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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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要反駁,方老板笑道:“我平時喜歡聽戲,身邊常帶著只小錄音機,那天無意中錄下了你們的私密談話,要不要我拿出來給大家聽聽?” 我冷笑道:“你拿呀!” 方老板一攤手:“你知道我拿不出來,因為你師父當時發(fā)現以后,馬上讓我刪了…諸位,這一對師徒有多jian詐,大家都看到了吧!” 第五十二章 山中亡魂(1) 蕭山笑道:“張師父,現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袁本興的哥哥在外面吼道:“把這兩個畜牲就地正法!打死他們!” “對!打死他們!” 所有人都跟著嚷叫起來,手上的工具在地上敲的‘梆梆’響,聲勢十分駭人。 村長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說:“我們中國是法制社會,絕不能濫用私行。法律,除了保護公民的權益之外,還用來懲治不法之徒,至于這兩個人…”村長指著我們說:“交給司法機關吧,我保證,公平,公正,神圣的法律,一定會作出合理的裁決,給死去的人一個交待!” 眾人轟然叫好,很多人面露喜色。天朝就是這樣,扎堆表現愛心時,一個比一個‘高尚’。一旦哪個人倒了,一個比一個叫的歡,有些人什么內情都不知道,但表現出來的痛恨和咬牙切齒的神情,就好像對方強jian了他的父母。所謂‘正義’,不過是一堆人落井下石,從別人的悲情中獲取快樂,在一片歡呼中處決自己的同類罷了… 師父十分冷靜,什么也沒有說,但我卻注意到,他的雙手已經握起了拳頭。村長擺了擺手,幾人退出了屋子。 蕭山笑道:“張師父,請吧。” 師父紋絲不動,村長眉頭一皺:“怎么,話說到這份上了,非要逼我們動粗嗎?” 師父悄聲說:“冷兒,我們沖出去,準備好了嗎?” 我一驚,看了看外面黑壓壓的人群,兩腿有些發(fā)軟,但片刻,我一咬牙,點了點頭。 師父深吸一口氣,說:“走!”拉起我,沖出了屋子。 村長叫道:“截住他們!” 師父腳起拳落,瞬間,擋在前面的人就被他打倒了七八個。 眾人一看情形不對,大呼小叫的擁了過來,長短工具往我們身上招呼。 師父喝道:“冷兒,小心!” 片刻,我身上就挨了好幾棍,所幸沒有打到要害。瞅準機會,我狠狠一腳踹在了一人肚子上,那人發(fā)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蹲在了地上。 人越聚越多,堵在了門口。師父眼睛都紅了,伸手提起一個,扔了出去,眾人一片驚呼,急忙散開,趁此機會,我們沖到了門口。 剛要出門時,我忽然感覺腰間一緊,回頭一看,蕭山攔腰抱住了我,我拼命掙扎,卻掙不脫,心中大駭:“師父!” 師父回轉身,抬腳向蕭山臉上踢去,蕭山胳膊一松,我終于掙了出來。就在此時,李淳一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杠,狠狠打在了師父腿上。 這一下打的極重,師父悶哼一聲,摔倒在地。李淳一又一杠打了過去,這一下,竟然是照的師父的頭打的! 我大叫一聲:“住手!”整個人撲了上去,硬生生擋住了這一下。 背上一陣劇痛,我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師父急忙起身,將我攬在懷里,一瘸一拐的沖了出去… 耳邊‘呼呼’風響,眾人的喊打聲漸漸遠去,而我的頭卻越來越暈,背上的劇痛讓我喘不過氣,終于,一口氣沒上來,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耳邊回蕩著‘叮咚’的流水聲。 “好孩子,你醒啦。”師父溫和的說。 我掙扎著坐起來,只覺背上隱隱作痛,好像抹了什么涼涼的東西,十分受用。 “這是哪兒啊?”我左右一望,只見四周都是荒山野嶺,我們處身于一處山坳里,旁邊有一條淺淺的小溪。 “這是在山里。” 師父說,那些人一直將我們追到了山里,他抱著我,跑不快,好在,山里地形復雜,師父和他們玩起了捉迷藏,最終還是把他們給甩掉了。 “師父,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我咳道。 師父眼睛一紅:“背上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說,好多了。 “我采了點草藥幫你敷了一下,好在沒傷到筋骨。我們兩個現在都走不動了,也沒有地方可去,今晚只能在山里過夜了。” “師父,你的腿要不要緊?” “沒事。”師父擺了擺手,說:“孩子,你餓嗎?” 我打了個哈欠說:“不餓,就是有點困。” “好孩子,再睡會兒吧。” 我躺在師父鋪的干草上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覺師父在幫我驅蚊子。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一陣涼意,耳邊傳來師父的聲音:“冷兒,醒醒。” 我睜眼一看,天已經全黑了,四下里‘噼哩啪啦’的,竟然下起了雨。 “我們要找個地方避雨,不然會被淋病的。”師父說。 這一帶感覺比較陌生,我們頭段時間進山找書時,似乎沒來過這里。 雨時斷時續(xù),打在身上,涼進心里。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我的頭發(fā)已經全濕了,師父脫下外套,硬是裹在了我身上。又走一會兒,繞過一座小山頭,我忽然看到,遠處依稀有一座房子,包裹在雨氣之中,看起來鬼氣森森的… 仔細一瞅,似乎是守林人住的小木屋,斜斜的搭建在那里,后面是一片密林,黑乎乎的,山風一吹,‘嘩嘩’作響。 推開殘破的板門,我們走進屋里。里面一片漆黑,散發(fā)著陳舊腐朽的氣味。 師父在一張破桌子上摸到了火刀和火石,連續(xù)擦了十幾下,終于打著了火,點燃了桌上的油燈。昏燈如豆,此情此景,就像回到了古代,不過,有了亮光,我感覺到了一種安定,師父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意。 屋子里空蕩蕩的,除了桌子以外,就只有一張破板床,往上一坐,‘吱嘎嘎’響。這棟木屋年久失修,雖已破敗不堪,卻也能遮風擋雨。 我和師父忽視一眼,只見雙方的衣服都是又濕又臟,滿身泥濘,相顧苦澀一笑。 這時候,我終于感覺到了饑餓,肚子‘咕咕’亂叫。 “餓了吧?”師父說。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師父朝外面看了一眼說:“忍一忍吧,等到天亮了,我去找吃的。” 我點點頭,師父咽了口唾沫說:“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 和衣躺在床上,聽著淋漓的雨聲,我久久不能入睡,回想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我并沒有感覺多憤怒,只是心里一陣陣發(fā)毛。我實在不敢想象,人心竟然會如此的丑惡與黑暗。相較于之前那些詭異經歷,我覺得人要比鬼可怕多了,鬼有善惡之分,然而人,根本分不清善惡。同時,我又想到了晨星,心里涌起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與酸楚。 不知過了多久,雨聲漸漸稀疏,可能是餓過頭了,肚子也不再叫,倦意開始向我襲來。朦朧中,我忽然聞到一股酒香,一個機伶醒了過來,荒山里怎么會有酒香?! 仔細一聞,卻又聞不到了,也許是錯覺吧,我搖了搖頭,師父早已沉沉睡去。 剛要躺下,我感覺到一股尿意,小腹一陣發(fā)脹。悄然下了床,我來到了屋外。 深山里的夜,寂靜的令人心慌,天空飄著零星的雨。時而一陣風從遠遠的地方吹來,便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繞到屋后,哆哆嗦嗦的撒完尿,剛要回去時,一陣風吹來,我忽然聽到一種‘嚶嚶’的啼哭聲。 我頭皮一麻,再聽時,那聲音卻又沒了。我緊張的朝四下里望,除了連綿的山影和起伏的密林,什么也看不到。我心里一陣發(fā)毛,只想快點回到屋里,然而,剛跨出一步,我又一次聽到了那種哭聲,依稀是一個女子。 隨著冷汗的流出,我整個人變得冷靜,鎮(zhèn)定了下來。大半夜,深山里,怎么會有女人的哭聲?毫無疑問,一定是鬼!我忽然覺得,鬼其實也沒什么可怕的。 這樣一想,我定一定神,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就這樣,繞過來時的那座山頭,我突然看到遠處的草窩里伏著一個人影,還在一動一動的,同時,我聞到一股酒香,難道這是個酒鬼? 我一咬牙,從草叢里抄起一根樹枝,悄悄的潛了過去,心想,管你是什么鬼,先打了再說。 來到近前,我掄起那根樹枝,大叫一聲就要砸上去。與此同時,那‘人’也發(fā)出一聲尖叫,是個女的。 “你…你是人還是鬼?”我顫聲問。 那‘人’愣了一下,低聲說:“你是阿冷嗎?” 我腦袋里‘嗡’的一下子,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是晨星?!” “阿冷!”晨星大哭一聲,撲進了我懷里。 一時間,我呆愣在了那里,不知道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真的。 良久,我回過神,晨星也止住了哭泣。 “晨星,你掐我一下。” 晨星一愣,不明所以。我自己掐了一下,很痛,不是做夢。 “晨星,你怎么會來…”由于狂喜,我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 晨星輕輕從我懷里掙了出去:“阿冷,你恨我嗎?” 我連連擺手,眼淚也顧不得擦:“當然不恨!我怎么會恨你呢?!” “其實,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不得不演戲,狠狠的打了你一巴掌。阿冷,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為什么,為什么我的義父和凌志飛竟然是那樣的人…” 晨星搖搖晃晃,一副要摔倒的樣子,我走上前,從背后將她抱在了懷里。只覺心里有一種解脫般的幸福,同時,伴著一種自憐。 “你知道就好,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沒有做過。” 晨星連連點頭,淚水落在我手臂上。 良久,我問:“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聽說你們被追進了山里,心里想,你們身上什么也沒帶,晚上肯定又冷又餓,于是就偷偷的跑了出來,給你們送吃的,我還帶了一瓶酒,我知道師父喜歡喝酒,可剛才摔了一跤,把酒瓶子給打破了…” 我的心猛的一疼:“傻瓜,山里這么黑,你就,你就這樣大晚上一個人來了?” 晨星破涕為笑:“你們不怕,我也不怕,好高興啊,我終于找到你們了,師父呢?” 我剛要開口,遠處傳來師父的聲音:“冷兒…” 回到木屋,只見晨星身上的雨衣已經被刮破了,頭發(fā)散亂的披在肩上,腳腕上被樹枝劃了一道口子。 我感覺胸口一陣揪心似的疼,皺眉道:“誰讓你大半夜一個人來的,出了事怎么辦?” 晨星似乎也有些后怕,臉色略顯蒼白,她沖我吐了吐舌頭,對師父說:“師父,對不起,我給你帶的酒不小心打破了。” 師父擺了擺手,聲音有些哽咽,只說了一句好孩子,就說不下去了,將頭扭向了一邊。 晨星帶來的食物很豐盛,有魚罐頭,牛rou干,壓縮餅干,還有一只皮酥流油的烤鴨。一陣狼吞虎咽,我打了個飽嗝,抬起頭,發(fā)現晨星正在屋子里來回的走動,東瞧瞧,西看看,神色有些異樣。 就在我不明所以時,晨星回過頭說:“這間屋子,我小時候來過。” 第五十三章 山中亡魂(2) 我和師父同時一愣,晨星說,她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她和父親進山找書時,也是突然下起了雨,他們便來到這里避雨,那時候,這間木屋里住著一個六七十歲的守林人,如今多年過去了,那人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過,這里一點都沒變,還是原來的樣子。”晨星指著那張桌子說:“那天,我父親就坐在這里和那位老爺爺喝酒,他們聊了許多,我當時年紀小,聽不明白,不記得他們聊些什么了…” 說著,晨星癡癡的盯著那張桌子,燈火投映在她美麗的瞳仁里,就像兩顆閃爍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