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聽書閣又是客滿。客人們品著溫酒，等著鬼先生登場(chǎng)。角落里有位玉面青衣劍客，默默地盯著屏風(fēng)。牧九川上樓后，點(diǎn)了一壺?zé)岵瑁瑒傄拢瑓s看見了幾個(gè)最不想見的人。

    “哎呦，這不是大將軍嘛---”

    “太晚了，你那章早就翻過了---”

    ---

    正是那幾個(gè)文官，還有醉生夢(mèng)死的黎央。

    “幾位大人，莫要喧嘩，別破壞了大將軍的雅興---”黎央解圍道，“咱們喝酒去---”

    一聽喝酒，那幾個(gè)便來勁了，連書也不聽了，屁顛屁顛地跟在黎央屁股后頭。

    ---

    溫茶入腹，牧九川稍稍好受了些。回頭看，那劍客還杵在那里，死死盯著屏風(fēng)。沒多久，終于見屏風(fēng)內(nèi)有人影晃動(dòng)，那位鼎鼎大名的鬼先生終于登場(chǎng)了。

    一桌一椅一屏風(fēng)，鬼先生開始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一只貓和老鼠，相戀了。他們排除萬難，終于走到了一起。新婚之夜，貓新郎對(duì)鼠新娘說著情話，‘你好美，真想一口把你吃掉---’。鼠新娘嬌羞地回一句‘討厭了---’。嗷嗚---貓新郎一口，吞掉了鼠新娘---”

    啪---

    戒尺放下，鬼先生起身便要離去。

    ---

    聽客們不樂意了，紛紛站起來鬧。

    “這說的什么書啊---坑錢啊---”

    “你這也太敷衍了吧---”

    ---

    就在此時(shí)，青衣劍客飛身落于屏風(fēng)前，長劍出竅，以一化千，冷冷直指眾人。

    他的聲音，清冷如雪山飄下來的風(fēng)聲：

    “不愛聽，可自行離去---”

    賓客頓時(shí)嚇蔫了，唯獨(dú)牧九川敢大聲反駁：

    “她說得敷衍---我們發(fā)發(fā)牢sao還不許了？”

    “不許！”

    ——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個(gè)不許法！”

    牧九川一動(dòng)，青衣劍客的萬劍瞬間歸為一劍，直指牧九川。牧九川見勢(shì)迅速后退，轉(zhuǎn)身跳出聽書閣，將青衣劍客引去寬敞無人的大街上，避免誤傷無辜。

    聽客們嚇得四散：

    “殺人了---快跑啊---”

    ---

    在酒坊喝酒的黎央聽到嘈雜聲，便對(duì)其它幾位文官說道：

    “聽書閣好像出事了---”

    “有巡邏衛(wèi)隊(duì)，黎將軍不必cao心---”

    “幾位大人慢慢品，黎某得過去瞧瞧。要是鬧出亂子來，明日陛下問起，不好交代啊---”

    黎央放下酒杯，拿著劍逆著人流往回趕。

    ---

    大街上，牧九川與青衣劍客纏斗，刀光劍影，糾纏不休。黎央驚嘆那青衣劍客身手，普天之下能和牧九川打平手的青年劍客，屈指可數(shù)。

    真是奇了怪了，青燕子到底用了什么妖術(shù)，迷惑了此人為她賣命？

    ——

    錚---

    牧九川的大刀被劍客的劍挑飛，劍客揮舞長劍逼得牧九川連連后退。眼看長劍就要刺進(jìn)心口時(shí)，那劍客忽然捂住心口收了手。

    黑暗中，一個(gè)女聲幽幽鉆進(jìn)青衣劍客耳中:

    【青盞，莫要傷他——】

    ——

    得了便宜的牧九川非但沒見好就收，還要撲上去奪人家的劍，結(jié)果被人家一腳踢飛，撞倒一堵街墻。

    ——

    “招式凌亂古怪，鐵定是旁門左道。給我報(bào)上名來，你究竟有何企圖？”

    牧九川從亂磚里爬起來，抹掉嘴角血跡，那咄咄逼人的氣勢(shì)，絲毫看不出是吃了敗仗的樣子。

    青衣劍客正欲開口，黑暗中傳來陣陣掌聲。

    ---

    大紅燈籠散落的微光，照亮來人面上詭異的鬼面。此人約莫八尺有余，瘦瘦高高，身穿灰衣，步履沉穩(wěn)無聲。寒風(fēng)吹來，鼻尖隱約能捕捉到一股淡而苦的藥草味。

    “青盞老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可以對(duì)大將軍無禮呢？”

    青衣劍客瞥了一眼鬼面人，暗暗冷哼：

    【老弟?我和你不熟！】

    ——

    牧九川震驚，道：

    “你是聽書閣主？”

    “是的---”

    聽書閣主回答得坦蕩。

    ---

    大刀一收，牧九川盯著這位神秘的閣主，犀利的視線彷如要粉碎掉面具，揪出他的真面目。

    “你叫什么名字？”

    聽書閣主只是外號(hào)，他得一層層揭開對(duì)方這層神秘的面具。

    “聽書---”

    眸色一凝，他更加懷疑此人滿嘴胡言。

    “姓什么？”

    “姓聽---”

    天下竟有這么奇怪的姓氏，鬼面之下，究竟有何居心。

    “把面具摘了。”

    ---

    “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若非心虛，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

    “我說牧大將軍，我家閣主叫聽書，不叫聽話，你讓摘就摘啊？”黑暗中，鬼先生摘掉斗篷帽，含笑而來。

    黎央雙手環(huán)抱，一副看好戲的姿態(tài)。聽書閣主看向她，沒做聲。

    青衣劍客面上微帶喜色，但只是曇花一現(xiàn)。

    牧九川冷眼一瞥，腮幫子頓時(shí)鼓成小山丘。

    “青燕子，胳膊肘往外拐，你什么意思——”

    “我樂意——”

    ---

    估計(jì)是聽書閣閣主也不想得罪牧九川，只好把實(shí)情說來。

    “大將軍，在下幼時(shí)得了怪病，容貌盡毀，怕嚇到別人，所以便一直戴著面具。”

    “無妨，本將軍膽大，不怕。”

    聽書閣主越是不讓摘，他就越想看。

    ---

    “既然如此，那便冒犯了---”

    聽書閣主緩緩抬手，握住面具一角，正要摘時(shí)，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是巡邏衛(wèi)隊(duì)，一般的小嘍啰，井底之蛙，沒多少見識(shí)。他們小跑過來，直接將眾人圍住。

    瘦猴兒小隊(duì)長兩眼一瞪，喝道：

    “大晚上不睡覺，在這里打打殺殺，擾亂京城治安，實(shí)在是可惡。都給我抓起來---”

    他們齊齊拔刀，就要沖上去。

    ---

    啊---

    寒光一閃，不過剎那間，瘦猴兒頓時(shí)人頭落地。

    黎央不覺瞪大眼睛，看向高處，只見屋檐之上，立著黑衣郎，眸露紅光，格外詭異。牧九川也抬起頭，這種熟悉的危機(jī)感，似曾相識(shí)。青衣劍客微微瞇眼，似有所思。鬼面男看著青燕子，發(fā)現(xiàn)她臉上仍舊帶笑。

    “快跑啊---”

    這些小嘍啰嚇得屁滾尿流，但沒逃脫被殺的命運(yùn)。

    ----

    “好---好快---”

    黎央根本看不出來，對(duì)方何時(shí)出手，用的何種兵器。

    牧九川眸色一凝，忽然抱起青燕子，將她拋了出去。

    “鬼先生---”黎央大喊。

    “青燕子！”青盞高喊。

    只見那黑影卷著青燕子，瞬間逃沒影了。聽書閣主正要?jiǎng)由砣プ罚瑓s被青盞搶先了一步。黎央很不能理解牧九川為何要這樣做，萬一黑衣人砍了青燕子的腦袋，誰能阻止？

    牧九川低眉沉思：

    【太沖動(dòng)了，萬一她有個(gè)三長兩短---不可能不可能，她既能殺死七惡，功夫肯定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