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點頭“嗯，咱們現在的情形，是沒有空余的人手了。不過這件事如果做好了，卻是利家利國的大好事。我還是希望咱們可以有辦法參與進去的。”

    陳老爺子這話說的是實情。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向大燕國送醫送藥，由濟仁堂來做，都是能夠極大的提升濟仁堂的知名度的。而且這個知名度，就不再僅僅是局限于大夏朝了，而是向其他的國家發展了。

    而如果這件事做的好了，將來陳家就可以再創輝煌，甚至超越前人。

    所以，即便濟仁堂再怎么人手不足，這件事卻是一定要有人去做的。

    “父親，不然，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醫館里有您和哥哥們坐鎮，我就去一趟大燕國。”首先開口的是陳家四兄弟中最小的陳宣中。

    他擅長的正是制藥之術。由他去大燕國送藥方，為大燕國的人定制藥方，確實比較合適。

    不過，陳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卻有些欲言又止。

    老四也快三十出頭了，到現在卻還是只有一個女兒陳梨。這一去大燕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他和老四媳婦長久分居，就更加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膝下無子，將來總是讓他放心不下。

    “師傅，不如讓我去吧？我一個人無牽無掛，也有過前去西北的經驗。到那邊去卻是正好合適。”蘇墨冷不丁也開口了。

    聽他說自己一個人無牽無掛，陳老爺子忍不住皺眉。

    這臭不要臉的徒弟，這是在暗示自己盡快把他和荷娘的婚事提上議事日程啊！

    好不容易現在荷娘終于放下芥蒂，愿意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跟他慢慢發展起了感情，他居然又開始得隴望蜀，想著盡快跟她成親了！

    他們兩個現在這樣的情形，他怎么可能就給他們來個棒打鴛鴦？

    不過蘇墨卻并沒有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不妥。

    他倒也不是故意惹陳老爺子生氣。自從小師妹給他做了幾件衣服幾雙鞋子之后，就沒有下文了。

    他實在是還是沒法確認小師妹的心意。他前去找了她不止一次，可是她每次見了他，卻總是淡淡的，帶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這種感覺，快要把他折磨瘋了。

    可是他卻并不知道陳氏的想法。陳氏對他，其實并不是若即若離，而是出于一種羞怯的矜持。她自覺自己已經上了年紀了，哪里好意思還跟小姑娘的時候一樣，眼里心里都是情郎？

    盡管家里人對他們都是樂見其成，但是陳氏卻還是擔心幾個嫂子會不會對她有意見。

    因為她和離回家，對陳家的女孩子，總歸會有一些影響。如果再嫁，可能，在世俗的眼里，就更加容易惹人非議了。

    所以陳氏每次見到蘇墨，雖然滿心歡喜，但是卻還是盡量克制著自己。

    不過是盡量在細微處照料他，讓他覺得妥帖。

    偏偏可憐蘇墨如今完全陷入情網，智商為零。他總覺得陳氏對他回應的不夠熱烈，所以心里七上八下。

    因此現在看到有這個機會，他有心要給小師妹下一劑猛藥。看看小師妹是不是還是不為所動？或者就因此下定了決心，從此對他放開懷抱？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真的只能黯然銷魂地遠走他鄉了。但是若是后者，那他后半輩子，可就浸泡在蜜水里了！

    “也行！你回去安排一下。讓荷娘給你多做幾雙鞋子，多帶幾套加厚的衣服，到時候就跟著那大燕國公主一道走吧！”陳老爺子面無表情地把這個球又踢回給了蘇墨。

    臭小子，還想翻天不成？荷娘對他那么好，每天給他精心準備吃食茶水，還幫他做衣服鞋襪，他還不知足！真當他老了，眼睛糊涂了？

    他不就是這么久的單身漢做了，想要對荷娘做一點親密的動作，被荷娘拒絕了么？

    也不動腦子想想，現在他們兩個無名無分，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到時候被人指指點點非議的可是荷娘！

    誠心要娶荷娘，就乖乖地三媒六證的上門！這個道理都不懂，看他不好好收拾他！

    陳老爺子絕不承認自己其實是有些吃這個徒弟的醋了。

    雖然陳氏對他也很好，每天也都會特意給他制作一點他喜歡的小點心，但是一想到自己嬌養了那么多年的女兒，忽然又要被人給拐走了，就覺得心里老大不舒服。

    所以他就忍不住要拆拆這個徒弟的臺。看他怎么辦！

    聽到陳老爺子居然這么爽快的點頭同意了，蘇墨忍不住震驚。

    不會吧，師傅他老人家居然這么狠心的？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現在其實一刻鐘也不想離開小師妹嗎？

    他這次要是真的走了，小師妹要傷心的！

    “師傅？我……”他還想再說幾句掙扎一下，卻被陳老爺子一揮手“好的，你就這么定了。另外，年輕人也得去幾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如意，伯文，陳梨，你們幾個合計一下，誰一起跟著過去。”

    他沒有提蘇煙冷。因為蘇煙冷現在身份不同，乃是端王血脈，又被封了賢王，他們濟仁堂是沒有資格再安排他的行程的。

    蘇墨一張臉頓時成了苦瓜臉。師傅這純粹就是在欺負他！

    可是要不是他自己上趕著，師傅也欺負不到他頭上不是？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定要去小師妹那里尋找安慰！

    說不定可以有驚喜！

    另一邊，如意和陳伯文，陳梨幾個被點到名的，都興奮不已。

    對于他們年輕人來說，誰不希望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呢？

    只是，如意想到，自己如果走了，母親身邊未免寂寞。就忍不住有些猶豫了。

    陳伯文和陳梨倒是都沒有什么顧慮，尤其是陳梨，她做夢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自幼學醫，就對先祖陳氏醫女很是仰慕。非常的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像她一樣，行醫走遍四方。

    因此她回去后，就只一門心思想著該怎么說服自己的母親梁氏，放她出門去。

    梁氏對于女兒要跟著大燕國的公主遠行一事，卻并不怎么贊成。

    她考慮的問題很實際。現在陳梨已經十五六歲了，眼看著就是快要嫁人的年紀了。

    偏偏她自從被蘇煙冷拒絕之后，對于自己的親事就再也不肯上心。

    自己為她費心安排了好幾次相看，都被她推三阻四地給破壞了。

    這要是再往大燕國去走一趟，回來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到時候就是功成名就又如何？一個女兒家，孤零零的一輩子，能有什么意趣？

    所以，她不愿意支持女兒遠行。再說，她也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若是她出門在外，有個什么萬一……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從來沒有什么時候比這一刻，更讓梁氏后悔讓女兒去學醫。

    梁氏深深覺得，是自己的爭強好勝，耽誤了自己的女兒。

    要是當初她不要存了那什么在妯娌們中間出頭的心思，安安分分地讓女兒學學女紅，恐怕女兒早就已經乖乖嫁人了。

    不同于梁氏的反對態度，陳梨的父親陳宣中卻是極力支持女兒出門。

    “梨花學醫這么多年，正該出門見識一番。既可以看看自己能不能學以致用，又可以增加見識，多積累經驗。梨花你要出去，阿爹支持你！”

    “梨花你要是敢走，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梁氏見那父女倆兀自聊的歡天喜地，誰也不理會她的意見，忍不住負氣流淚說道。

    “娘！”陳梨見母親傷心，便一頭撲到她的懷里，如同小時候一般抱住她的脖子“娘，您最疼我了。您就讓我出去吧！您難道忍心看著女兒學了一身醫術，今后卻在后宅里慢慢荒廢掉嗎？”

    陳梨不肯配合梁氏相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陳家現在名滿京都，作為陳家小字輩唯一的一個女孩兒，來求娶的人家自然不在少數。而且還多的是富貴人家。

    用那些媒人的話說，是娶了這樣的女孩子進門，今后家里面都不用請大夫了。不過，越是富貴的人家，自然也越是規矩大。很多人家都是或直言或隱晦地提出，自家的媳婦兒最好不要出去拋頭露面。

    對于這一點，梁氏自然可以理解。她更看重的，當然是女兒可以嫁個好人家。

    在她看來，今后如果女兒嫁的好了，當然要好過她現在辛苦在濟仁堂坐館看診。

    所以，她便挑了幾個家世出眾，又家風清白的人家，安排陳梨相看。

    偏偏陳梨一聽說嫁人之后就不準再行醫就很是反感。一家都不肯前去。導致梁氏的安排都落了空。

    為此，母女倆很是生了一場氣。

    現在兩個人關系才剛剛有所緩解，陳梨卻又要執意遠行。梁氏自然是又氣又傷心。

    “傻孩子，什么荒廢掉？哪個女孩子不要嫁人？你嫁人了，把家人的身體照顧好，給家里人治病不也是你的本事？聽娘的，別出去了，咱們好好兒找一戶人家！”梁氏自然也心疼女兒，可是她實在是不愿意女兒遠行。

    “娘，您就讓我出去吧！我好不容易到這世上走一遭，總不能就一輩子呆在那四方圍墻里吧？我真的好想出門去看一看，走一走！”陳梨低聲細語。

    “燕娘，你就讓梨花出去走走吧！這可是件大好事。本來我都想出去，老爺子不讓。你就讓梨花代替我出去看看吧！”陳宣中也在一旁幫腔。

    “走，走，你們都走！就留我一個人在家里好了！”梁氏聽到丈夫這么說，忍不住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掉了下來。

    “燕娘，你，你這是干什么？好好的，哭什么呢？”陳宣中看到妻子落淚，也不由慌了手腳。

    他和梁氏成親多年，夫妻倆個還沒有紅過臉。更不要說惹哭了對方了。

    “我就梨花一個孩子，你還非要讓她出去！她，她這次又不是說去個鄰縣，那是要去鄰國！大燕國跟咱們還剛打完仗，你說梨花這時候去，該有多危險？要是她有個萬一，你，你讓我怎么活下去？”梁氏說著又忍不住哽咽。

    這個，倒是陳梨和陳宣中兩人沒有想到的。

    他們父女兩個看到的都是出外行醫的樂趣。卻并沒有梁氏想的那么多。

    現在看到梁氏這樣子哭泣，陳梨自然也不愿意母親這樣子為自己擔心。

    “娘，不會有什么危險的。我們這次過去是跟大燕國的公主一起回去，而且皇上會派兵護送的。再說我們去是為大燕國的人送醫送藥做好事，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下手的。”陳梨連忙出言安慰她。

    “就是啊，你想的太多了，既然皇上都發話了，肯定會保證我們的安全的。你放心吧，就是梨花要去了也不會說去一去不回頭的。最多去個一兩年，他們也是要回來的。到時候咱們梨花可就是個功臣了。你想給她找什么樣的女婿找不到？或者說這一次梨花出去說不定就能碰見個意中人呢？”陳宣忠也在一旁勸說。

    他說的話，到底讓梁氏心中微微一動。也對，說不定陳梨這一次出門，不光能長了見識，說不定也可以遇見個對眼的人。

    皇上這一次可不是派一個兩個人出去。是要派很多人出去的。派出去的這些人，大多也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說不定女兒就看中了哪一個，到時候他們曉得情投意合，女兒這一輩子也可以幸福美滿了。

    于是她的態度動搖了“可是我畢竟只有梨花這么一個孩子。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聽出了她話語里面的松動。陳梨連忙趁熱打鐵“以后你就放心吧，女兒肯定不會往那危險的地方去的。再說我們一起出去不還有伯文哥哥他們嗎？我們會互相照料的。”

    聽到陳麗這么說，梁氏也就不再堅持了。“那你如果出門在外的話，可千萬一定要小心，十天必須給我來一封信，我要知道你平安才能定心！”

    母親同意了她的要求，陳梨開心不已，忍不住在母親的臉上親了一口。

    “娘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一定會很快就回來的！我要做大夏朝最好的女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