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只是他沒吻,她在他的眸光下,也有一種已經被吻遍全身的感覺。 玉桃一個鯉魚打挺:“去哪里走走?” 她起身路過了銅鏡,才反應過來她沒有把面上的偽裝卸去,這不由讓她覺得韓重淮重口味了,對著她這張臉大白天都可以釋放荷爾蒙來勾她。 “就在附近。” 既然就在附近,玉桃套了件半舊襖子,推開門站在門邊等著韓重淮。 韓重淮身上的綾羅綢緞一絲褶皺都無,兩人走在一起她就像是他的丫鬟。 不過她的確就是他的丫鬟。 只是這次見面,她沒有再自稱奴婢,韓重淮也沒有為此訓斥過她什么。 晡時是街道上閑人最少的時候,剛吃完晌午飯,該干活的都在干活,不需要干活的都在家頭睡午覺。 走在路上安安靜靜,倒是比回來時候要舒服。 玉桃住的地方離河道不遠,兩人沿著水岸走,韓重淮走在玉桃的側面,每一步都恰好給她擋住了風。 “大人我們回去吧。” 玉桃腳步停下,看向水上的船只,她的回去顯然指得不是住處,而是回京城。 韓重淮睫毛微顫,他不看水上的飄搖的船,只看玉桃眼中蕩漾的眼波:“你怕了?” 第七十三章 第二更 哪怕臉上遮擋的東西再多, 玉桃那雙眸子依然純凈像是蘊著清晨的霧。 “我怕什么?” 玉桃迷茫地反問韓重淮。 “我以為你喜歡這里,厭惡去京城。” “大人你都來了,你又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里, 反正遲早要走, 那不如早些離開。” “你要是不想,我們可以不走。” 韓重淮用的是“我們”, 玉桃臉上露出了個恰當好處的驚訝:“大人打算不回去了?” 玉桃配合韓重淮, 但是韓重淮卻沒有按著常理出牌,既沒有溫柔的抱著她,說幾句甜膩的情話,也沒有似笑非笑嘲諷她裝傻。 他眸光淡淡,但落在玉桃的身上, 卻無端讓她呼吸漸緩, 好像正常的呼吸放在這個環境下,會突兀不對。 在一切都像是靜止的時候, 水面上搖晃的船只沒讓玉桃感覺到時間在移動的輕松, 反而讓她感覺到微微的頭暈。 而這一切韓重淮都像沒有察覺,他面色如常,按著他的節奏拋出了問題:“你喜歡這里嗎?” 緊張的氣氛下, 每個問題的答案都格外重要。 玉桃頓了片刻, 覺著自己再不說,就要窒息而亡了, 才道:“說不上喜歡,就是個活著的地方,不管是這里或者是別的地方,對我來說都差不多。” 只不過不停的跟新的周圍不同的人打交道也是件麻煩的事。 這地方的酒樓老板娘與店鋪東家人都不錯。 “哦。” 韓重淮應了聲,看表情是高興, 雖然玉桃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 上船沒上船,但是玉桃被韓重淮拖回住處上榻了。 天是黑白交替的時分,暮色籠罩大地,玉桃染了鳳仙花汁液的手指扣在韓重淮的肩上,在他沉浸在橙黃光芒的背脊上留下一道道纏綿赤紅的痕跡。 結束后,韓重淮看著鎖骨上的紅痕,又看了看玉桃的手:“你的根扎在我身上了。” 聽到這話,玉桃若有所悟地想到了河邊時韓重淮的高興,他那時候的高興是在慶幸她沒有把根扎在任何事上。 因為沒有把精力真正認真的給任何一件事,且不在意任何一件事,所以就可以把所有未曾拿出去的都給他。 想著,玉桃看著韓重淮布滿薄汗肌rou緊繃的腰,他是從哪里來的自信,認為她吝嗇給這世間的東西就愿意給他,還提前露出了慶祝的微笑。 * “皇祖父,慶平不愿意,為何一定要慶平嫁到魏家?” 慶平郡主眼睛紅腫,明顯已經哭了不止一次。 期初她提出與韓重淮結親,是為了想幫助父親,后面這種行為就變了味,變成了一種執念。 韓重淮說了若是沒有玉桃存在世上,他就會死心忘記玉桃,因為他這話,她派人去尋找玉桃蹤跡。 但派去的暗衛中途都沒了蹤跡,前些日子探子回報,她才知道韓重淮已經離京幾日。 他在這時候離京,再想她失蹤的暗衛,他離開的目的呼之欲出。 韓重淮是在利用她找通房,偏偏她還上鉤了。 她急著派人把韓重淮抓回來,不讓他如意,卻沒想到朝堂突然齊齊提起她的婚事,讓她盡快完成亡父遺愿,百日內魏錦陽成親。 現在恐怕韓重淮已經抱著他的通房,落下了失而復得淚水。 她真是不懂明明是個丫頭,她跟那個女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泥里,為什么韓重淮就把那個丫頭視若珍寶,對她棄之如敝履。 “沁兒,你嫁人了之后,朕封你為公主如何?” 慶平一愣,她知道依自己受寵的程度,始終會得到公主的封號,沒想到皇上會在這個時候提起。 “可慶平不想嫁,若是讓我不嫁,我愿意不被封為公主……” “那是你父王的遺愿,朕已賜婚,滿朝文武都看著,難不成你想落下個不忠不孝的罪名,讓所有人都戳著你的脊梁骨,說你讓你父王死不瞑目!?” 圣上語調倏然嚴肅了起來,不過說完,便咳嗽了起來,宮人連忙上前遞帕順氣,慶平驚慌失措,看著皇祖父花白的頭發,像是被咳嗽聲驚醒,話都憋回了肚子,不敢再有反駁長輩的意思。 如今的皇祖父就跟當初她的父親一樣,一樣的虛弱,一樣憔悴。 她知道皇祖父跟她父親一樣,撐不了多久。 她違背了她父王一次,她現在卻不敢再違背皇祖父。說到底她在皇祖父面前始終沒有她父王跟前那般的底氣,她知道她父王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但如今她不敢,她害怕,害怕皇祖父形容的一切,怕世人都覺得她是罪人,怕她父王真的死不瞑目,徹底對她失望。 “若是皇祖父想讓慶平嫁,慶平愿意嫁給魏家郎君,皇祖父能不能永遠讓慶平陪在皇祖父的身邊。” 皇上的手搭在了慶平的頭上,輕輕的為她順了順發絲:“朕會看著你出嫁。” “皇祖父……” 慶平抱著皇上的腿失聲痛哭,她的哭就像是受委屈撒嬌的孩子,想要把一切的委屈發泄干凈。 宮人見狀,想要阻止慶平,怕她影響皇上情緒,就見皇上揮了揮手,任由孫女在自己身邊嚎啕。 太子在時,慶平拖延婚事,不過是知道她的婚事一日不定,她的父親一日就不能安心。 她不愿意讓他安心,不愿意讓他離開。 但他還是離開了。 “沁兒都沒有長大,父王就走了,皇祖父,沁兒不想一個人……” 慶平抱著皇上的腿,細細碎碎說了許多話,說得累了,就只顧著抽泣,一直到閉眼睡去,皇上依然在撫摸她的發絲。 三日后,慶平郡主下嫁魏家,同時冊封公主頭銜,因“慶平”是為先太子所想的稱號,皇上并未另賜公主稱號。 只是從慶平郡主變成了慶平公主。 尚在孝期,婚禮從簡,魏錦陽娶了慶平,眉間陰霾一掃而空,渾然不記當初慶平當初讓他難堪。 “你娶了我,你們魏家就要遷族了。” 慶平看著欣喜若狂的魏錦陽,實在無法體會他這份高興。 魏家是武將世家,姓魏的男人一半都死在了沙場,包括魏錦陽的父親,叔叔們都是為了家族榮耀而死。 不同旁人家,魏家如今的地位是活生生用骨血堆出來的。 而她父親為了讓她遠離紛爭,一早就與魏錦陽說定,他娶她之后魏家人遷族西南,從此離開京城,離開權利中心。 “西南好,聽說那里有許多新鮮美食,氣候也不同京城這邊那么寒冷,祖母早就盤算著去那里種什么花草,只等著啟程。” 魏錦陽笑容滿面,試圖把話中的期待染給慶平。 “你會后悔的,哪怕現在不會,往后也會,你會怨我,怨我讓你整個家族只能倒退,不能前進。” 慶平咬唇,側過臉不想去看魏錦陽。 “沁兒,我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你還不知道我?哪怕不是因為你,我也想遷族離開京城,幾十年來魏家一直在失去,對于我來說,魏家已經做得已經足夠了。” “哪怕魏家退了,還會有張家,李家,王家,會有數不清的家族出頭代替。” 魏錦陽握著慶平冰涼的手,懇切地說道。 慶平這些話,無疑解開了魏錦陽心里那一點疙瘩,他本以為慶平是真看上韓重淮。 但現在看來慶平大概只是怕他后悔,才做出那么多事情反抗婚事。 鳳冠霞帔解開前,慶平看著魏錦陽,只有最后一個問題:“韓重淮是不是跟福王有關系?” 她這些日子,一直再理朝堂關系,她父親的幕僚們雖已經各散,但還是有人愿意與她分析局勢。 是福王世子提及她的婚事,朝堂在一面倒的讓她遵循遺愿。 魏錦陽遲疑片刻,點了下頭。 韓重淮雖然沒明說,但是卻從未否認過他的猜測。 雖點頭,但魏錦陽沒多說任何猜測,只道:“韓重淮與我差不多,我們志向都不在權,他摻和進了朝政之中是身不由己,往后他的目標不是前進,而是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慶平笑里帶著嘲意,“既進了漩渦,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聽到這話,慶平只覺得魏錦陽被韓重淮蒙騙,韓重淮騙他胸無大志,然后取得她父王的信任,她跟魏家離開京城,而韓重淮就像是犧牲一般得到了太子黨的支持。 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韓重淮一向狡詐。 雖然還有許多話說,但慶平知道在這時刻不能再繼續提及關于韓重淮的話題,她安靜了下來,低眸看著裙上的金紋,等著魏錦陽的動作。 只是魏錦陽尋扣子太過小心翼翼,慢的給了慶平間隙又想起了韓重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