手沒個輕重,闖禍。實在是拗不過,也不想跟他在樹林里拜堂,只能答應,讓他稍等,自己去附近清場,確保附近這一片都沒人了才回來批準,“可以了。”你搞吧,想怎么搞怎么搞。 這次倒是沒出什么岔子,許鏡清抽出頸后千仞劍,咔咔那么一切,幾棵大樹應聲而倒。 一連揮了七八劍,砍倒大樹十來棵,幾個月的工作量都已經完成,紀圓拍拍手表示可以了。 反正白嫖不要錢,兩個人配合著,她將斬成截的樹樁抱起來往人面前一丟,許鏡清再咔咔劈成合適的大小,劈好的木材運到蟾木院弟子處登記,一上午就這么過去。 許鏡清難得出來走動,一路上不少人紛紛行注目禮,紀圓走在他身邊,頗有些不自在。 但人好歹也幫了忙不是,紀圓想著還是該答謝他,可她身無常物,只好邀請他回家坐坐,順便吃個中午飯啥的。 她的小院圍著籬笆種了一圈繡球花,各色都有,團團簇簇開了一大片。院子里還有幾棵果樹,梨、柿子、石榴什么的,有充沛的靈氣維系著,果實成熟掛在樹梢上,不會腐壞,一年四季都有得吃。 許鏡清坐在院中石桌旁,天朗風清,樹上一窩畫眉鳥嘰嘰喳喳,眼前色彩繽紛濃烈,與他幽冷的靜室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他覺得新奇。 紀圓問他有沒有想吃的菜,院子后面有一大片菜地呢,太初仙門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她種了很多菜,還養了雞鴨,小日子過得可舒坦。 許鏡清辟谷多年,讓她不用麻煩,紀圓就給他泡了一壺茶,兩個人坐在石桌旁,一時無話。 許鏡清喝了一口茶,茶水帶著茉莉花的香氣,還有一點蜂蜜的甜,夾著柚皮的澀,是紀圓自己調配的果茶。修道之人不重口欲,他沒喝過這樣的,感覺味道還不錯,有點稀奇地湊到鼻尖下聞了聞。 紀圓趁機問他,“喜歡嗎,我給你準備一些帶回去喝吧。” 許鏡清轉頭看她,她臉上還有未消退的灰褐色痕跡,他心下愧疚,不敢收,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