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章:這個男人
門被曲書記輕輕的關上,但他的步伐卻異常的沉重,剛才鐵軍已經把大概的情況給他們幾個局領導都介紹了一下,曲書記和鐵軍的看法基本相同,這個舉報是真實的,雖然這里面可能有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在,但曲書記還是認為夏文博這次難逃厄運。 他真的很惋惜這個年輕的副局長,他本來可以走的更遠,走的更長,可惜,貪婪讓他迷失了方向。 在走廊里,他看到很多辦公室門口都站著人,他們都屏息凝視,心臟咚咚跳動,各種心態的人都有,有的看熱鬧,有的在搖頭,還有的在擔心,可是不管什么心態的人,他們都一樣的緊張著,紀檢委出面那本來就是一個震撼心靈的事情。 “曲書記,到底是什么情況!” 斐雪慧滿臉焦慮的攔住了他。 曲書記嘆口氣說:“有人舉報他受賄,而且數額巨大。” 斐雪慧的臉一下慘白,她慌亂的搖著頭:“不會,他不是這樣的人,這里面一定是誤會,對,肯定是誣陷。” “我也希望這是個誤會,但是雪慧同志,我不得不告訴你,誤會的可能性很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我了解他。” 曲書記苦笑一聲:“雪慧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他才接觸過多久啊,看一個人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曲書記不想在說這件事情了,他的心更苦,剛剛組建的聯盟還沒有真正發揮一次力量,就這么崩塌了。 斐雪慧不由的看向了夏文博那扇緊閉的房門,她的心事那樣的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幫夏文博,但是,他堅信這絕對是一個誤會。 房子里的夏文博卻沒有外面斐雪慧那樣沉重,他顯然要輕松許多。 他拿出香煙,挨個給鐵軍他們遞過去,沒有人接他的香煙,三個人都嚴陣以待,用冰冷,漠然的眼神看著他。 夏文博笑笑,自己點上了一支香煙,坐在了鐵軍的對面。 “鐵書記,我們從哪里開始?” “你覺得呢?” “嗯,這恐怕要你來劃定,不然我就從我的童年講述。” 鐵軍臉上的神情陡然變得更為冷澀,他仰天打個哈哈,這小子死到臨頭還給我油腔滑調,不要以為你身后有人撐腰,一旦我坐實了你的罪行,哼,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夏文博,你的童年其實我很想知道,不過這個故事可以放在后面,以后我們會有很多時間聊天。” “你不忙?你確定可以天天陪我?” “啪!”鐵軍到底還是忍不住了,一掌拍在了茶幾上。 “夏文博你要弄清楚,我是代表組織在和你談話,你如果繼續用這樣的態度來對抗組織,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夏文博臉色也變了,沒有了剛才的隨意,他用凌厲的眼神看著鐵軍,一字一頓的說:“什么時候走?” “你,你決定不說是嗎!” “廢話,我說我從童年開始你嫌長,讓你說個范圍你又不說,你現在反倒怪我?你們是不是只要一談話,就把對方當成了罪犯?你敢說你就沒有判斷失誤過?” 鐵軍被夏文博的話頂到了墻角,不錯,他也有過判斷上的失誤,但那是過去,和現在不同。 “夏文博,對你的事情我不會判斷失誤,這點請你放心。” “我恰恰擔心你又錯了,說吧,從哪里談起。” 夏文博沒有絲毫的妥協,對鐵軍他們一走進來就把自己當成了罪犯的樣子,他從心底里反感,而且對方自以為是的態度也激怒了他。 鐵軍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囂張的被審者,過去,不管對方有沒有事情,但只要他往面前一坐,用不大的眼珠一掃,對方絕對會驚慌失措,戰戰兢兢,核桃板栗稀里嘩啦的全吐出來了。 可是,這個年輕的副局長敢于直面自己的眼神,敢于調侃,敢于頂撞,這真的出乎鐵軍的意料。 兩人對視著,彼此都沒有懼意,彼此的眼光都深不可測,有那面一小會,辦公室很安靜,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良久之后,鐵軍不得不說話,他也不再想和夏文博對視,一個砧板上的豬就算不斷掙扎,露出了獠牙,哪又有什么用處呢,自己何必與他一般見識,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等夏文博住進了特定的房子,最多三天,他就會變得很溫馴。 “好,我來提示一下,你就從元山張老板找你辦事說起!” 夏文博也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你說張老板啊,那很簡單了,他找我給他違反紀律通過年審,被我拒絕了。” 鐵軍的一個手下很快的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還有呢!” “沒有了!” “夏文博,你再好好回憶一下,還有什么沒有說清的,比如錢的問題。”鐵軍只能再次提醒。 “錢?對了,他當時想給我一個紅包,也被我拒絕了。” “你們見過幾次!” “一次!” “就一次,那么第一次你就給他了你的工資卡號。”鐵軍已經認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很頑固的家伙了,他決定使用一些誘導性的問話技巧。 “怎么可能,我為什么要給他我的工資卡號。” 鐵軍再次誘導:“不給他卡號,他怎么可能給你十萬元錢?” “十萬元?”夏文博想了想,‘奧,那十萬元錢真是他給的,哈哈,不過和我猜的差不多。’ “哈哈哈,你覺得很好笑嗎?錢呢?”鐵軍也笑了,他已經成功的誘導夏文博說出了十萬元錢,這離問話結束也就不是很遠了,只是,夏文博還能笑得出來,這到讓鐵軍有點詫異,他有點懷疑,夏文博的精神會不會出問題。 “錢我已經轉走了!” 鐵軍頓時笑不出來,這樣的案件錢是一個重要的環節,也是一個重要的證據鏈條,一旦轉走,最后就算處理了當事人,收不回贓款一樣談不上完美。 “你把錢轉到什么地方了?快說,夏文博,你想好了,這對你很重要。” 夏文博站起來,走到了辦公卓邊,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頁面:“這是我的銀行走賬明細,你可以看看。” 鐵軍呼的一下彈起來,趴過去一看,當場傻眼了。 “你把錢捐給了希望工程?你為什么要捐.......”鐵軍無話可說了,錢到別處還能追回來,但到了希望工程的賬戶,那就徹徹底底的回不來了。 夏文博好整以暇的再一次點上了一支煙,說:“是啊,這是我最好的選擇。至于為什么,很簡單,當昨天下午我準備請一個朋友吃飯的時候,錢不夠,我動了我的卡,于是,我就發現了這十萬元,再接著,我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想通了其中的貓膩,所以,在吃飯之后,我就轉走了這筆錢。” 鐵軍愣住了,他從夏文博的話中已經聽出了一種味道,似乎這是一個針對夏文博的陷害,但是,張老板是怎么知道夏文博的工資卡賬號? 他提出了自己的這個問題。 夏文博的回答很簡潔:“家賊難防!” 鐵軍的雙眼一下瞇了起來,他在腦海中要快速的判斷出這件事情的真偽,他已經有點相信夏文博所說的話,能把錢全部捐出去,本來就很說明問題,當然,也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所以出此下策。 “你還有什么證據表明這錢不是你主動要的?” 夏文博搖搖頭:“我沒有什么證據來證明了,可是,你覺得我的智商很低嗎?假如是你收錢,你會讓對方通過銀行轉賬留下一條永遠都刪不掉的線索嗎?而且還是工資卡?這太不專業了。” 鐵軍不的不承認,在他經手的案子里,的確還沒有誰通過工資卡來受賄。 “可是,你應該把錢交給組織!” “我想過,但有兩個問題,第一,對方既然想陷害我,可能會很及時的舉報,當時已經下班,我取不出那些錢會很危險。第二,我可不希望這筆錢又回流到張老板的手上,既然他送出來了,我肯定就要幫他花出去,對不對?” 鐵軍被夏文博這二條理由給震住了,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做事竟然如此刁鉆老道,實事求是的說,假如夏文博反應慢一點,腦經笨一點,轉錢的速度在慢一點,今天他真的很難說清這個問題了,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陷阱,他能躲過,真的不是全靠運氣。 “好,今天我們先談到這里,另外,我可以提醒一下你,你可以起訴張老板誣陷。” 夏文博一笑,說:“好的,我會慎重考慮你的建議,可是張老板不是重點,他不過是一顆棋子,充其量只算是一個過河的小卒,在整個事件中,他是微不足道的。。” 夏文博的霸氣和自信給鐵軍了又一次沖擊,同時,鐵軍也不由的對夏文博有了一種敬服,夏文博的淡定,從容和清醒的思維,的確是少見,自己對他的偏見顯然是有失公正,他深深的,認真的看了一眼夏文博,這張年輕的臉上輪廓精致深刻,棱角分明,他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睿智和果敢的氣息,這樣的氣息讓人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