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曲境通幽·童言無忌

    2021年2月8日

    “二狗……，二狗！快快醒來，吃人的妖怪來了~”

    韓二狗精神恍恍惚惚，迷惘中似乎聽到了母親在呼喚。睜眼一看，已經換了一個所在。只見四周奇峰羅列，拔地通天；流泉飛瀑自半山腰而下，像數條銀龍隱現于溪澗山谷之中，升起無邊白朦朦的霧氣；頭頂的白云觸手可及，在陽光的映照下幻起無邊異彩，煞是好看。真個是暖風化蝶欲雙飛，巫山煙雨夢幾回，端的是個好所在！就連翱翔的云雀都帶著幾分的仙氣。自己半躺半臥在一處平伸而出的廣崖之上，空山寂寂卻不知身在何處。

    “何人大膽！鬼鬼祟祟，竟敢擅闖仙山？”一聲嬌叱過后突兀地飛來幾朵祥云，上面立著幾個美貌女子將韓二狗團團圍住，看那情形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將韓二狗就地分尸。韓二狗只覺這些女子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弟子韓二狗，本是要上玉鼎山拜師學藝的，不知何故到了此處，還望各位仙姑原宥則個。”

    一個紅衣女子似乎是眾人中的領袖，居高臨下，斜睨了韓二狗一眼，把俊眼一瞪，開口便罵：“一派胡言！我玉鼎門下個個都是童身入道，怎會收你這個六根不凈的登徒子！”

    其余女子也隨同附和，一時間‘yin賊’‘臭要飯的’‘狗強盜’此起彼伏，把韓二狗罵了個狗血淋頭。

    韓二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心中也是有些惱火。知道自己性命捏在人家手上，當下也不便發作。

    “原來這就是玉鼎山啊！”，韓二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列位仙姑在上，容我出示入門玉牌！”說罷，往懷中摸去。

    “嗯？“韓二狗翻騰了一陣，笑容逐漸僵住。別說玉牌了，就是其他的隨身物品一件也拿不出來，全都不見了蹤影。

    “怪哉！難道是失落在了別處？“韓二狗小聲嘀咕道。

    “哼！還敢在我仙山弄鬼？莫非是欺我匣中寶劍不利嗎！”說罷，紅衣女子從背后抽出寶劍，一道紫電就要脫手朝韓二狗飛去。

    韓二狗情急保命，早拾起地上一塊石頭覷準紅衣女子冷不防打去，飛石流星趕月一般直奔女子面門。紅衣女子猝不及防，“哎呀”一聲慘叫竟從云上跌下地來，紅裙翠帶沾了一身泥土，好不狼狽。其他女子見狀也不來搭救，竟是匆匆駕云四散驚呼逃走，轉眼間全都不知去向。

    韓二狗暗自驚疑，躲在一旁偷覷跌在地上的女子。

    “二狗，你好狠心，看看我是誰？”地上的女子爬起身來，望著韓二狗凄然說道，目光中充滿了幽怨。

    “啊？怎么是楚嫣jiejie！”

    “都說男子負心薄性，起初我還不信。自從你我一別，虧我對你朝思暮想，你只顧學道成仙，難道真個狠心不要我了嘛？”楚嫣嗚嗚啼哭起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jiejie，不會的！等我學會仙法，會時常下山來看望jiejie的……”韓二狗扶起楚嫣，擦去了她額頭的鮮血，摟在懷中安慰起來。

    “哼~，小滑頭，才不信你的鬼話呢！”楚嫣眉目流波，張開櫻口向韓二狗肩頭咬下。

    韓二狗肩頭負痛，任由楚嫣發泄著情緒。后來覺得肩上滑膩膩的，似乎有一軟物在不停撩撥，癢酥酥的，內心說不出來的異樣。

    韓二狗正在閉目享受，忽覺肩頭一輕，耳邊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

    “二狗，我拜了神尼為師，你的父母兄弟也被神尼度化了，你開心嗎？”語聲中透著興奮，像黃鶯出谷清脆動聽，宛不似剛才成熟嬌媚語氣。

    “莎莎？”韓二狗低頭一看，懷中玉人兒不知何時已經偷梁換柱！

    “二狗，師父要接我們一起去靈山享福呢，你倒是去還是不去啊？”聶莎莎美目含嗔的問道。

    “去，當然去了！”

    “哼！瞧你那傻樣兒!”說罷，用芊芊玉指在韓二狗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咯咯笑了起來，明眸皓齒，嬌媚入骨。

    “你看，師父他老人家都在那邊等你呢。”

    韓二狗扭頭望去，果然父母兄弟還有一個比丘尼立在對面矮峰上正在含笑招手呢。

    “爹！娘！”韓二狗放下懷中玉人，雙目一紅猛地撲了過去。忽然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環顧四周，群山已化成沸湯，晴空揚起了黑霧。到處陰風慘慘、鬼霧森森，仙山靈境霎時間變成了阿鼻地獄。

    “二狗救我……”四人的聲音像遠山的呼喚，漸行漸遠。

    韓二狗微一疏神，對面的山峰早已崩塌，下半截轟轟發發的燃起火來。再尋四人已經不見，憑空冒出了許多妖魔鬼怪，綠發紅睛、兇光閃閃，發出一種極難聽的嘯聲，紛紛朝自己怒吼飛來。

    “莎莎快逃！”韓二狗轉身急叫。

    一回頭，哪有聶莎莎得影子？地上立著一位絕美妖艷的女子，發出陰惻惻的獰笑之聲。韓二狗不禁大吃一驚，驚慌失措間雙腳奮力一蹬，竟自騰空逃走。

    “哈哈哈！……”身后傳來一陣女子的狂笑。

    韓二狗頭也不回的亡命飛逃。一條長長的彩練猶如神龍出海一般橫空而來，緊隨其后。堪堪只有數丈之遙，彩練倏地加快，直奔韓二狗打去。

    “啊呀，不好！”韓二狗只覺腰身一緊，已經

    被一條閃耀著七彩光澤的鐵鏈般的東西凌空裹住，略一掣動便飛回了妖艷女子面前。韓二狗被吊在半空，只見女子雙目發出妖異地藍光。在這天塌地陷、群魔亂舞，陰森森慘凄凄的阿鼻地獄之中自己對面竟立著一個美的不可方物的絕世女子。那雙妖異而魅惑的雙眼直視著自己，臉上還掛著笑容，韓二狗不禁心里一陣發毛，內心咕嘟嘟地直冒冷氣。放眼偷覷，束身彩練尖尖的尾勾透出寒光，在自己腦后屈伸不定，似乎隨時就要蟄下。

    “不……不要吃我！”韓二狗嚇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

    話音才落，妖異女子忽然暴怒，目射兇光，玄色尖鉤猛地扎入韓二狗的后背！

    “啊！”

    韓二狗只覺前心一涼，大叫一聲從夢境中驚醒。

    “我滴個乖乖！嚇死老子了！”韓二狗喘著粗氣，半晌方才緩過神來，內心猶有余悸。

    往山洞外一望，驕陽似火、云白天青，已經是日上三竿的時候了。當下走出洞外，活動活動筋骨、去溪澗中酣暢淋漓的洗了個澡過后，又打了只野山雞回來燒烤下肚。閑中無事，靜等兩日后玉鼎門接引自己上仙山修道不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北靖王府后花園中，一群頑童簇擁著一個長相十分清秀的小女孩正在嬉戲玩耍。小女孩正是楚嫣、馮夢龍夫婦的掌上明珠，乳名靈兒的李玉婷。其他

    小孩一部分是北靖王家眷親屬的后代，一部分是家將奴仆等的子女，從穿衣打扮上略能分出個三六九等。由于北靖王治下寬厚有方，內宅家眷們時長走動來往，倒促成了一眾頑童能夠經常聚在一處追逐打鬧、嬉戲玩耍。

    “靈兒妹子，聽說你要去學仙了，是真的嗎？”

    “哼，學仙有什么好，我才不去呢！”

    “靈兒妹子，你就別騙我們了，今早我娘和你娘拉家常，我親耳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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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小郡主，你舅舅是仙人，我們都知道啦！”

    “你以后學仙去了，我們還找誰去玩呢？”

    “……”

    “小郡主去學仙，能攜帶攜帶我們嗎？”

    “是啊，是啊，小郡主！”

    “……”

    一群小孩像眾星捧月一般圍繞著李玉婷，嘰嘰喳喳的附和著，臉上露出即羨慕又希冀的神氣。

    李玉婷見眾人不信，狡黠一笑：“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攜帶攜帶你們吧。不過……”

    “不過什么？”

    “仙人收徒是要看根骨的。這樣吧，你們管我叫聲大師姐，把手伸出來我給你們看看有沒有仙緣。”

    “大師姐！”

    “大師姐，看我的！”

    “大師姐……”大家爭先恐后的遞上小手。

    “別著急，排成行，一個一個地來。”李玉婷意氣風發地指揮著大家。

    小伙伴們很快自覺地排成了一排，把一只手伸出來，另一只手背在后面緊張兮兮地等待著檢視。

    “嗯，這個差了點兒……”

    “嗯，這個勉強還可以……，就是掌紋亂了些。”

    “……”李玉婷抓著一只只小手左瞧瞧右看看，裝模做樣的點評著。正待對方露出高興神色時，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如此這般的看完，沒有一個得到‘大師姐’的首肯。

    見大家都有些灰心沮喪，李玉婷嘻嘻一笑：“仙人還說了，除了根骨還要看你等有沒有誠意。都說心誠則靈，你們沒聽過嘛？”

    眾小孩又露出希冀地眼神，紛紛請教。

    “聽仙人說，入門弟子都需要剃發的，我們要是先剃光了頭表明我們的誠意，那仙人還好意思不收我們嘛？”

    “有道理！”眾人開心的附和著。

    “那女弟子也要剃發嘛？”一個小女孩弱弱的問了一句。

    “女弟子啊，只要涂上腮紅就行！仙人說了，誰涂的紅涂的圓就收誰！”

    “啊，真的啊！”

    “那當然！大師姐我還能哄你們啊？”

    “我們都要成仙嘍！”眾女孩也歡呼起來。

    “我這就回去剃個光頭！”一個小胖墩興奮的手舞足蹈。

    李玉婷趕忙攔道：“小胖，先別高興的太早，剛才我掐指一算，表誠心要放在明天的夜里，否則就不靈了！”

    “哦，是這樣啊。”

    “大師姐，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李玉婷歪著頭琢磨了下，說道：“你們想啊，仙人呢只有三位，要是一人攜帶一個，那我們這么多人肯定不能全都收下啊……”

    “大師姐，那怎么辦？”

    “是呀，是呀，那怎么辦？”

    “你們真糊涂，除了我那肯定是要最誠心的那兩個啊！”李玉婷嘻嘻一笑又叮囑道：“這個事情要保秘，說出去了可是要犯門規的！”

    “嗯嗯……”眾人紛紛點頭。

    沒過多久，眾頑童便嘰嘰喳喳的爭執起來。

    “嘿嘿，仙人肯定會收我的，我最誠心了。”

    “胡說，仙人才看不上你個死胖子呢！”

    “就你好

    ，跟個瘦鬼似的，仙人要你上樹摘桃子吃嗎？”

    “好你個王八蛋，你們是一伙的!老子跟你們拼了！”

    “……”

    大家越說越激烈，為了兩個“修仙名額”爭得面紅耳赤，逐漸扭打在一處好不熱鬧。

    “嘻嘻，不理你們了！我找彤姨學飛鏢去嘍~”李玉婷強忍笑意找了個借口開溜，躲在不遠處的一根柱子后面哈哈大笑。

    “真的不信假的信，這世道……唉~”李玉婷咂咂嘴搖搖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待離了眾頑童便像一只穿花蝴蝶在王府上下蹦來跳去。

    “小郡主！”

    路過的下人仆役等見了李玉婷大都含笑點首。雖然王府上下幾乎都受過她的捉弄，但卻都十分喜愛這個小女孩。

    “桃紅，看見我娘了嘛？”

    “回小郡主，淑妃娘娘在錦華宮磬蕓閣陪新來的客人呢。”

    “嘻嘻，我猜也是。”李玉婷別了丫鬟桃紅，七拐八繞的來到了一處偏殿推門而入，果然看見楚嫣和一個美貌少女正坐在繡榻上談天呢。

    美貌少女正是鄔梓彤。原來，清晨時分，周焽與楚飛將鄔梓彤兄妹二人帶回了王府。呂逍遙事先通過楚飛的玉符傳訊已得知了事情大概，便告知了北靖王。北靖王李霄稟退閑雜人等，協同夫人吳氏以及馮夢龍夫婦等親自將四人迎入錦華宮靜室之內。

    寒暄過后，鄔梓彤先向李霄告了擅闖王府之罪。北靖王李霄因事由救兄而起，再暗中打量兄妹二人猶如明珠朗照、頭角崢嶸，絕非池中之物。況且二人又受仙人垂青，遲早也是神仙中人，哪還有見怪之理。兄妹二人說起受難遇救經過，北靖王等聽了也自心驚不已，都覺妖魔橫行乃天下大亂的先兆。楚嫣和鄔梓彤一見如故，想到自己身上也陪同掉了幾滴眼淚。她見鄔梓彤骨秀神清，人品又是那等的好法，當下強拉著她義結金蘭認了姐妹。

    “娘，你舍得我去學仙嗎？”李玉婷撲進楚嫣懷中撒嬌問道,烏黑的眼珠偷覷楚嫣面上的神色。

    楚嫣聞言一怔，然后說道：“靈兒，你舅舅說你生有仙骨。私下里周、呂二位仙師也曾瞧過，都說我兒遲早是仙佛中人。可是仙機微妙難測，你又是上好的資質，如若阻礙我兒求仙之路，恐怕將來會有許多妨害之處呢……”

    “我才不去學仙，我要守著爹和娘過一輩子。”李玉婷撅著嘴倔強地說道。

    “娘和你爹起初也有些舍不得你，但是最近經歷過這么多事情，娘也看開了。娘也不圖你能長生不老什么的，但愿你能免去凡人的三災五難，托庇在仙人福蔭之下娘就知足了。”

    “娘……”李玉婷內心頗為掙扎。

    “你彤姨也要去學仙的。仙山歲月漫長，有你彤姨照顧，娘也放心多了。”

    “是真的嗎，彤姨？”

    “嗯，是真的！”鄔梓彤眨眨眼說道。

    “等我學會了仙法，就來度娘和爹爹，我們一起長生不老！”

    “傻丫頭……”楚嫣寵溺得摸了摸李玉婷的秀發。

    “彤姨，教我武功嘛~”李玉婷抱著鄔梓彤得一條胳膊輕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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