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倒出乎霧月所料，他薄涼的鳳眼里起了波瀾，終于抽回漫無目游離的情緒看向老烏龜。

    …

    妖精要想變成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吞下另一只妖精匯聚千年以上的靈丹，并且還需要是對方心甘情愿下獻出的靈丹，這樣才可以完成從妖精到人類的蛻變。

    不過一般妖精都希望自己能夠得道成仙，享永生長樂的命運，只有極少部分妖精才會有想有變成人這種不成熟的愿望。

    畢竟人類不僅壽命短，生活限制還很大，除非是一些被紅塵煙火惑了心神的愣頭青小妖，一般也不會有人冒險去做這事。

    況且要一只千年妖精自愿獻出靈丹難度太大了，離得道只有一步之遙，誰會那么傻犯這渾曾經的霧月也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卻不曾想這事偏偏就落在了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圓圓喜歡上人類，想和那個人廝守余生，他們雙方都抱著為對方付出生命的覺悟在反抗著命運。

    而他最后能做的只有成全。

    起碼以前一直是這么以為的…

    直到現在老烏龜突然道出真相，霧月才明白，原來自己才是受人恩惠的那個。

    失去靈丹的妖精活不過三天，除非有人類肯心甘情愿交出陽壽為其續命。

    說來多可笑，他為圓圓獻出靈丹，那個男人又為他獻出陽壽…兜兜轉轉，到頭來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

    …

    “多少年？”

    “10年。”

    “真傻。”

    “哎…說人之前也先看看自己，如果你沒有交出靈丹，這會離突破期應該也不遠了吧。多少妖精畢生的夢想，就這么說給就給了。”

    老烏龜笑笑，話語間有一股毫不掩飾的惋惜。

    “我老頭子恐怕還得再修煉個一千來年才能去到你原本的道行。”

    霧月表情有些茫然，搖頭失笑。

    “靈澗小溪那場滅頂之災我受了很重的傷，即便不交出靈丹也活不了多久，否則怎么會和意圖傷害她的人作交易。”

    “我原想在離開之前讓圓圓得到道人點撥，走上修仙的路。畢竟如果我死了再沒人能護住她，清風也會再次下手…”

    一切既成定數，老烏龜嘆息道：“別自責了，你算得分毫不差，只是多了一個無法預估的變數。”

    “我偷偷去看過幾回，他很珍惜圓圓，會對她好的。”

    聞言，霧月眼里閃過一絲明顯的情緒波動，欲言欲止，但最終還是斂下眼睫沒有說話。

    “有沒有后悔當初所做的決定，如果靈澗那次你選擇丟下眾人帶著圓圓先走，那之后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比起失去心愛的meimei，那些陌生小妖精的性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霧月：…

    “你這人看著冷淡，實際背負的在意的東西太多。”

    “軟肋既然已經不在，望以后一心修煉，早日得道…”

    老烏龜說完，兩人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湖畔的微風溫柔地拂過湖面，氣氛格外靜謐安寧，似能撫慰人心，一些遺憾和惋惜也被卷入風中，慢慢消散化開。

    霧月站起身來。

    “我該走了。”

    “今天是她二十三歲生日。”

    “大婚日子，你這個當哥哥該去看看。”

    趙圓和唐墨的婚禮定在冬至那天，圓圓說儀式想在有紀念意義的地方舉行，于是他們沒有離開相識相伴的Z城。

    東方魚肚泛白，晨光熹微。

    嬌媚的新娘著一身由世界婚紗匠人定制的白色魚尾裙婚紗走出花園，一陣風吹來，吹開上面層層搖曳的白色輕紗，陽光照在上面似鍍上了層天然華貴的無價顏料。

    烏發紅唇，杏眼流轉，無聲莞爾。

    原本是多么明媚晴朗的天氣，可就在她踏出花園的一瞬間，百年來都沒有下過雪的Z城卻突然飄起細碎的小雪。

    一片接一片溫柔地飄落在她臉上，小心翼翼的呵護，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圓圓有些訝異，伸手去接住眼前飄落的雪花。

    耳畔在那剎忽然響起一聲熟悉溫潤的男聲。

    “別了，祝安好。”

    讀懂掌心這融融暖雪的含義，圓圓眼里終于忍不住盈滿淚光，仰頭望向天空，心里無聲道“謝謝哥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