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正面交鋒
茜嵐消失了整整一個晚上。韓千揚身邊所有能用上的人,幾乎全體出動,他們找遍全城卻始終一無所獲,黎明時分,就在韓千揚準備報警的時候,茜嵐卻自己回到了酒店。 酒店值守的侍應生立刻通知了韓千揚,說茜嵐幾分鐘前被一輛黑色的賓利汽車送回來,車玻璃被黑色的太陽膜覆蓋著,看不清車內人的相貌,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司機,車里還有一個男人。侍應生看到茜嵐和車里的人告別后就回了酒店房間,再也沒有出來過。 茜嵐找到的時候,我剛剛墜入不安的夢境。我夢到自己被困在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里,四周都是高聳入云的墻壁,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想答應,喉嚨里卻怎么都發不出聲音來,我正心急如焚,滿頭大汗的時候,突然,一陣“鈴鈴-------”的刺耳響聲把我從迷亂的夢中驚醒,我下意識地抓起手機,一骨碌坐了起來。 腦子里一片空白,等了幾秒,直到我看到屏幕上不停閃爍的名字,才猛地打了個激靈。。 “茜嵐找到了嗎?”我的聲音透著一絲顫抖。 “找到了,她沒事。不過,貓子,有件事我想向你核實一下。”耳邊傳來的聲音疲憊而又嘶啞,我微微一默,為這樣不得安寧的韓千揚感到心疼。 “想問我什么事?”我說。 韓千揚問我認不認得一輛車牌號為8296的黑色賓利汽車。 我的心忽的一沉,那輛車及那串看似吉祥的數字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平措的座駕,連車號都相符。 茜嵐的失蹤居然和平措有關!! 我一下子便失了魂魄,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在我身體里蔓延開來,我重重地掐了一下大腿,讓神智保持清醒,“那是平措的車,韓千揚。”我說。 韓千揚也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因為他和我的預感一樣,都糟糕到了極點。曾經那些平靜的表象,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就打破了。我們心里都清楚,一個瀕臨瘋狂的女人想把事情做絕,應該是非常簡單的。茜嵐真是聰明,她知道把我打入地獄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平措了解我背后所有的秘密。。 我扔下手機,步履沉重地走到窗前,“唰------”的一下拉開窗幔。我被朝霞的紅光刺痛了雙眼,可我卻連抬手遮擋的欲望都沒有了。如果此刻我在笑的話,那一定是冰冷絕望的微笑。 如果面前有鏡子,里面映出的,也一定是一個表情悲愴惘然的女人。 我痛恨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我從未像這一刻一樣痛恨過自己內心深處那一點點良善,我無比痛恨這人世間無處不在的陰謀算計,看似聰明的顧貓,實則愚笨癡傻到了極點,終是逃不脫,躲不過,這一道道致命的關隘。 貓子,你的九條命早被你自己出賣完了,竟還不自知。 想高聲大喊,罵它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可是嗓子被憋得生疼,卻連一個字都吼不出來!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開始在胸臆間堆聚,腹中的寶寶似乎也沾染到我的憤怒,竟忽然在里面翻騰了幾下。突如其來的感覺把我釘在原地,我呆怔著,一動也不敢動,以為剛剛只是我的錯覺,可緊接著,當又一次更加劇烈的感覺向我襲來的時候,我激動得捂住了嘴,第一次胎動啊,寶寶的第一次胎動!! 我倚著墻壁漸漸坐下去,澀澀的酸楚脹滿了眼眶,在這樣艱難的時刻,你站出來了,是嗎?你和mama在一起,是嗎? 如果可能,mama真希望你是個男孩子,長大后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mama保證會加倍加倍的愛你,把你缺失的那一份父愛補回來,mama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是你一定要知道mama曾經走過一段很難很難的路程才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mama撐得很辛苦,在出生前的日子里,你一定要給mama力量,知道嗎? 因為mama愛你。。永遠都愛你! 我蜷縮在冰冷的床上沉沉睡去,手心一直貼放在隆起的腹部,像是在汲取能量。我必須要睡覺了,沒有體力無法保護寶寶,更無法應對接下來的難關。 不知是不是秘密被揭開之后,我反而卸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竟轉瞬入睡。夢境依舊雜亂荒謬,一片令人恐懼的黑暗里,若有似無的哭泣聲一直在耳邊環繞,莫名的悲傷難抑,我覺得我哭了,因為臉上總感到潮濕,像是沒有干過。 昏昏沉沉的,我竟睡了大半天的時間,再睜眼時已是下午時分了。。 手機出奇得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我以為從此后,就是金戈鐵馬的戰場,誰知竟如此的平靜。難道茜嵐發了善心,只是和平措談談天說說地,消磨了一小段時光嗎?一切都還正常,一切都還按我的意愿在走著嗎? 這種慶幸沒能延續幾分鐘,因為我接下來開窗的時候,一眼看到了樓下那輛和破舊小區格格不入的豪車,靜靜地停在林蔭道上,太陽膜很黑,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人。 我的心再度冷卻下來,比上一次更加的冰冷。我的目光毫無溫度的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把手中的窗幔掛好,回身洗漱去了。我除了睡覺,還要吃飯,不為我自己,也要為了剛剛和我打過招呼的寶寶。我煮了一碗湯圓,又清蒸了一條魚,很短的時間,我就擺盤上桌,吃飯之前,我摸著肚子里格外活躍的寶寶,語氣抱歉地說:“對不起,mama今天虐待你了。” 我一邊吃飯,一邊默默地想著心事。 我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差,看人看走眼不止一次兩次,而是可以用平方來代替了。能怪誰呢?只能怪我自己,怨不得別人。我明知道茜嵐患病還告訴她這個看似很小其實天大的秘密,我還錯估了韓千揚對我的感情,我以為他對我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是我太傻,太愚笨,才導致今天必然的結果。。 沒等我主動下樓去應付即將到來的風暴,家門就響了。我踢拉著拖鞋,連問都懶得問,就唰一下拉開門。我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對我興師問罪。。 “小姐,您好。我們老董事長想見見您,不知可以嗎?” 我的冷笑僵在嘴角,整個人都木了。外面立著的,根本不是平措,而是一個五十歲眉眼方正的男人,他穿著深藍色的制服,謙恭的態度,良好的教養,無一不向我表示著尊重。他口中的老董事長,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一定是龍英集團的老當家,平措的父親,徐圣鋒。。 門口的男人還在等我回話,看我神色沉凝,他又不動聲色的提了一句,說老董事長腿腳不便,現正在一樓門洞里坐輪椅上等消息呢。 我微微愕然,平措不出現也就罷了,怎么還演上這一出苦情戲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無奈地嘆道,寶寶,第一場仗開始了。。 我低頭想了一會,沖那人點點頭,讓他先下去,我換好衣服就來。。 徐圣鋒,一個在本埠乃至全國都風云一時的人物,我也或多或少的關注過一些關于他的新聞,聽說他脾氣暴躁易怒,敏感多疑,曾經因為一樁失敗的收購案解雇了八十多名員工,其中,有幾位中層管理人員還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就是這樣一位鐵腕人物,沒想到會受到病痛的困擾,近幾年身體每況愈下,所以才把集團事務都交給了平措。 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里,并且要求與我見面。 我知道他為何而來,但徐家人的手段著實厲害,我就像個沒有秘密的真空人一般,連家里這樣私密的地方他們也可以主動找上來。我不知道茜嵐究竟和平措談了些什么,竟讓一個久病的老人不顧惜身體親自來當說客。 除了孩子,應該還有別的吧。。 我換了最簡單的襯衣長褲,鎖門下樓。走到樓口,就看到那棵郁郁蔥蔥的無花果樹下停著一臺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人,不。。確切的說是一個老人了,他聽到聲音,驀地抬頭,盯著漸漸走近表情平靜漠然的我,低沉地問道。 “你就是。。。顧貓?” 眼前的老人是個有著明顯高原特征的男人,粗糙黑紅的皮膚,高高的顴骨,有些凹陷的眼窩,雙目炯炯有神。如果他不是坐在輪椅上,而是意氣風發的騎在高原的馬背上,我想,他會是一個更有神采的男人。在他的臉上,我依稀看到平措的影子,但平措應該更像他的母親。 那個敲門的男人叫全叔,是他的司機兼保姆,此時全叔正把小藥箱里的藥瓶掏出來,分門別類的把藥倒好,放進徐圣鋒的手里,并且端過山莊專門為富人們準備的純凈水服侍他喝下。 我看到徐圣峰吞咽藥片時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和糾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看來人都怕吃藥啊,強悍如徐圣峰,亦不能免俗。可能我的關注使他感到不快,未及閃開視線就遭遇到兩道格外凌厲的目光。。 看我不肯服軟,直盯盯地回望著他,片刻后,徐圣峰忽然輕笑了起來。。 “呵呵。。不愧是平措愛上的女人,有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