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在這個繁星璀璨的美好夜晚,她就祝愿小氣吧啦的韓重淮,孤獨終老,斷子絕孫好了。 * 到了亥時,陳虎見主子的事忙的差不多,才敢上前提及玉桃。 陳虎一回府就去找徐立,怎么教訓徐立的話他都想好了,誰想到徐立開口就說,是主子吩咐不要讓人去宅院,這就讓他不解了。 把下人派到宅子也不是為了讓他們去伺候玉桃,而是一個宅院,怎么都得有幾個下人,不然那么大一個地方全都讓玉桃收拾? 就是不管收拾的事,一個姑娘一個人在荒郊野嶺的宅院住,想想便覺得她會怕的晚上不敢入睡。 韓重淮對于環境的適應有種變色龍般的能力,他懶得的時候,好生生的腿他能一下都不抬,被人辱罵也能一聲不吭,當一個合格完美的廢物,但是如今他走入了朝堂政局,他桌上就能擺滿冊子。 就是有與他合作那人的承諾,他依然尋找了之前那場戰役時期各部記錄的卷軸,東西都過了遍眼,看這些細枝末節能不能匯總成抓蘇齊寧的鐵證。 “她有話與我說?” 陳虎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他沒忘今天是陳虎把玉桃送離了國公府。 “玉桃姑娘說大人閑暇時若是想到了她,一定要去院子看她,她會一直等著大人……玉桃姑娘說這些像是真心的。” “我信她是真心的。” 他相信玉桃對他的依賴,不止是因為這府里的男主子她獨獨選了他,還因為知道她如今被困在那破宅子里只能求他。 想到玉桃跟陳虎說這番話展露的神情,韓重淮覺著有根羽毛在他心尖滑過。 忙的時候不覺,手上沒事,一想到她便滿腦子是她。 韓重淮沒掩飾他的愉悅心情,他的五官深邃,平時不笑時黑眸如淵,一笑就想有星辰在內里透著光。 看到主子這樣子,陳虎更不解了:“大人為何不讓徐立派人去宅院,可是今夜就需要屬下去把玉桃姑娘接回來。” “接她做什么。” 韓重淮微挑了眉,他不會把玉桃接回來,他會看看她不在跟前他是越來越想她,還是慢慢淡忘了她,忘了那便是忘了,他會另找有趣的事物,但若是忘不了,他自然會去找她,那時候強人所難就變成了一件有趣的事。 第三十六章 這章沒女主哦 主子笑的春風燦爛, 有著少見的好心情,但卻反問他為什么要接玉桃。 陳虎不解主子到底是在想什么,但玉桃是主子的通房, 既然主子都說不接不管, 他要是再多說就顯得又蠢又自作聰明。 為了不讓自己蠢得那么明顯,陳虎適時閉了嘴, 也不打算再提玉桃的事。 只是他不提, 之后的幾天主子嘴里都沒停過提玉桃這個人。 主子一有空閑就會把他叫到身邊,不是讓他跟蹤蘇家的人幫助查案,而是問他那日送玉桃的過程。 主子發問他自然是巨細靡遺地答了。 可就是沒想到,答了一次不夠,主子竟然能一天問他幾次。 “玉桃姑娘說那雞毛撣子的雞毛光滑油亮, 一看就是采了雄壯的公雞毛制成的, 新宅就需要這般的東西鎮宅……” 陳虎開始提起這些,描述上還多會用“好像那么說”, “大概是那樣”的詞, 但韓重淮問的次數多了,他的記憶好像也變好了,那天發生的一切都栩栩如生的存在腦子里, 隨時都可以翻出來講述。 梨花木的圓桌上擺著甜湯與茶點, 韓重淮坐在冒著甜霧的食物面前,一邊聽著陳虎說著話, 手指一邊輕觸著桌面,就像是在想象玉桃說這些話的場面。 嗅到空氣中食物的香味,陳虎難懂自己的主子,這些東西并不是他平日愛吃的,而是他問了廚房, 知道玉桃平時吃些什么準備。 要來后也不吃,只是擺在桌上嗅味道。 這要是旁人做這種事,陳虎早就把瘋子罵出了口,但做這事的是他尊敬崇拜的主子,他只能在把這一切想成聰明人的腦子與常人不同。 “大人,不若屬下去一趟宅院,看看玉桃姑娘怎么樣?” 幾天的折磨下來,陳虎憋不住也不管什么自作聰明,主子這個樣子分明是放不下玉桃,既然這樣又何苦只是這樣詢問他,“宅子沒有門房,玉桃姑娘一人是在那,說不定會遇到什么惡人。” 陳虎早與韓重淮說過那日有男人圍在玉桃車前,而且他聽了只字半語,好像那些男人還送了玉桃東西討她歡心。 “玉桃姑娘貌美如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難免有人知道她是獨身一人,起什么歹念。” 話都說的那么危險了,韓重淮面上卻沒絲毫緊張浮現。 瞧著桌上已經不冒熱氣的糕點,韓重淮揮手讓屋里的丫頭撤下去。 “我說陳侍衛,少爺既然都說不會去接那丫頭,你做什么一直提教少爺覺得心煩。” 回時瞪了眼陳虎,她這幾日的心就一直懸著沒落下過,玉桃走了,她剛高興,主子就問起了玉桃,見主子問了不接,她又覺得高興,但主子又問…… 周而復始,她這顆心都快壞了。 如今見陳虎還勸韓重淮,她氣的不成,她巴不得玉桃死在了外面,這樣就算主子后悔,也沒法子挽回。 也就是她的容貌不夠,若是她再美貌一些,主子眼前有了與可以媲美玉桃美貌的女人,也就不會頻繁想起玉桃。 “卑職只是不愿見大人折磨自己。” 既然回時都挑開了,陳虎也干脆說開,不想讓主子誤會自己。 “大人日日問玉桃姑娘,分明是想念她,既然想念她,又為什么不見她?” 韓重淮不想與不懂的人談論自個的心思。 不懂的人又怎么會知道,折磨自己跟折磨那顆桃子有多么的新鮮有趣。 陳虎的問題沒得到答案,屋內闖進一人,來人是國公爺身邊的管事,肅著面:“四少爺,國公爺有請。” 這架勢讓陳虎一愣,不再想什么玉桃,國公爺一回來就要見主子,恐怕是已經知道朝堂的事。 雖然來人態度緊急,但韓重淮還是起身換了身銀白底的直裰,才慢悠悠地朝國公爺的書房走去。 國公爺已經在書房繞了十幾圈不止,身上還是沾滿風塵的袍子,若不是顧及面子,他恐怕一踏入國公府,便直直朝韓重淮的院子走去。 這逆子怎么就敢給國公府惹那么的大的麻煩! 國公爺這次離城是跟幾個大家族的家主熟絡感情,本來一切都按著他的計劃進行,而韓重淮上奏的消息傳出來,之前與他言笑晏晏的家主們,面色就奇怪了起來。 乍聽到韓重淮出那么個風頭,他雖然覺得招搖,但想著韓重淮是太子的人,所以并未想太多。 但之后有相熟的官員提點了他蘇齊寧身后盤根錯節的關系,他便滿頭冷汗,恨不得殺了韓重淮。 門扉一響,韓豐林便握著茶杯朝門口狠狠砸去。 “你這逆子還不跪下!” 韓重淮微微側身,茶杯在地上砸成了花。 面對韓豐林的怒容,韓重淮徑自走到桌前坐下:“父親這是怎么了,一歸家就發那么大的火。” “你這個逆子,誰許你坐下了!” 往常韓豐林用得上韓重淮,對于韓重淮隨意坐下,只覺得父子倆的關系修復好了,不止不會生韓重淮的氣,還會覺得高興,但是如今他只覺得韓重淮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有椅子不坐,父親要站著與我說話?” 韓重淮提出問題,人依然沒站起來的意思。 見他老神在在,韓豐林心中稍稍期待,打量他從骨子里透出的那股自在安定:“淮兒你老實告訴爹,這一切是不是太子殿下授意你這么做?” “父親怎么會那么想?”韓重淮挑眉,像是不懂韓豐林怎么會問出這個傻問題,“蘇齊寧有六個meimei,分別都嫁給了朝廷官員,其中一個還是太子殿下幕僚的正妻。” 韓重淮話說的不急不緩,手支著腦袋仰著頭,像是在欣賞隨著自己說話節奏,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韓豐林。 他心中不高興,自然就希望身邊的任何人都不要露出笑臉,陪著他越難受越好。 “我的折子沒過太子殿下的眼,就因為這般,太子黨的官員已經不搭理我,覺著我的舉動是不尊重太子。” 韓豐林聽到后面驚地瞪大了眼:“你你……你是瘋了不成!你知道厲害關系,竟然還一意孤行,你想死便自己去死,你知不知道你這舉動會害死國公府!” “父親說的話孩兒不懂,孩兒這是在完成祖父的遺愿。當年桑河那一戰要不是蘇齊寧誤了軍餉,祖父也不會背水一戰,身體留下要命的傷,讓他逝去的那么早。” 韓重淮說的這事是一件舊事,“桑河”這個熟悉的地名,韓豐林回想半響,都不知這事發生的時候,韓重淮這逆子是出生了還是沒出生。 事關亡父的遺愿,韓豐林心虛了一下才瞪著眼道:“那么多年前的舊事,你一個小子能查清個什么,你祖父要是有這個遺愿我怎么會不曉得!” 想到老爺子死之前的交代,韓豐林后悔至極,“你祖父死前交代我,不許你站起來,不許你離開國公府,免得你給國公府招來災禍,我就不該對你心軟,在你腿好時我就該砍斷你的腿,我要是當時狠下心怎么會讓你現在闖出那么大的禍事!” 兩個遺愿可是天差地別,韓重淮瞇了瞇眼:“那父親這是打算現在就要砍斷我的腿?” 要是砍了他的腿可以補救現在的狀況,韓豐林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斧子。 看出了韓豐林在想什么,韓重淮歪唇一笑:“父親就那么不相信我的本事?” “你還有什么本事?” 韓重淮的樣子讓韓豐林覺得他還有后招,但是想到他連太子殿下都惹惱了,他實在想不到他還能怎樣逆轉局勢。 “父親總得看看才能知道。” 韓重淮的故作玄虛讓韓豐林想一棍子打死他,但是想到他說不定真有辦法,忍了又忍,還是把他毫發無損地放回了麒麟院。 不過韓重淮回了麒麟院沒多久,被禁足的韓重玨恢復了自由。 “國公爺竟然用這事對大人施壓。” 聽到二少爺提前結束了禁足,陳虎也不知是該覺得好笑還是心寒,之前國公爺對主子沒一句重話,如今見局面不好,竟然翻臉的那么快。 “他要不是這樣,還不像他了。” 韓重淮輕笑,韓豐林是他的父親,但是他從小時就未想過討好韓豐林,因為他清楚,韓豐林沒本事,且自私自利,若是花功夫討好他,只是浪費精神。 要想韓豐林腦袋發昏,虛假的父子親情不行,美色倒是可以。 韓重淮想起這幾日頻繁遇到的綠秾:“你喜歡的那個是回時還是雁字?” 韓重淮記得陳虎惦記院子里的一個丫頭,卻忘了是哪一個。 原本在說國公爺,突然提起了自個私事,陳虎面上有幾分不自在:“回大人,是雁字。” “既是這樣就留下她,回時不必留了。” 綠秾經常在他面前出現,不是他與她有夙世姻緣,就是他身邊有人把他行蹤透了出去。 “大人?” 韓重淮頻繁問起玉桃已經是與以往不同,如今要回時走,陳虎都要懷疑自個主子是不是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 “回時可是當年老國公爺為大人選的丫頭。” 這些年的不周到都放任了,如今只是為了還未查清的始末,就那么把人趕走了? “我已不欠國公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