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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嫁給白月光的宿敵之后在線閱讀 - 第 47 章

第 47 章

    蘇明嫵想到能避開符欒, 等會兒還有新鮮的蘆橘吃,上樓時心情尚算不錯。

    她住的房間在樓梯左邊,一眼望過去, 門居然虛掩留了條窄縫。

    不對啊, 出門時綠螢明明是關上的。

    蘇明嫵雖然覺得奇怪,但這里有符欒的侍衛在,理當沒人敢來造次。

    她輕輕地用手指戳開縫隙, 準備瞧瞧情況, 沒想到一彎腰, 看到的竟是符欒坐在對過檀木椅上...

    他,他這時候不是該去果園,如何能在她房里呆著, 鳩占鵲巢。

    恍神間, 蘇明嫵不小心壓到了鎖,房門慢吞吞向兩邊推開, 符欒聞聲略一抬眸, 便與發楞的女子撞上了視線。

    符欒見到是她, 抬手招了招,道:“站那作甚么, 過來。”

    他的聲音好聽不膩,低沉時豁人至深,平素里則帶有冷玉的質感, 方才這句, 兼而有之,像是表面鋪了層青草的沼澤, 危險卻誘人深陷。

    幾日不見, 蘇明嫵覺得這樣的符欒很陌生。

    是他先發脾氣 吵完架將她甩在馬車里, 現下又跑過來,恢復尋常語氣,就當無事發生。

    那么,從頭到尾,他到底在作甚么呢?

    蘇明嫵就站在門口不進不退,神情淡然,有禮有節,“王爺,臣妾見過王爺。”

    符欒看到紙團之后,其實心情很好,好到他快要忘了她對他的推拒,好到他自覺已放下身段,留在房里等她。

    可見到蘇明嫵不肯靠近,符欒眼中星點的戾氣回攏,又有隱隱發作的趨勢。

    他勾起唇,嗤笑道,“王妃,這幾日在躲本王?”

    “臣妾不敢。”

    蘇明嫵說這話時微微低頭,全然一副順從的模樣,卻教符欒看著極為不順眼。

    袖袍下,他掄著紙團的如玉骨節,動作稍停,掀眸盯著女子,“有何不敢,馬車上,王妃不是膽子大的很么。”

    蘇明嫵不想多回憶,斂住眼瞼輕聲:“那日,是臣妾錯了。”

    “錯哪兒了。”

    “錯在不該賭氣說那些。”

    “臣妾以后都聽王爺的話,王爺指東不敢往西,王爺做的事絕不過問,只請王爺好好收起機要密事,免得擔心身邊遭逢竊賊。”

    蘇明嫵很清楚,她掩飾情緒的倔強,符欒這樣的人是看不懂的,她又何必再說些反話,無端惹得麻煩,還顯得她更可憐。

    符欒聞言,冷著眉眼,右手幾乎要將紙團揉碎。

    他留下的本意是想問她白宣的來歷,就好像暗街回程路上,信口問的那句喜歡,不管如何忽略,縈繞心上的期待再淺淡,也始終存在。

    他想聽到的,是她服軟,而不是對他畫下更深的楚河漢界。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蘇明嫵有意趕人,“王爺,您找臣妾還有事嗎?”

    符欒回過神,從椅子上傾身,單眸微瞇,“王妃,你確定要用這種語氣,站在門口的位置,來問本王問題?”

    “是。”

    “聽話,離我近點。”

    “這里很好,還請王爺明示。”

    蘇明嫵不是故作身價,而是這五六日,當靜下心來回頭捋清心情,她發現,在這場爭吵中,她竟是差點要丟失驕傲。

    她對符欒,本沒有到非他不可的情愫。

    既然他從沒有信她,那她也不必再拖泥帶水,索性先劃開距離,免得每次都只能看到他甩袖離去的場面。

    用王妃該用的語氣,站該站的位置,這樣不是很好么。

    符欒難道還不夠滿意嗎?

    蘇明嫵自己自然感受不到,她根本就還是在賭氣,只不過從最初的撒嬌委屈,化成了強裝出來的冷漠。

    符欒從女子剛進門時有的微末怡悅,到聽她說完這句話后,終于比前幾日還要徹底地,沉入谷底。

    他冷著眸色,將宣紙扔在桌上,儼然是給最后機會,“為何,要寫本王的名字。”

    寫符欒的名字?

    原本竭力維持淡漠的蘇明嫵,來不及掩飾突生的驚訝,慌忙間抬頭循聲看了過去。

    長桌上,輕薄的紙張被人揉挼無數次,出現了殘舊的細紋裂痕,不堪一擊。

    蘇明嫵似是想到了什么,凍住的身子忽地往前急促走近,她拿起展開紙團,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字跡。

    符欒視線落在她略顫的指尖,笑容嘲諷,“原來,的確是王妃的。”

    “那么厭惡本王還要寫,王妃何必與自己作對。”

    蘇明嫵不知如何解釋,這是她在京華宅子里剛被罰抄書那幾天,心里無端煩悶才亂畫的,居然被符欒看到了。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那時候的煩悶,便是心動的初始。

    但此事沒必要讓符欒知道,他看不上,也不需要這種虛無縹緲的掛礙。

    蘇明嫵深吸了口氣,溫聲開口,“王爺,沒想到臣妾練字,能不小心輾轉到您手上,獻丑了。”

    符欒一字一頓,“練、字?”

    “是,那日看得王爺衣裳上名字的古籍字體,覺得新奇,字體規矩方正,便起了心思想練練。”蘇明嫵說得很順暢,“是幼時,父親教出的好習慣。”

    好一句好習慣。

    “蘇明嫵,你確定,只是為了練筆。”

    符欒很少問人第二遍話,他仍在給她機會,如果她承認牽絆,或許,他甚至可以容忍先前陌生的情緒繼續蔓延生長。

    蘇明嫵卻淡淡地應,“嗯。”

    ...呵,很好。

    符欒慢慢地向后靠坐在寶座,修長的雙手交叉攏于腰腹,低垂著眼瞼看向面前安靜恬淡的美貌女子。

    她是那么柔軟脆弱,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間,卻還是心有旁屬,始終不肯著落在他掌心...

    良久后,符欒垂眸,唇畔溢出了聲輕笑。

    他抬手,將身側的宣紙攬進手心,施力幾乎是在瞬間,宣紙破碎成了白色齏粉,隨著傾倒的手勢,盡數緩緩落在磚板地上。

    “蘇明嫵,從此以后,好好做你的王府正妃罷。”

    隨著話音落下,男人便不再分眼神看她,起身干脆地往門外走。

    二人距離越來越近,今日他身上的迦南極淡,若有似無的很是好聞。

    蘇明嫵不曉得出于何種心思,在符欒擦肩而過的關口,沒忍住,驀然伸手拉住了他。

    “王爺,臣妾,臣妾還有個疑問。”

    符欒已恢復了他最尋常的表情,側過眸,笑意卻不達眼底,“王妃請說。”

    “臣妾想問,王爺不信我,又為何不殺我?”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符欒都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的性子,那樣的人,對她諸多試探,定然動過殺心,可為何最后都沒動手呢。

    畢竟,他有無數種辦法,殺了她不落口實。

    “你想聽實話?”

    “嗯。”

    符欒轉過身,看向蘇明嫵,“很簡單,本王對你心軟。”

    就像是往湖中丟了顆小石子,落入水靜流深的湖面,悄無聲息的,卻能驚起圈圈漣漪。

    蘇明嫵頭腦倏忽空白,扯住他的衣角忘了放,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別人聽,“心軟...誰都,都是會有的罷。”

    就算符欒強硬如斯,也會有令他心軟的人,比如,比如他的寵妾,他的愛將,他的...

    “可惜本王沒有過,你是第一個。”

    符欒臉上笑意未變,慢條斯理地將她的皙白手指從衣袍根根扳開,薄唇輕聲,“也是最后一次。”

    不是最后一個,而是最后一次。

    蘇明嫵的耳邊如微風吹過,心頭卻是萬千螞蟻噬咬,酥麻的滋味酸脹煎熬...

    她分明是想好了,以后的每次見面,都要擺出大方得體的姿態,不再讓他挑出錯漏。

    可為什么,現在宛若是她動手將自己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來回拉扯。

    蘇明嫵隱約覺得,她和符欒之間定然有個誤會,只是她想不通癥結在哪,她以為可以毫不在意,但原來她做不到。

    就在此刻,她無比地想找到問題所在。

    符欒在門口轉身前,乍然聽到身后的女子顫著嗓音開口,“王爺,你今晚,能不能過來。”

    他頓住腳步,攏眉側過半身,“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蘇明嫵握緊手心,繼續咬唇道:“是,我還有話,想與王爺說。”

    靠近晚膳,樓底已然響起仆從的談話喧嘩聲,眼下并不是繼續聊下去的好時機,她也需要時間整理說辭。

    “蘇明嫵,你以為,本王是呼之則來的男人么。”

    “王爺不是。”

    蘇明嫵回頭望向符欒,清澈雙眸泛著微光,“可是,你能不能再心軟一次,好不好?”

    ***

    臨近傍晚,綠螢雙手捧著盤洗好的蘆橘,進門就看見蘇明嫵闔眼靠躺在床沿,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她急著把東西一放,沖上前扶住,“王妃,您怎么了!”

    蘇明嫵被她喚醒,擺手輕道:“沒什么,脘腹有些不適。”

    其實從果園回來,上樓就有點隱隱作痛,方才情緒波動沒有太在意,符欒走了之后,她反而開始疼得難忍。

    綠螢心急地拍了拍手,“對,歸寧時候蘇家夫人說過,王妃您的胃脘要好好養著的!”

    現在行路途中,膳食沒辦法講究,王妃最近忙著背藥書,連用食時辰都很隨意。

    “王妃,你等一下,正好快晚膳了,奴婢馬上去拿熱湯。”

    “好。”

    綠螢心急火燎地下樓上樓,思考著要不要與王爺說這事,卻看到隔壁門緊緊鎖上,好像沒人在。

    她只得收回視線,端著餐盤進去伺候蘇明嫵先用。

    “王妃,你慢慢喝。”

    “嗯。”

    蘇明嫵小小吃了兩口,暖流甫一進肚子里,人立刻舒服多了,“綠螢,我以前也疼過,無礙的你別憂心。”

    綠螢卻是急的不得了,“王妃,今晚奴婢陪您吧,你一個人,奴婢不放心啊。”

    蘇明嫵舀湯的手稍稍停頓,“不用,今天我有些事要做。”

    “可,可是——”

    “真的。”

    “...是,王妃。”

    綠螢伺候洗漱完,老不愿意地撤出房,蘇明嫵看著她將門關好,慢吞吞躺縮回被窩。

    驛站裝飾華麗,棉被夠新卻不暖和,哪怕綠螢今日曬了整個午后,依舊是冷冰冰捂不熱。

    蘇明嫵身子不舒服,也就愈發覺得冷,不自覺地裹緊被筒。

    這兒沒有銅壺滴漏,也不知此時何時,符欒還沒有到,但他既然答應了,蘇明嫵就曉得他一定會來。

    蘇明嫵困得想睡又怕符欒過來,強打起精神盯著門口。

    直到熬到后半夜,外面無端喧嘩,房間還是沒有動靜,她終于迷迷糊糊漸漸睡了過去。

    ...

    翌日大清早,綠螢端著洗漱銅盆進門,眼下的烏青顯然是擔心地一晚沒睡好。

    她焦急,先絞了塊濕帕走到床邊,輕聲詢:“王妃,現在脘腹舒服了嗎?”

    蘇明嫵沖她笑了笑,“嗯,好些了。”

    不過,符欒到底都沒來,昨晚她睡著后外面很是吵鬧,她實在是太累,就沒起來看。

    “對了綠螢,昨晚驛站有事么,怎么那么吵?”

    綠螢低頭揉了揉手指,不太情愿地道:“昨日,林小夫人不是被您罰站么,聽說才站了小半個時辰,人就暈過去了。”

    “半夜鬧是因為李管家去鄰鎮請了大夫來,急急忙忙地沒安頓好。”

    “哦。”

    蘇明嫵無所謂也不在意林芷清,她伸手接過帕子,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抬頭問道:“那,符欒呢。”

    “唔......”

    綠螢猶豫地不想說,但王妃都問了,她總不能不答,“王爺他,他整夜都在小夫人房里,陪她...”

    綠螢見蘇明嫵手上的鍛帕一松,眼神也是呆呆的,以為王妃是怕被責罰,“王妃,您不要難過,奴婢沒聽說王爺有怪罪您的意思。”

    蘇明嫵卻是仍舊不動,呆住很久后,她才抬起頭,彎起嘴角道:“沒事的,綠螢,過去了。”

    這次真的過去了。

    那短暫,絢爛如煙花般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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