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受不了。 這是什么畫風(fēng)的綠箭啊。 姜糖腦中突然閃過某個電影片段中的女配角cao著一口拿腔拿調(diào)的海島話,浮夸炫富的畫面。 登時尷尬得頭皮發(fā)麻。 也是, 她能看上賀虎這種色厲內(nèi)荏肚子里沒貨,表面又愛裝相的男人, 本身的品味就高不到哪兒去。 她清楚沈如的話是陷阱, 就是想知道他們對回賀家的態(tài)度。 如果他們反駁沒有回去的意思, 那賀虎便會指責(zé)符橫云親近賀司令的行為。 如果她說對京市的咖啡期待, 那沈如的臉…… 嘖。 姜糖別開臉,在兩人看不見的角度, 偷偷對著丈夫翻了個白眼。 符橫云大掌覆在她手背上。 安撫的拍了拍,而后說道:“這就是你們說的道歉?” 符橫云說話時,語氣淡淡的, 非常平靜。 他面無表情,仿佛不是在質(zhì)疑, 而是在談?wù)摻裉焯鞖馊绾巍?/br> 從容, 淡定, 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 明明已經(jīng)脫下賀家人的外衣, 沒了賀家長子的光環(huán), 可他閑適又坦然。 賀虎強凹的優(yōu)越感頓時被打得七零八落。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挫敗感, 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詞能精準(zhǔn)形容對面這對夫妻。 他們身份普通, 可這份定力卻比大多數(shù)人都強。 給別人一種,他們天生就該身處所謂的“昂貴、有品位”的環(huán)境中。套句戲文里的話說,達官貴人穿了乞丐的衣服也掩不住他身上的貴氣。 這么一想, 賀虎眼中厭惡更甚。 看向符橫云的目光化為道道利箭:“你覺得不夠誠意?哦~~~你在賀家那么多年,京市那些普通人進不去的場所你當(dāng)然沒少去,這咖啡廳你不覺得稀罕。你不高興是擔(dān)心你的妻子沒見識過這些,在我們面前失了禮儀,你覺得丟臉?” 自他回到賀家,最開始那段日子可真是難捱啊。 簡直度日如年。 每個人都對他露出那種“哦,你就是賀司令的兒子啊”的表情。 臉上的失望、取笑毫不遮掩。 他像個一無所有的窮人突然被接到金碧輝煌的宮殿,一夜之間變成了大富翁。 所有人面上夸他有乃父之風(fēng),暗地里卻在等待他出錯。 賀虎胸?zé)o點墨,只能裝作謙卑好學(xué)的樣子。 等結(jié)交了沈斌,認識了大院里別的同齡人,知道賀家在整個軍區(qū)大院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家庭時,賀虎開始覺得,他不用再小心翼翼學(xué)習(xí)“城里人”的姿態(tài)了。 因為不管他做出什么事,不管其他人背地里怎么議論,他們當(dāng)著面還是得笑臉相對。 賀家地位在那兒,他天生就該是別人羨慕的對象。 既然如此,他還努力做什么呢? 在這種心態(tài)下,賀虎尋到了令自己開心的生活方式。 因此。 即便來之前他想得再周到。 無數(shù)遍告訴自己要忍忍脾氣,免得符橫云找爸告狀讓爸以為他心眼小不能容忍。 可有些人天生就跟他八字不合,只要見著了他的臉,就很難保持平靜。 就像此刻,似乎貶低姜糖,就能證明他比符橫云強一樣。 他說完,做作地舉著咖啡杯聞了聞,夸道:“聞著不錯,跟紅磨坊西餐廳的差不了什么。” 沈如嘴角的笑僵了一瞬。 有些尷尬地別開臉。 但她很快意識到對面兩個人對紅磨坊并不了解,“哎喲,你說紅磨坊做什么?紅磨坊的咖啡跟這個可不一樣咯,人家紅磨坊的咖啡豆聽說是從巴西、印尼來的,講究著呢。” 說罷,她笑著給姜糖解釋巴西、印尼在哪兒。 “……” 姜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偶爾還會驚嘆一聲以示向往,并未戳穿她所謂的好咖啡不過是一種叫咖啡茶的產(chǎn)物,寡淡得很。 她十分配合。 畢竟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跟這兩人吵架的。 她戳了戳符橫云。 想套話就趕緊,她快受不住這對愛顯擺的夫妻了。 符橫云心領(lǐng)神會,趕緊打斷沈如的話,“你到省一機的事,我并未跟賀司令說,我也沒那個時間。如果你是為了這事,那我們就先走了。以前沒有交集,往后也不必來往。” 這話自是激賀虎的。 賀虎輕輕嗤笑:“既然你開門見山,那我也不藏著掖著。” “我們早就各歸其位。這幾年我?guī)缀鯖]見爹,你也沒見我爸。我希望以后你也不要打破這個局面。”他壓低身體,眼神狠辣:“我才是賀家人,而你不是。你上趕著見爸是想做什么?是后悔放棄賀家人的身份嗎?還是你想通過爸得到什么?” “你明明轉(zhuǎn)業(yè)卻又重新回到部隊,這是爸幫你的對不對?” “我從來都不曾轉(zhuǎn)業(yè)。” 賀虎表情錯愕,下意識看向沈如。 大舅哥查到的信息不是這樣的。 沈如也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大哥習(xí)慣糊弄丈夫,想必這次也是為了挑起賀虎對家里人的不滿,又或者他根本沒去查,隨口瞎掰了幾句。 沈如心里發(fā)急,她不得不打圓場,“是這樣啊,因為你轉(zhuǎn)業(yè)回鄉(xiāng)的事,媽還念叨了好多次呢。” 隨后她立馬轉(zhuǎn)移話題,看向姜糖:“怎么不喝喝看呢,味道確實跟咱們平時喝的茶不一樣。” 姜糖笑著點點頭,順勢抿了一小口。 就聽賀虎怒氣勃發(fā),指著符橫云:“胡說八道,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到京市干什么?不就是聽說爸要退下來,你就找爸把你弄回部隊了,等著接手賀家的人脈嗎?我告訴你,賀家只要有我在,你別想。” 沈斌說得不錯,符橫云果然狼子野心。 心心念念是爸手里的東西。 可賀家的一切,老二不要,他要! 憑什么給一個外人? 即便他不夠資格,吃不了軍中的苦,那還有大舅哥和岳父呢。 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 他和沈如夫妻恩愛,沈如又一心幫她,岳父一家對他甚至比對親兒子沈斌還好。如果爸打算將手里的權(quán)力、人脈交給別人,何不提拔岳父? 兩家是姻親,沈家得了好處,肯定不會對賀家不利。 這樣,rou還是爛在一個鍋里。 符橫云眉梢微挑,不答反問:“你在賀家的日子很安逸,對嗎?大院里的黃司令家的一兒一女還在陜北鄉(xiāng)下,你知道嗎?黃家是不如賀家,可也差不了什么,你說,為什么說倒就倒了?” 賀虎不解,嗤笑一聲:“黃家人違法犯罪了唄。” 說完,他諷刺的看著符橫云,仿佛在嘲笑他為什么問這種逗人發(fā)笑的問題。 符橫云搖頭:“黃家會倒,是因為政治調(diào)查局在書房搜出了幾封信,上面寫了不合適的話,以及試圖調(diào)動海市駐軍。” 賀虎得意道:“不動他動誰?” 符橫云此時此刻算是理解養(yǎng)父的無奈了。 此人色厲內(nèi)荏,不懂裝懂,偏還被捧得沒了分寸,自命不凡。也不知這幾年他到底學(xué)了些什么,他當(dāng)真只看到賀家的花團錦簇,根本察覺不到四面八方的危機。 整個國家的二把手、三把手說下就下,他憑什么自信賀家的位置堅如磐石? “賀家的敵人不少,你與其盯著我,不如把精力放在別處。” 符橫云終究說了句明白話。 然而,他的苦心終究是白費了。 賀虎思索著,沈如卻道:“這是危言聳聽吧,咱爸在軍中的地位哪是隨隨便便就能動搖的?如果賀家的敵人真那么多,符大哥你怎么會年紀(jì)輕輕當(dāng)上營長?我聽我爸說,過陣子你恐怕就要升副團了。不到三十歲就當(dāng)上副團,背后若沒有公爹的支持,會那么順利嗎?” 說到后半截,沈如明顯失態(tài)了。 甚至忍不住對著姜糖翻了個白眼。 又酸又嫉恨。 他爸在副團這個位置呆了快十年,符橫云不到三十歲就跟他平起平坐了。 副團的女兒,和副團的妻子…… 她立馬在這個村婦面前低了一截。 賀虎冷笑:“沒錯,你少說冠冕堂皇的話。” 符橫云眼底冷下來。 就聽賀虎得意洋洋的聲音:“前幾天我剛到蘇省特意回光明村一趟,爹和娘說了你不少事。符橫云,你對生父不孝的消息若是傳回京市,你猜其他人會怎么看你?” 符橫云這回是真的放棄跟他談話了。 簡直蠢得讓人無法直視,完全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遞給姜糖一個眼神,兩人同時起身,“你可以傳過去試試看。對于你今天道歉這件事,我們不接受。” 兩人走出咖啡廳,符橫云直接往郵政所走去。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和小本本,邊寫邊道:“我升副團的消息很隱秘,上面是打算等侯家祖產(chǎn)清點結(jié)束后,將我調(diào)到另一支新隊伍去時再宣布這個消息。但沈如卻很清楚,這事我得寫封信回去。” “平郵得十來天,你干嘛不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