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女人疑惑地問道。

    “這是我的醫官從傷者身上提取下來的同類物質。”天翔面色冷峻地盯著手中的試管：“這東西相當奇怪，它們似乎具有一定的生長周期與數量限制。一旦達到，便再也無法突破。看上去，它們應該具有相當的生物限制能力。我想，你應該見過它們。”

    “你是說，那種附著在傷口表面的黃色物體？”劉順云恍然大悟：“那種從傷口中生長出來的東西嗎？”

    “沒錯！就是它。”

    “可是，我覺得它并沒有什么危險啊！”劉順云滿臉不解地問道：“這種東西我見過，那些曾經被蝗蟲咬傷的黑云人身上都有。他們的傷口遠比一般人要恢復得快，而且，就算是后來造成的身體損傷，愈合的程度也會遠遠超過那些沒有被咬傷的族人。”

    “你說的是真的？”天翔的眼睛猛然睜大。

    “的確如此。”女人用力點了點頭：“說真的，我也不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這卻是事實。”

    天翔沒有拖延時間，當天中午，在向支援部隊指揮官交代好所有注意事項后，他便帶著黑云女族長搭乘運輸直升機飛往遼都。再從那里轉機直飛目的地龍城。

    “你回來了就好。如果你再不回來，我恐怕就得扔下這里所有的事情，跑到前線親自去找你。”

    這是剛見面時，秦廣劈頭蓋臉砸過來的第一句話。對此，天翔只能抱以苦笑。熟悉對方作風的他很清楚：這個整天埋頭于研究與書本之中的家伙，一定又是有了什么新發現。

    果不其然，在秦廣那間擺滿了無數稀奇古怪物品的研究室里，他們看到了意料之中卻又與自己想象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東西。

    “這就是你派人送回來的那份細胞樣本。”身穿防護服的秦廣指著一份剛剛從培養皿中挑出的液體，滿臉鄭重地說道：“你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它們究竟是什么。”

    天翔沒有答話，只是將眼睛湊近了顯微鏡頭。在那里，他看到了此前在救護營地中同樣的情景。那種古怪的細胞在迅速吞噬血液，繼而分裂、增加。。。。。。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群體數量擴張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

    “你覺得這種細胞像什么？”秦廣的臉上，滿是大有深意的微笑。

    “要說像，可能就是此前我們在尸人身上發現的細胞。”天翔皺了皺眉頭，直言道：“它們的生長速度都相當迅速。而且對于血液，也有著異乎尋常的嗜好。似乎這是它們最喜愛的食物一般。”

    “不錯，還有呢？”秦廣緊接著問道。

    “它們的分裂形式很相似。只不過，尸人身上的吞噬細胞具有可怕的能力，它們甚至連自己壞死的同伴會能吃下去。可是，這種細胞雖然分裂速度很快，卻沒有那種與它同樣的特征。它們似乎很有節制，知道在什么時候停止分裂。僅從這一點上來說，它們就要比吞噬細胞優越得多。呵呵！感覺上，就好像是兩只同樣貪吃的蟲子。一只永遠也吃不飽。永遠都在饑餓線上徘徊。而另外一只，雖然也很能吃，相比之下，卻懂得吃飽就不再多咬一口的道理。”

    “說得好！”秦廣大笑著拍起了手：“看來，我們的看法完全一致。事實上，你還說錯了一點。”

    “哦！是什么？”天翔奇道。

    “這兩種細胞，雖然在你眼中屬于兩種不同的生物。可實際上，它們根本就同出一源。甚至應該說，尸人身上的吞噬細胞，正是這種新細胞的鼻祖。換句話說，人面蝗身上發現的這種黃色物質，其實就是吞噬細胞的進化改良品種而已。”

    “不，這不可能。”天翔大駭：“它們只是普通的細胞，怎么可能會產生這樣的變異？別忘了，吞噬細胞的特性，就是吃掉一切能吃的東西。在吞噬中增加自己的數量。只要有足夠的食物，它們甚至能夠吞掉整個地球。”

    “沒錯！你說得對！”秦廣笑道：“從以往的資料來看，吞噬細胞的確如你所說。可是不要忘了，細胞也是生物，是生物它就會進化。沒有任何生物會抱守著自己的弱點永不變更。它們要活，就必須適應環境。想要適應環境，就必須改變，必須進化。這和人類從遠古時期就開始的適應進化，其實是同樣的道理。”

    天翔默然。秦廣的話實在給了他太多的震撼。良久，他才慢慢地說道：“你能肯定，這兩種細胞根本就是同一種生物？”

    “我肯定。”秦廣用力點了點頭，從桌上拿起一份試驗記錄遞過：“我進行了大量基因對比測試，還有細胞遺傳結構的調整數據對比。結果發現，它們雖然外觀與習性完全不一樣。但就根源上來看，應該是同類。”

    天翔沒有理會對方的話，只是翻開那份實驗記錄，仔細查看著其中的內容。半晌，這才抬起頭來，長嘆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實在太可怕了。”

    “不錯！”秦廣點頭贊同道：“可話又說回來，這對于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要能夠善加利用，根本就是不亞于任何古代科學的最重大發現。。。。。。”

    自從走進實驗室，劉順云就在好奇地打量這里的所有東西。而天翔與秦廣兩人之間的談話，她根本就聽不懂，自然也就插不上嘴。可是，這種類似打啞謎一般的對話，實在使她覺得難以忍受。無奈之下，她只能怯生生地問道：“你說是好事，而他又說是壞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很簡單。”秦廣笑了笑，解釋道：“天翔所說的可怕，不外乎是指這種細胞出現的載體。要知道，從我們獲得的資料顯示，原始的吞噬細胞，應該是從一種類似尸體般人類的身體上獲得。可是，這份樣本的來源，卻是來源于蝗蟲。呵呵！這其中的究竟，你能想得到嗎？”

    “這。。。。。。這怎么可能？人類。。。。。。蝗蟲。。。。。。這其中的差別也實在太大了吧？”清楚了個中原因的女人，臉上滿是驚懼與駭然。

    “的確如此，這也正是我連夜趕回來的原因。”天翔沉聲道：“兩種出于同源的細胞，居然會在兩種異類生物身上出現。而且功能也截然不同，換了誰都會覺得這樣的說法根本就不正常。”

    “是嗎？我可不這么認為。”秦廣淡淡地搖了搖頭：“我對此的解釋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某只蝗蟲，啃食了尸人的身體。。。。。。”

    “這不可能。”天翔斷然否決：“這種情況根本就說不通。就算蟲子的身體構造相當奇妙，可是細胞之間的相互吞噬根本就是它們無法抗拒的存在。更何況，尸人的強悍程度你我都很清楚。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那么，會不會尸人在吃掉某一只特別的蝗蟲之后，產生了這樣的變異？”秦廣的想法，實在古怪。

    天翔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天！你是不是腦子糊涂了？這種事情的發生概率有多小，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說，那么我們每天都在吃蟲，是不是所有被吃下的蟲子在我們身體內部就會進行變化？從我記事到現在，至少了吃了不計其數的蟲子，再算上我們幾百萬的族人。。。。。。這樣的機率又是多少？我就不相信，哪個尸人會這么幸運？隨便啃上一只蟲子就會發生這樣的變化。這根本就說不通。”

    “那么，會不會是那只蟲子沒有被他吃完，而是受傷后逃跑。這才導致了其中的變化。。。。。。”秦廣還是不死心。

    “有這可能。。。。。。”聽到這里，天翔也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樣：“我記得，索曼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使得他的體質產生變化。基因結構也發生了調整。。。。。。不過，這也不是我最能接受的說法。”

    “哦？那么你的意思。。。。。。”

    “我想，問題的關鍵，恐怕還是得在那個從底下實驗室里發現的男人身上。”

    “為什么這么說？”

    “他是黑云一族的老族長，也是人面蝗蟲的制造者。因此，這種蝗蟲身上的所有基因構造，他應該比誰都更加清楚。更沒有理由不知道其中所含有的細胞。我覺得。。。。。。這種細胞，很有可能經過他的手改良之后，被重新注入到蝗蟲原生體中，利用遺傳的方式，使它們繼承。”

    秦廣在沉默。劉順云則是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得不承認，你這說法，應該是目前為止唯一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良久，秦廣才慢慢點了點頭：“現在，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給弄醒，當面問個清楚。”

    “醒？誰知道他究竟什么時候會醒？”天翔無奈地搖了搖頭：“別說他了，先說說你吧！對于那種細胞，你又有了什么新主意？”

    “還記得你送回來的那幾名傷兵嗎？”

    “當然記得，他們怎么了？”

    “他們剛剛抵達的第一天，我就把他們送進了觀察室。剛開始，我也認為這種黃色細胞已經對他們形成感染，雖然那個時候并不清楚它們究竟有什么用，但我還是用高強度的抗菌類藥物對他們進行治療。結果發現，無論是加強型的精純青霉素，或者是從昆蟲身上提煉出來的強制再生藥素，都無法發揮原來的作用。這種細胞相當古怪，它們并不排斥這些藥物的進入，也并不與它們發生沖突反應。它們只是牢牢據守著自己在傷口處的位置，既不擴大，也沒有想要縮減的意思。”

    “這怎么可能？”聽到這里，天翔忍不住插話道：“各種藥物之間都有一定的排斥反應。尤其是你從昆蟲體內提取出來的生長素，更是無法與其它藥品兼容。老秦，你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吧？”

    “玩笑？呵呵！你知道嗎，剛開始，我也以為你是在用這幾個士兵開我的玩笑。”秦廣苦笑道：“這種細胞的出現，根本就是顛覆了我所有的藥物知識。要知道，它們在人體上的表現實在太出色，簡直堪比最完美的藥品。”

    “不就是能夠自動生長堵塞傷口嘛！至于有那么夸張嗎？”天翔很是不以為然。

    “如果僅僅是如你所言，那么我也根本不會用這樣的口氣和你說話。”秦廣正色道：“你知道嗎！這種細胞。。。。。。它們不但會自行根據傷勢進行分裂，而且，還能分泌出一種相當古怪的特殊物質，對人體受傷的部位有著非常好的治療效果。甚至。。。。。。甚至要比海族向我們提供的合成抗菌素還要好。”

    “這怎么可能？”天翔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臉上的驚訝之色也越發突顯：“合成抗菌素，那可是海族最新研制出的藥品，它們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效果？你是不是把試驗記錄搞錯了？”

    “我也希望如你所說，”秦廣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但事實就是如此。這種細胞的治療效果，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我實在弄不明白，吞噬細胞的變異，居然會向這一方面進行發展和轉化。這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天翔沒有作聲，只是低著頭在實驗室內來回踱步。看得出，他的內心也正在進行激烈的思考。良久，他這才抬起頭來開口道：“對于這種細胞，你打算怎么處理？”

    “處理談不上，合理使用倒是真的。”秦廣說著，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支裝有淡黃色液體的試管看了看，不無興奮地說道：“我想，這種細胞的出現，對于我們來說，應該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天翔已經多少有些明白對方的話。

    “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最好的藥物。你覺得怎么樣？”說到這里，秦廣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你有多大的把握？”天翔想了想，平靜地問道：“這可不是一般的細胞，而是吞噬細胞的進化體啊！就算它對人體傷口治療再有效果，可說到底，它畢竟是一種惡性細胞。一旦在此過程中重新產生變異。。。。。。到了那個時候，我想，恐怕全族的人，都會被它們所控制。”

    “所以我需要實驗。大量的實驗。”秦廣贊同地點了點頭：“給我點兒時間，我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呵呵！要知道，我現在已經對這東西簡直著了迷。它實在是太奇妙，太完美，簡直就是自然界賜予我們最好的東西啊！”

    “對了，有件事情我還沒問你。”天翔擺了擺手，示意秦廣先不要高興：“那些放在醫院冷庫里的死尸，就是從李家堆農場空運過來的尸體。為什么我在他們的身上，卻沒有發現這種細胞存活的痕跡？”

    “這個問題問得好。”聞言，秦廣翹起了大拇指，滿臉贊許地笑道：“呵呵！還記得那幾具我們最早在光榮基地冷庫發現的尸體嗎？我懷疑他們應該就是原始形態的尸人。只不過由于某種原因，他們被類人或者其它生物捕獲，一直存放在了那里。要知道，大多數細胞在高溫條件下會大批壞死。但是在溫度極低的情況下，則是處于休眠狀態。它們會盡量減少自己的活動，甚至完全不動，用這樣的方式，減少能量的消耗，從而達到存活的目的。因此，盡管冷庫中那兩具尸體從我們發現到現在，已經存放了二十多年之久。但是，他們的細胞并沒有因此而死亡。只要隨便從他們身上割下任何部位，在常溫下放置一定的時間，它們同樣能夠再次復活，重新散發出新的生命活力。”

    “你的意思是，那些被蝗蟲咬死的勞役，他們身上也帶有這種細胞。只不過是由于冷凍的關系，當時沒有被發現而已？”天翔若有所思地問。

    “的確如此。”秦廣點了點頭：“再加上遼都方面的醫療檢驗并不完全，所以它們才沒有在當時被發現。事實上，那些尸體只要從冷庫中被運出，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出它們其中的變化。”

    “變化？什么變化？”

    “呵呵！怎么，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那些被人面蝗咬死的尸體，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具腐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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