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謝謝你
走在一旁的閿行健看看我,我遞給他一個眼神,他心領神會,錯后幾步,走在后面。 崇青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知道她心里在想著誰,所以,我拉了她一下,提醒她注意一旁的行李車:“振作一點,崇青!天塌不下來,地球沒了誰也照轉,人終歸要面對現實,你再不濟,也還有我。。” 燈光下的崇青腳步一頓,表情怔忡地看著我,我握緊她的手臂,重復強調:“沒錯,你什么都沒有的時候,千萬記著,你還有我。我能陪你一輩子,你難道忘了嗎?” 在崇青淚盈于睫之前,我松開她,故作瀟灑的摸摸鼻子,笑了笑說:“好了,好了。。高興一點嘛。”我朝身后望了望,低聲湊近她說:“人家也挺不容易的,等會記得說聲謝謝啊。” 崇青點點頭,隨意一瞥,卻又捏了我的手腕,目露緊張地說:“那個夏之秋。。是不是喜歡平措啊,怎么總是纏著他,你也不管一管!”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向前方,平措和夏之秋的背影看起來很是養眼相配,他們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侶,低頭喁喁細語,時不時有女的嬌笑聲傳來。 我越走越慢,直到崇青停下腳步等我。 管? 怎么去管? 我連自己都管不好,又有什么資格去質問平措和夏之秋,你們為什么離得那么近! 一轉眼,我們走出了機場大廳,來到外面空曠的地界。 夜風微涼,抬頭看,竟連一顆星星也找尋不到,這里和絲綢古路上的邊塞星河有著天差之別,踏上這個喧囂城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遠離了純凈,而無盡的欲、望和掙扎又回到了身邊,我只能倉皇拾起臨行前丟下的盔甲,再一次穿戴整齊。 我回來了。 對著遠方城市的燈火,我默默地念道。 夏之秋和閿行健去停車場取車,我們在路邊等。平措走過來極自然地拉住了我的手,我微微掙扎了一下丟不掉也就隨他去了。旁邊的崇青看著我們牽起唇角苦笑了一下,笑得我心里微微一酸,她也要面對那個人了,誰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怎樣的一種結果。 這時前后兩輛簇新的bmw停在了我們眼前,那排場令人側目。 紅色的x系原本張揚跋扈,可車里面的夏之秋卻偏偏顯得優雅高貴,后面黑色低調的bmw是閿行健的座駕,他拉開車門大步走下車拉著崇青的行李箱送上了尾座。崇青出奇的平靜,她沒和他吵一句,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回身和我們告別,昏暗的光線里她看起來是真的憔悴,我送她到車里坐好,想想還是不放心,把準備上車的閿行健拉到了一旁。 “你別這樣對她。。有什么話好好說,崇青,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的語氣里已經有了懇求的意味。閿行健扯了下削薄的嘴角,自嘲地看著我說:“懷了一個不肯負責的男人的孩子,就是這些?” 我愣住,心突突地跳了幾下,崇青居然告訴他了? 看來,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接受閿行健了。 我不忍心去看閿行健眼底和崇青一樣的痛楚,偏過臉,依舊很正式凝重地提醒他:“我們都得尊重崇青的選擇,畢竟,她才是自己身體和思想的主人,你若真心愛她,請呵護她,尊重她,不要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我向閿行健告別,匆匆跑回紅色的bmw前。 平措立在車旁接我,他牽著我的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顧貓,先送你回去吧。我還要去公司處理一些業務,恐怕不能陪著你了。” 我點頭的同時目光掠過車里那抹纖細卻僵直的背影,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他體貼地護著我上車,向身后的閿行健揮手告別后,上車坐在我的身邊。車里空間很大,也很舒適,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和女人溫柔如水的氣息。我不傻,知道先是dior,后是bmw,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么。 其實,我很早便有疑問盤在心里,此刻,愈發的疑惑不解,一個開得起bmw,穿得起dior的美麗女子,還需要和平措辛苦打拼一家小小的旅游公司嗎? 是平措借了她的資金,還是她出于愛慕主動支援心儀的男人創業,答案無非只有這兩個而已。 我和平措的關系還沒到質問他隱私的程度,所以,我理智的緘口不言,哪怕明明知道坐在我前面的背影僵直的女子對我并非如表面那般的客氣和誠意,我也竭力幫她維持著所謂的平靜。 可能平措這些天來的失蹤,影響到了‘走四方’的業務,他和夏之秋一直在路上說著公司的一些事情,瑣碎而專業,我根本無從插話也幫不上忙。夏之秋雖然沒有明說,可我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她對平措不顧大局行為的不滿和委屈,平措一直牽著我的手,幾次都把變得敏感的話題帶了過去,沒有讓我感受到一絲的尷尬,這點,讓我很是感動。 我把目光轉向車窗外依舊燈火輝煌的都市夜景,拋卻身邊的人,感覺熟悉的孤單似乎又回到了身邊,如影隨形,環繞在我的四周。。 快到我住的家屬院時,夏之秋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伯父,說周末想見見你。”她是對平措說的,說這話的時候,眼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我和平措牽在一起的手。 我看到她的臉色倏然間變得蒼白,她似乎忍功不錯,只是震動了那么一下,就立馬恢復如常。我在她黝黯目光的盯視下有些不自在,回頭望向平措,卻看到他微蹙眉頭,凝神思索的樣子。我閉住嘴,安靜等他。平措猶豫了幾秒,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我似乎聽到前面的夏之秋輕輕地嘆了一聲,又好似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有些好奇伯父是何許人也,一定是和平措關系密切的人吧。 但從未聽他提起過有過這么一個人,我也不方便問。平措拉開車門,牽著我的手,扶我下車,他把行李箱取下來,遞到我的手里,“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我笑了笑,“放心吧,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 他莞爾一笑,捏了捏我的臉,在夜的背景下,英俊的平措真是光芒四射的,令我呆了好久。 離開之前,我走到車前,對著里面因為我的舉動而倏然挺直背脊的女子,說:“謝謝你。” ***************************************** 表針已經指向夜里九點。 崇青靠在沙發里,在黑暗中等待一個人的出現。她沒有開燈,屋內一片漆黑,客廳的的幾件家具只是隱約的幾處影子,看不真切。鄰居家傳來孩子的哭聲,靜夜里顯得格外的突兀刺耳,她不安地動了動手指,隨即又沉寂下來。 她的目光沒有焦距,只是恍惚地看著前方的一個點在發呆,即使這樣,心里還是有些細小的期盼在不停的跳躍著,一想到那個人,她的心底就會掠過一陣陣的針扎般的疼痛,這痛苦不像刀劈斧鑿那么尖銳,它就像是針尖在心口上劃過,只留下淺淺傷痕,微的灼痛,卻始終無法愈合。 決心要肚子里的孩子時,她的態度一反常態的堅決而固執。在墨的臉上看到掙扎和焦灼,她竟然有了一種報復的快感。報復墨?!難道自己已經開始恨他了?想到這里,崇青的心里一凜,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成了標準的怨婦,而且已經像大多數做人情婦的世俗女子一樣開始學會了冷血,學會了算計。 閿行健說的很對,他說她是沒有心的女人,她也就是個沒有心,沒有理智的瘋女人! 那晚從機場回來時他們不歡而散,她用肚子里的孩子徹底斷了他的念頭,閿行健離開時臉上失望的表情這輩子都會刻在她的心里,再難忘懷。她很想對他說聲抱歉,可是伸出的手,還是生生的收了回來,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的牽連了,再進一步,對他就會是一生的傷害,她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對一心一意愛著她的男人,她始終還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三十歲的愛戀有了太多的止步不前。因為成熟,因為懂得,所有才會有了那么多的放棄。想想自己已然過去的一半人生,嘴角堪堪泛起苦笑,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又拒絕了一個肯給她承諾的男人,真是冤冤相報。 門鎖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她混沌的心倏然提起,幾秒種后,她才清醒過來,是他來了。 杜墨淵高大的身影在門口立了一會,他沒有開燈,而是選擇慢慢適應這一室的黑暗。他知道崇青在家,進門時就聞到那股子令他思念成狂的淡淡香氣,只能屬于她的味道,也是屬于他的。。 “過來。。”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向她伸出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