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第五十四章 是你 死一般的寂靜在屋內蔓延。 孫太醫覺著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 喘氣都是一種罪過,只是他還沒走出房門,韓重淮抬起了頭:“孫太醫。” 孫太醫身體一震, 抖著道:“人死不能復生……” “過來, 她有脈了。” “這……” 韓重淮嘴上的血蔓延到了下頜,聲調模糊不清, 孫太醫辨別了一會, 才看向了床上的玉桃,只見過人的脈搏從有到無變成死人,還沒見過有人能死了過一會,心又跳起來變成活人。 覺著韓重淮是太想讓人活過來產生了幻覺,可如今這個狀況, 孫太醫哪里剛跟他辯駁, 邊往床邊走邊小聲嘀咕:“等會老朽還要去給太子殿下請平安脈,平日里殿下調養身體的湯藥, 老朽是主配……啊, 這還真有脈了!” 孫太醫怕韓重淮發瘋,把玉桃的死遷怒于他,特意提了太子殿下, 沒想著手搭在玉桃腕上, 人還真活了。 反復查看了玉桃脈搏幾次,還把人的眼皮子撐開看了看眼球, 孫太醫舒了口氣:“夫人這是沒事了,估摸再過幾個時辰就會醒,剛剛……” 孫太醫皺著眉,沒琢磨出來剛剛到底是怎么回事,說是他糊涂看錯了, 但總不能韓重淮跟他一樣看錯。 玉桃剛剛明明就是沒命了,嘴上沾著血也擋不住玉桃的嘴唇的烏紫。 “大人不若去休息片刻?” 瞧著韓重淮血rou模糊的唇,孫太醫讓人去取了外傷藥。 “我等她醒。” 孫太醫看向床榻,韓重淮安靜地注視著床上的女人,劇烈的情緒在之前像是一口氣用完了,現在只剩了靜謐。 真幸好人活過來了,要不然這位韓大人指不定要發什么瘋。 玉桃的臉色rou眼可見的變好,不止臉頰連耳朵尖都有了淡淡的緋紅,韓重淮手指順著她的耳廓揉捏,玉桃平靜的面上出現了舒服的神情。 溫柔的手指從耳朵一直摸到了肩,玉桃舒展了身體,等著微癢的撫摸。 看著玉桃舒展的臉,韓重淮以唇代手,給了她更柔和的安撫。 只是唇上傷口愈合的薄膜輕碰了幾下便裂開,血跡在晶瑩的肌膚上蜿蜒,就像是調皮的孩子在雪地上作畫。 把干凈的景色繪滿屬于自己瑰麗。 玉桃是被血腥味給悶醒的。 夢里頭她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曬太陽,突然金燦燦的太陽變成了血紅色,血紅不斷蔓延染紅了天地萬物。 光是到處都是血色還不算,天上還下起了血色的暴雨,濃稠的血腥味鋪天蓋地,她就那么的被活活悶醒了。 “咳咳咳……” 玉桃捂著嗓子,剛睜眼一滴血從上方墜了下來,猩紅濺進了眼睛,這觸感比夢中真實多了。 用力閉了幾次眼睛再睜開,紅色從眼球滑落,她才確定自己沒瞎。 “是你。” 聽到韓重淮仿佛含了云霧的嗓音,玉桃瞧向他,先看到了他嘴上的血。 她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血腥味悶醒了,絕對是這人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不過他的嘴怎么會成這樣,她記得她沒意識之前,他嘴不是只裂開了一道小口子。 床上的人神情從迷茫到生氣,又轉到了疑惑。 韓重淮放松身體往她身上一倒,把原本打算坐起來的玉桃又壓回了枕頭上。 玉桃瞪著眼看著他:“我是怎么了?” 韓重淮閉著眼沒搭理她。 躺了片刻,韓重淮坐了起來,叫下人打了水整理了儀表,便邁步出了屋子。 人都沒影了玉桃還怔著,韓重淮一不對勁她就害怕,他對勁的時候尚能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不對勁那不是更要警惕。 “什么叫‘是你’?” 躺在榻上,玉桃想起剛醒來時候,韓重淮說得話,不是她還能是誰? 第五十五章 一更 “韓大人終于想起這地不是你家國公府, 可以任由你為所欲為。” 慶平郡主一早給太子請安,出門便碰到韓重淮。 目光上下打量韓重淮,看出他換了衣裳, 想著他還算是有些腦子, 不至于為了個通房把自己徹底毀了。 不過這點腦子不足消除她心頭怒火,在她看來韓重淮要是有心早該跪在她爹門外, 而不是現在才來。 這會兒來估計是那通房已經醒了讓他安了心。 哼了聲, 慶平道:“韓重淮你太狂妄,哪怕兵部的事你能脫險,你現在做得事,也夠你掉一百次腦袋。” 韓重淮眼下青黑,嘴唇腫起, 氣色差的一塌糊涂, 但眼神卻是清明銳利,給慶平郡主請了安:“郡主, 臣已經與國公府沒了關系。” “韓大人還真會避重就輕, 本郡主跟你說得話,難不成你只聽到了這一句?” “沁兒……” 屋里頭傳來趙胤的聲響,慶平知道她爹是讓她不要為難韓重淮, 瞪了韓重淮一眼, 走近他壓低了聲音:“韓大人為了個丫頭藐視皇親,本郡主記下了。” 說完慶平拂袖而去, 她爹寬厚,又用得上韓重淮,這次極有可能不追究韓重淮,但是她可沒那么好糊弄。 慶平郡主火冒三丈,韓重淮卻平靜的很, 眸光沉沉,走到太子門前跪下:“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人已經沒事了?” 趙胤醒來之后才知道昨天晚上韓重淮為了通房闖了莊子,他沒想到韓重淮能在翻身的節骨眼上弄出個這種事來,但想想又覺得這事韓重淮做得出來。 韓重淮極重感情,要不然也不會為了老國公爺曾經受過的委屈,舍命跟他合作,掃除朝中的毒瘤。 想來這個通房就是他上次帶到莊子的那一個。 “殿下仁厚,微臣內人已經無礙。” “孤怎么記得你還未曾娶妻?” 趙胤讓宮人掀了帳幔,“進來說話,你跪在外頭腿不疼,孤卻費嗓子。” 到了屋里韓重淮還要跪下,趙胤擺了擺手,“不必再跪了,事都做下了,跪又有何用。” “請殿下責罰。” “你覺著孤要如何責罰你?”趙胤反問,“你還沒回答孤,一個小小通房怎么成了你的內人?” “回殿下,臣想救她的命。” 做了那么多,不過就是想留住玉桃的命。 他不想她死,他才占有她,在她的身上烙上他的印記,若是她死了,他又再一次一無所有。 “孤知道你想救她的命。” 聽到韓重淮的答案,趙胤微微失望,聽韓重淮說了半天話,他怎么可能聽不出韓重淮咬破了舌。 為了個女人咬破了舌頭,如此用情,他不由期待韓重淮說一些平日里不會說的話,比如訴衷腸他有多重視那個丫頭。 想不顧身份娶那個丫頭。 但轉念一想,韓重淮清醒是好事,用情再深,身份的鴻溝在那,若是韓重淮真非一個丫頭不娶,他恐怕還要訓斥韓重淮,讓他斷了念想。 “聽聞她是喝避子湯與散寒藥,喝到了中毒,你心中有數就好,孤雖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也不知你對你父親有什么氣,但百道孝為先,你貿然跟你父親斷絕關系,往后有人要攻訐你,不會放著這件事不提。” 也就是國公爺對韓重淮的態度,才讓蘇齊寧他們放松了警惕,讓趙胤揪出了太子黨里頭的毒瘤。 但現在事情告一段落,趙胤為了韓重淮好,就勸了他跟國公爺和好。 韓重淮認真聽訓,回道:“殿下放心,微臣不會誤了殿下的大事。” 這態度便是不打算跟國公爺和解,趙胤想到自己曾聽過的傳聞,頓了頓到底是沒問出口。 這次幫韓重淮說話的官員有福王一黨,他不知道韓重淮怎么說動了福王入局,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達到了目的,有些私密他不問也罷。 “為了孤的‘大事’,讓你被國公爺趕出了國公府,既是如此,這次為丫頭求命的事,就當做兩兩抵消,孤不與你追究。” “謝殿下。” “你舌上多上些藥回城中吧,圣上那里孤會遞信,為你求情。” 看著韓重淮的唇,“幸而有對蘇齊寧的圈套在前,你這樣子讓旁人看了,只覺得又是什么陷阱,不會知道你是為了個丫頭。” 為了一個丫頭弄成這樣,傳出去恐怕都沒人一個人會信。 “孤會讓孫太醫再給你那丫頭看診,確定她無礙再送回你的宅子。” “殿下仁慈。” 韓重淮跪下再行了個大禮,保證了處理好京中事情,才策馬離開。 他走之前并未去見玉桃,是孫太醫給玉桃復診的時候,才告訴她韓重淮走了。 “夫人安心,你的毒已經解了,再小歇幾個時辰,會有人把你送回住處。” 雖然知道了玉桃只是個通房,但他一個太醫給丫頭看診太丟份,干脆將錯就錯就那么稱呼下去。 玉桃道了謝,等到孫太醫離開,她干脆下了床,活動了一下準備隨時離開。 在這里太不安全,哪怕太子殿下不追究,慶平郡主昨夜說得話她可是聽到了,要是慶平一時覺著心煩,她又正好還在,免不得一頓板子。 還沒到半個時辰,玉桃便說自己可以走了。 孫太醫看她行動自如也不留她:“韓大人的屬下在等著你,你直接去就是。” “孫大人,我要不要去殿下那里謝恩?” 能直接走她當然想直接走,但是就那么走了,會不會剛踏出大門,就說是目無皇權,腦袋就被砍了。 “郡主交代過,殿下要靜養,夫人就不必去了,若是夫人想謝恩,可去給郡主請個安。” 玉桃應了聲,去慶平郡主的住處請了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