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拾棘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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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后會X無期2020年6月20日字數(shù):33796【花嫁】拾棘篇年少初遇常在我心多年不減你深情江山如畫又怎能比擬你送我的風景柳下聞瑤琴起舞和一曲仿佛映當年翩若驚鴻影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誰一顰一笑搖曳了星云紙扇藏伏筆玄機詩文里紫煙燃心語留香候人尋史書列豪杰功過有幾許我今生何求惟你————“你沒開玩笑?” 米雪叉手坐在沙發(fā)上,目光則跟著自己輕微晃動的腳尖,“對待我的病人,我從來不開玩笑。” 我重新走回沙發(fā)前坐了下來,“你應該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吧,我媽和我說過,隨便承諾做不到的事可是很壞的習慣。” 米雪緩緩拉高了嘴角,露出了一個略顯神秘的笑來,隨后對我伸出了手掌,“信不信,給我五分鐘,我就能讓你mama打電話給你!” “怎么做?”我下意識前傾了身體,全神貫注盯住了她的每一個動作。 “Rex.”米雪起身走到辦公桌旁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白葡萄酒,又帶了兩個高腳杯。 我看著那兩個杯子,搖了搖頭,“我不喝酒。” 米雪晃了晃酒瓶,“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新西蘭長相思,合你心情味道也不錯,來品品。” 說完也沒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倒了兩杯。 “稍微醒一會兒。”接著便從一旁的置物柜上拿出我的手機遞了過來,“解個鎖。” 這時我才想起剛剛出門的時候完全忘記了手機這回事。而米雪也壓根就沒提醒我,因為她知道我剛剛不可能離開這里。 雖然已經(jīng)多次體會過她的厲害,但這種處處走在別人棋盤下的感覺還是有那么點不舒服。 我低頭解開手機,才發(fā)現(xiàn)居然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唐爍前前后后總共打了五個電話給我。 米雪伸出手比劃了兩下,“那些都不重要,先給我。”我皺眉看著那些未接電話,最后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米雪接過手機翻了幾下,然后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最后用力清了清嗓子。 “喂,是沐小姐么?”她開口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她到底想要干嘛,而且她那刻意壓低壓沉的嗓音又是在搞什么鬼。 米雪壓根沒看我,一邊撥弄著手指甲,一邊打著電話。 “她不接?沒關(guān)系,你就和她說……”隨后米雪轉(zhuǎn)頭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輕吐道,“她兒子病危了……” 我?guī)缀踉谒查g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米雪在和我對上眼神的那一刻,只是用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噤聲的手勢。隨后便換了副專業(yè)性十足的語氣。 “沐小姐?哦不不不……你別著急。事情不像您想的那樣,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可能比你想象中更為嚴重。……我?我是他的心理醫(yī)生,對……他白天來過我這里,情況不太好,事到如今我覺得應該是家長介入的時候了,對……基本斷定,長期抑郁而導致的精神分裂……是是,不過沐小姐,您應該聽過一句話,天才和瘋子就只差一步……目前還在可控范圍……對……您說下郵箱,癥狀資料和應對方法,待會我會給您發(fā)過去……不用謝,關(guān)鍵還需要你配合……對,其他的以后再細談!” 掛斷電話以后,米雪放下手機,拿起桌上的酒杯,對我舉了一下,“嘗嘗,味道不錯!” “這時候告訴她這些,你是嫌她打擊還不夠大么?而且,我哪有精神分裂那么嚴重。”我厲聲問道。 米雪喝了口酒,回味了片刻放下杯子,“既然說了,自然是要往嚴重了說,雖說這么做的確有點不地道,但是……”她話音未落,我的手機已經(jīng)響了起來。 不用看也知道是沐婉荷的電話,可我卻不想接,經(jīng)過這一次的可怕爆發(fā),我覺得我心中郁結(jié)的情緒已經(jīng)緩解了很多。這時候讓我裝病博取同情來以此修復母子感情? 米雪絲毫沒有催促我,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每晚接一秒,你mama就多一秒的煎熬。不用說太多,就告訴她你會回去就可以了。對了……注意你對她的稱呼,別變!” 我深呼吸了兩次,終于還是接通了電話。可沐婉荷開口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那根本就不像是她原本溫柔帶點甜意的聲音,沙啞的像是有幾十年煙齡一般。 “風遠……你在哪……” 說再多,聽再多,想再多都無濟于事,她真是我的阿克琉斯之踵,碰之分毫就可以讓我一敗涂地。 此時的我完全沒有一點辦法去控制自己的情緒,牙關(guān)咬的生疼還是忍不住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徹底的崩潰只是瞬息,隨之便痛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婉荷姐!” “……風遠,你到底在哪,你告訴mama好不好……” 我對著電話哭泣了很久,從沐婉荷對我說出那句痛徹心扉的話后,直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沒有如此放開一切的豪哭過。內(nèi)疚,悔恨,痛苦,迷茫像是先前迷了路,卻在此刻因沐婉荷的聲音全都匯集在了一起,以沛莫能御的力量殺了回來。 電話那頭的沐婉荷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婉荷姐……我沒事……過一會我就回家。” “好……mama等你!” 掛斷電話后,我捂著臉,心情久久無法平靜。等我再次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米雪已經(jīng)不在沙發(fā)上。 我回過身,發(fā)現(xiàn)她正坐在辦公桌邊,對著筆記本敲打著。 “發(fā)泄完了?”她扭頭瞅了我一眼,接著起身又回到我對面,再次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到底想怎么做。”看了眼面前米白色的透明液體,我還是沒有拿起杯來。 米雪聳了聳肩,“你錯了,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 米雪說完后坐直了身體,“白風遠,其他的你先不用考慮,下面這條選擇題才重要。” “選擇題?我還有的選?”這女人層出不窮的套路讓我似乎永遠也跟不上她的思維。 “當然,首先借由我那通電話和你剛剛出色的表現(xiàn),我可以讓你說服你mama,你對她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因為早年兩次被拋棄的經(jīng)歷所產(chǎn)生的長期安全感缺乏,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危險綜合而導致的吊橋效應。原則上,也就是由于她對你太過重要以至于對自己的感情做出了錯誤推論,從心理學上完全說得通。” 不得不承認在此刻我看到了一絲希望,“吊橋效應是什么?” “字面意思就是當你過一座危險的吊橋時,你的心跳會加快,體溫會上升,甚至出現(xiàn)顫栗,而如果此時正巧遇到某人,你就會錯把這種因為環(huán)境而引起的生理異常反應轉(zhuǎn)嫁到對方身上,認為是對方的出現(xiàn)使你心動,從而演變成覺得自己喜歡對方。這也是為什么那么多影視作品里,男女主總在遇見危險后互生情愫。 因為危險或刺激性情境可促進彼此感情。而你們所遇到的情況,遠比吊橋可怕多了,所以出現(xiàn)異常心理算是正常。” 從純理論出發(fā)的話,這種解釋的確能夠符合我昨夜在表白之前的那些過激反應。 “這只是選項A,還有選項B,那就是以你的精神疾病做文章,借由她對你超出一切的母愛逼迫她逐漸順從你的想法……先別急著說話,你要搞清楚,岔路口只有現(xiàn)在一個,兩條路都是單行。無論選A還是選B都沒有再后悔那一說。如果你選了A,那就代表這一輩子你都只能好好做她的兒子。換句話說,想突破你和mama的關(guān)系,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我根本連一秒的思考都沒有,咬著她的話頭就追了上去,“說說細節(jié)吧,怎么能讓她相信我昨晚的行為是你所說的吊橋效應。” 米雪咬著嘴唇輕輕笑了起來,“這么快就做出決定了?不怕自己以后會后悔?” “過去,現(xiàn)在,未來,我永遠都不可能去逼迫她做什么。你說的B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所以不需要考慮。至于我會不會后悔也根本不重要,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經(jīng)歷昨晚的事。” 米雪并沒有因為我所說的話出現(xiàn)什么特殊表情,只是很隨意的點點頭。 “OK,雖說你這是在利用她對你的母愛,但也是朝著對雙方都好的方向,算是善意的欺騙吧。能不能過關(guān)得看你演技咯,細節(jié)最重要,具體來說就是傾訴和發(fā)泄,但是又不能特別刻意。你和我說的只是過程,你心底最脆弱最無助的感情就留著說給你mama聽吧。至于以后,就得看你是想做個什么樣的兒子。不過可以借這個機會,端正你們母子之間原本就不太正常的地位關(guān)系,重新回到正常的母子生活中,當然這個度你自己得拿捏好才行,比如……” “聽起來好像不太容易。”在聽完了她的建議后,我還是沒底,因為我現(xiàn)在真的很難預估直面沐婉荷時自己的狀態(tài)和反應。 米雪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不會很容易,你別忘了,你可是闖了天大的禍出來的,怎么可能那么輕松就恢復原樣。而且騙人這事說起來簡單,但事實上,你mama可不那么好騙。” 我交疊著手指仔細思考著米雪的話,眼下她的那一通電話已然把我逼上了絕路,我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女人啊,和男人不同,再聰明的女人面對愛這個東西多少都會降點智商。可以說愛的越深,降的越多,母愛也是一樣。看你目前的狀態(tài),我覺得問題不大。而且我已經(jīng)和你mama搭上了線,專業(yè)方面我會輔助你。” “米雪,我怎么覺得你對這事這么有精神啊。”我凝著眉抬頭看她,這件事與我而言可以說是十分重要而緊迫了,可她那總是略帶玩耍的表情卻讓我心里一點著落都沒有。 “因為有意思啊,之前就和你說了,在這我無聊的很,你們大學邀請我去當客座教授我也懶得去,周邊的旅游景點我也都玩遍了。為了消磨時間,總得找點事,更何況你和你mama的故事可是相當精彩的。說不定等我七老八十寫自傳的時候還能用得上呢。人一生啊,總會遇到某個人就是為了給你上一課,然后轉(zhuǎn)身就走,我吧,也算是你的貴人了。” 我還是對她的態(tài)度很不感冒,于是換了最認真的表情和語氣看著米雪,“米雪,你要知道,這件事對我很重要,不是鬧著玩的。” 結(jié)果米雪俯下身子以同樣認真的表情看著我,“白風遠,你也要知道,感同身受這種事是不存在的,對你再重要的事對我來說也就是個能夠吸引注意力的故事。我愿意陪你玩就不錯了,而且這件事成敗與否本身就在你自己身上。” 我們對視了片刻,還是我先移開了視線表示她贏了,隨后便站起身打了個招呼準備離開。 “喂,說了這么多,這酒你可一口沒喝,這么點面子都不給?” 米雪淺笑著對那杯長相思努了努嘴。 我停下步子,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味道有點酸酸的,但喝完后的韻味卻有幾分甜。 “怎么樣,好喝嗎?” 我看著手里已經(jīng)空了的高腳杯,默默回應道,“有點苦,有點澀。” ——從米雪那出來已經(jīng)過了十一點,我趕忙打了個車朝家里趕去。雖然只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可我的思路卻恢復了以往的清晰,甚至在思考某些問題時比以往更為敏銳。 而思考的重點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到底要做個怎樣的兒子。 “mama希望你能多笑一笑,隔三差五和朋友一起打打球,聊聊體育明星,甚至是偷偷跑去網(wǎng)吧打一天的游戲。而不該是整天擺著一副成年人才有的表情,你應該像別的孩子那樣活潑,欣喜,對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存有好奇,有著與之互動的興趣,這才是青春。” 想到這一切,我移開一直看著窗外的目光,轉(zhuǎn)而看向車頂,媽,你還真是會強人所難!母親的身份在我的心中被樹立了起來,堅韌的像是一道永不會熄滅的圣火。而愛人的身份跪拜在一旁不敢抬頭,那道光太刺眼,沒有惡意可以直面。 和米雪說的不同,我似乎并沒有比原來痛苦十倍。也可能我根本沒時間也沒精力再去痛苦。 在家門口站了大約十來分鐘,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況和應對的方式都在腦子里大體過了一遍,接著丟下大徹大悟換了一副喪到底的表情,這一步倒是沒有太大的難度。畢竟再徹底的成長也只是另一種更深刻的妥協(xié)和偽裝罷了。 身上還穿著米雪給我換的背心短褲,帶著一身的傷,配上表情,勉強算是完美。 開門后,第一個沖過來的是唐爍,她的衣服沒換過,眉宇間有一絲憔悴,眼眶也是紅的。 “哥!你終于回來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沐婉荷便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她似乎是剛剛收拾過自己。 換了居家服,頭發(fā)也重新扎好。可她的臉色卻是蒼白如紙,原本紅潤飽滿,晶瑩剔透的雙唇失去了應有的血色。純凈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層淺灰。 此時的我應該去安慰她,把她像公主一樣捧在手里安慰她。可我不能,她不想做我的公主,她想做的是我的mama。我反復提醒著自己。 “小爍,你回房吧,讓我和婉荷姐單獨待一會兒。”唐爍看了我們兩人一眼,順從的點點頭,進了我的房間。 我低著頭,馱著背一步步走到沐婉荷的面前,此時時刻,我真的很想喊一聲“mama”,一聲發(fā)自內(nèi)心,遲到許久的“mama”,可我不能,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也許會讓一切顯得不夠自然。 “婉荷姐……”我低沉的喊了一聲,沐婉荷并沒有反映,我只能安靜的等待著,片刻之后,就在我打算抬頭看一眼沐婉荷的表情時,她突然揮拳砸在了我胸口上,第一拳下來后,短暫的停頓了一秒,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左右開弓,每拳都砸我的上胸口,推搡著我的身子輕微搖擺著。 “你怎么能這樣……你就這么不相信我么……生病這么大的事你憑什么瞞著我……你憑什么……你真的想逼死我么……”抽泣之后,沐婉荷緩緩的蹲下了身子,“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兒子原本……” “婉荷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一刻我是演員,以主角的身份出演此生最荒誕的劇目。 沐婉荷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完全是在用極度充血的嗓音在干嚎。 “你的心理醫(yī)生打電話給我了,抑郁,精神分裂。這就是我們相處三年的結(jié)果,這就是我給你當mama的結(jié)果是么?還是你真的根本從來沒把我當過mama?” 我跟著跪在了她的面前,并沒有急著反駁,而是留足了時間容她發(fā)泄。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想愛卻不敢愛,想碰卻不敢碰的女人?你就一邊看著我沾沾自喜的當你的mama一邊把自己憋出病來,是么?” 她亦如從前那般聰慧,三言兩語就說明了我那不能示眾的私心,可也終于耗盡了僅存的心力,側(cè)腿坐到在了地上,聲線也化成了時有時無的嘟囔。 “我為之抗爭了小半生,甚至甘愿付出生命的是非人倫,最后卻落在了我最驕傲,最完美的兒子身上。老天,我自問沒做過什么惡事,你是不是對我太殘忍了點,非讓我陷入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到最后,mama終于還是拖累了你。”沐婉荷最后一句話似乎躍進了白云蒼狗,拉長了歲月,填滿了年華,瞬間老去了十歲一般。 我原本以為昨晚的沐婉荷已經(jīng)讓我足夠心痛了,痛到不能再痛,可事實上,痛覺是沒有底線的。而極度的痛苦卻會讓你壓抑對痛苦的感知力,在短暫的麻木中茍且偷生。 我偷偷的深呼吸著,隨后微微帶著幾分哽咽,“我從不知道母親的愛是什么樣的,我只知道你對我很重要,重要到絕對不能出現(xiàn)任何閃失的地步,昨天的情況把我嚇壞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可能會失去你。我以為自己明白了,我以為那就是愛,我覺得自己應該是愛你的。可我錯了,我錯推了自己的感情,把因為險境的情緒轉(zhuǎn)嫁到了你的身上,把對你的依戀當成了愛戀。” “你是說吊橋效應么?”沐婉荷的聲音終于恢復了一絲的生機,可卻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婉荷姐……你怎么知道……醫(yī)生也是這么說的。” “……呃……那個……那個mama是負責人事工作的,心理學的書也看過一些。 可你真的能確定自己的感情么?” 有些話我原本是不想說的,可事到如今,我必須一步到位,破釜成舟。 “剛開始我也沒辦法確定,可后來一個人的時候我忍不住回想了下昨晚的一切,如果當時你沒有阻止我,如果真的讓我和你發(fā)生……發(fā)生那樣的事……我會覺得……覺得……惡心!” “惡心?”沐婉荷的語氣出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扭轉(zhuǎn)。原本那一片與夜色輝映的灰暗突然就沖突了那股死靜。 “對……惡心……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對你根本沒有身體上的欲望。雖然我感情遲鈍,可至親的紐帶和阻隔其實一直都在。一直以來我不過是個害怕失去mama,又假裝堅強的蠢貨。” “惡心……”沐婉荷降低了語調(diào)又默默的念了一遍。 我真的很不想說出這個違心到死的詞來,可它的來源著實可靠,因為是出自身心健康的沈浪之口。而當時天真的我為了讓一切回到正軌,為了讓沐婉荷重拾人生,絲毫沒有考慮退路。 所導致的后果便是,既“哼”之后,“惡心”二字成了面前這個女人拿捏了我一生的第二個軟肋。 “后來我終于徹底認清了自己為什么會得病。”我努力按照自己的邏輯和思路開始學著控制對話節(jié)奏,此刻在轉(zhuǎn)折下,我快速的再次開口,轉(zhuǎn)移了沐婉荷的注意力。 “為什么?”沐婉荷立刻就被吸引了過來,她直立起了上身微微向我傾斜。 “我得病,是因為害怕……” “害怕,你害怕什么……” 醞釀許久的情感在此刻以低沉到出現(xiàn)氣泡的嗓音逐漸浮出,“曾經(jīng)在鎮(zhèn)上,我對你太惡劣了,一直以來我都很愧疚,因而我不敢去要求太多,我身邊就只有你,你對我越好,我就越害怕,越?jīng)]安全感,我怕讓你失望,害怕自己在你面前不完美,害怕失敗,害怕會被你嫌棄。在被父親和養(yǎng)父母拋棄了兩次,我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被拋棄的滋味,其實我早就病了。對不起,婉荷姐,我根本一點都不堅強。我以為沒人要我是我不夠好,所以我拼命做好能做的一切,盡力去解決一切問題,我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都不失敗,可保持不敗真的好累,對不起……” 我第一次徹底翻出了這十多年來的軟弱根源,雖有夸張,但依舊帶著整個幼年和少年歲月的真情,隨著情緒渲染的越來越凝重,聲音也越發(fā)沙啞。 可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去看沐婉荷的表情,因為我不敢。 而沐婉荷早在我話說到一半就已經(jīng)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我的頭,等我終于說完了最后一句,她立刻用自己瀕臨破碎的嗓音還原著以往的溫柔語氣。 “不用對不起……不用……是mama的錯,是mama沒有照顧好你。別胡思亂想了,mama為了找到你費了那么大的勁,怎么可能會拋棄你呢。……咳咳……你不用完美,只要你好好的待在mama身邊,mama就永遠都不會失望。你可以失敗,可以放棄,都可以,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她的語速很快,快到聲音出現(xiàn)了撕裂,蘊含著忙于填補某種破裂的急切。 我靠在她的懷里,垂下雙手,把上本身的重量都壓在沐婉荷身上。沐婉荷明顯支撐的有些吃力,我很心疼可我沒得選。現(xiàn)在唯一能讓她恢復生機的辦法也就是激發(fā)她那一點即燃的母性。 她努力挺直身體保持著平衡,一手撫摸我的頭發(fā),一手輕拍我的后背。既然已經(jīng)說出了口,后面的話自然也就順暢了下來。 “我早就應該相信你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應該相信你,那樣你就不會受那么多委屈。這些年來你為我付出的一切太過沉重,讓我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的母愛。我現(xiàn)在才明白,我最害怕就是自己沒資格擁有你這樣完美的母親。” 這算是真心話了,無論是作為兒子還是作為男人,我都覺得自己配不上沐婉荷。 沐婉荷停下了手中的撫摸,轉(zhuǎn)而把我抱得更緊,“風遠,求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不好,小鎮(zhèn)的事沒人會怪你,mama也不會,是你在最后拯救了mama,難道你忘了嗎?你有資格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讓我付出一切。因為愛你,mama才變的完整。” 我被說服了,潛意識里十多年所缺乏的安全感在這一刻似乎終于被填滿,她的最后一句話彷佛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魔力,感同身受也許是存在的,因為于我而言也是一樣。 因為愛你,所以我才會變得完整。 ——我第一次如此安靜而又安心的靠在沐婉荷肩上,三年過去了,我終于接受了這正常母子關(guān)系的轉(zhuǎn)變。可同時我也知道,這輩子我已經(jīng)徹底栽在沐婉荷手里,我可以像一個兒子般安心的受到來自母親的安慰,可同時我也可以像個男人保護她,為他遮風避雨,赴湯蹈火。 她還是她,我終于可以不是我了。從此以后我的存在僅為了完整沐婉荷。如果她希望我是兒子,那我就心甘情愿做一輩子的孩子。 “婉荷姐,我膝蓋有點痛。”我能感覺到沐婉荷很累,尤其是目前的姿勢。 如果在以往我可能會直接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但現(xiàn)在我學會了。 沐婉荷聽完我的話立刻拉著我走進她的臥室,“坐著吧,我們坐著說。” 剛坐下,我又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客廳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半杯,接著遞給沐婉荷。 “婉荷姐,你也喝點水吧,你聲音都沒原來那么好聽了。”我?guī)е笄械哪抗饪粗?/br> 沐婉荷接過杯子點了點頭,喝完半杯水,她的嗓子總算得到了短暫的滋潤。 “那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mama真沒想到會發(fā)展到這么嚴重的地步。你不要總是有那么大的壓力,尤其是在mama這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mama都會愛你,都會陪著你的。你要相信mama,好么?” “雖然昨天我做的事很荒唐,很可惡,也很對不起你。但發(fā)泄出來以后,感覺上真的好多了。今天我也算卸下了擔子,你說的對,裝大人是挺累的。” 沐婉荷聽完眉頭忍不住就皺了起來,“現(xiàn)在知道了?裝大人,裝大人,裝出病來。我真要被你給急死了。”但狠話只說了一句就變了臉。 “以后千萬別這樣了,不管有什么想法,什么壓力都可以跟mama說。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母子兩人,你要學會依靠。以后mama也會多抽時間來陪你,咱們加油趕緊把這個病治好。哪怕是為了我好不好,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出了什么事,mama真的一秒鐘也活不下去。” 我舔了舔有些發(fā)緊的嘴唇,用力點了點頭。 “婉荷姐,我知道,以后我會試著改變自己的。我也想做一個配的上你的兒子。” “這話以后不許再說了,你在mama面前永遠沒有配不配這個問題。” 我再一次乖巧的點了點頭。 “餓不餓,mama去做點東西給你吃。” 沐婉荷說著就想起身,我在大腦里快速思索著食物和睡眠對于此時的沐婉荷哪個更重要點。 “不了,婉荷姐,我有點困,想睡覺。” 沐婉荷又重新坐會到床上,拿起一旁的手機,“嗯,平時都是十一點睡的,現(xiàn)在都十二點多了。” 我隨后站起身,“那我去叫唐爍過來。” 剛走兩步,沐婉荷突然拉住了我,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算了,今晚就在mama這睡吧,明天早上起來洗個澡再吃東西。” 我會心的笑了起來,“好。” 躺上床后我迅速閉上了雙眼,但兩個耳朵卻在仔細聽著一旁的聲音。沐婉荷一點點仔細掖好了我身上的被子,又過了許久,身旁終于傳來沐婉荷躺上床的動靜。而之后僅僅過了幾分鐘,耳邊就傳來熟悉而平和的呼吸。 我耐心的等待了許久,轉(zhuǎn)過頭試探性的叫了兩聲“婉荷姐”。沐婉荷都沒有任何反應,這一天一夜已經(jīng)耗光了她所有的體力和心神。而我總算能讓她安心睡個覺了,可我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于是我悄悄掀開被子坐起身,默默盯著她的睡顏。 她睡的很安穩(wěn),像是放下了負擔,也可能是因為她知道,身旁的人是我,即使在我對她做了那么過分的事后,她依然如此安心的把自己放在我的身邊。她說過,我是這世上她唯一相信的人。 “婉荷姐,對不起,我發(fā)誓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欺騙你。” 說完,我抬手抹開她額前的劉海,接著微微俯身,親吻了一下她那光潔飽滿的額頭。在面對只有幾厘米的這張絕美臉龐,我最后一次放開了心頭那點小火苗,淺淺的吻了一下她的雙唇。 “這就算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輕薄你吧,沐婉荷!” “從此以后,希望我也可以學會用你喜歡的方式來愛你,mama!” ——第二天沐婉荷請了一天的假,我并沒有阻攔她。而是趕走了唐爍,和她呆在一起。 我們并沒有聊太多,很多時候都是我靠在她的身上假寐。而她則在逐字逐句的看米雪給她發(fā)來的郵件。 當天晚上,沐婉荷又和我睡在了一張床上,夜里她總共醒了三次,幫我蓋了三次被子,而我又是一夜未眠。 在確定我基本恢復正常后,我們暫時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和學習當中。 我在腦中給自己詳細規(guī)劃了步驟,包括所有的細節(jié)。邏輯和理性重新占領(lǐng)高地的感覺很好,但同時也遠比從前更為落寞。 第一周的五天時間,我有三個晚上都回了家,然后在她下班的時間點給她發(fā)個信息。 很快,沐婉荷就帶著唐爍火急火燎的殺了回來。 “風遠,你回來了啊。你做飯了?” 我站在廚房對她笑了笑,然后又指了指水池。 “還有一條魚,等你做呢,我愛吃你做的。”沐婉荷丟下包,然后利落的裹上圍裙。 “你回來就休息休息么,mama做飯很快的。你先出去等著吧,待會好了叫你。” “好。”我剛出廚房就被唐爍拉進了屋。 “哥,你和沐姐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個情況啊。” 我看著唐爍略微思考了片刻,裝模作樣的嘆了幾口氣。 “沒什么情況,就是經(jīng)過那天的事,我認清了自己而已。” “認清自己是什么意思?”唐爍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坐在床上滿臉認真的看著唐爍,“就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是真的喜歡沐婉荷。” 唐爍立刻就傻眼了,張了半天嘴才擠出一句,“怎么會呢,你怎么會不喜歡沐姐呢。” “我是喜歡她,但那是對mama的喜歡,她對我很重要,重要到我誤以為自己喜歡她,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哥,你沒騙我吧,你是說真的么?”唐爍還是不肯罷休,全程死死盯著我的眼睛,看的我都想笑,就她那腦子還準備能看出點啥來不成。 “這種事我也不會開玩笑的,所以現(xiàn)在我就輕松多了,愛自己mama很正常么。” “可是……”唐爍苦著臉,坐在我對面,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可是什么,你就這么希望我變成個戀母的變態(tài)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覺得有點可惜。”唐爍第一次沒有喊疼,只是揉著額頭小聲嘟囔著。 “可惜,你可真會用詞,好了,這事翻篇,以后別瞎想了,算是你哥我的黑歷史。不管怎么說,江湖路遠,未來可期!” “你都不喜歡沐姐了,還可期個啥……”她努著嘴,表情別提有多失望。 “我看你是欠揍了,好好想著你的唐輝,你們現(xiàn)在也算是異地戀吧,別到時候跑我這哭來!” “他他媽敢!”唐爍說完趕緊捂住嘴,接著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無奈的搖搖頭,仰躺了下去。 第二周除了周末我依舊回了三天的家,“又在發(fā)呆了啊,說好不許胡思亂想的呢。”沐婉荷輕輕捏了下我的耳朵。 “其實不是……其實我有點事想和你說……”我吞吞吐吐故意沒說完。 沐婉荷下意識的繃直了上身,“別想太多,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我想買臺新的筆記本電腦。”我小聲的說道,接著故意側(cè)頭仿佛在看她的表情。 沐婉荷眉間一合,哭笑不得的看著我,“我當是什么大事呢,買個筆記本電腦干嘛這么神神秘秘的。” 我趕緊擺手,“主要我想買的那臺有點貴,所以……” “有多貴?” 我緩緩伸出手指比了個三。 沐婉荷頓時嚇了一跳,睜大眼睛驚呼道,“三十萬?” 我懵了,“不是,不是,是三萬。” 沒想到接著沐婉荷就掩嘴偷笑起來,“我開玩笑的,給你買上一臺筆記本的時候我就了解過價格了。你自己選好就行,不要在乎價格,這是你的專業(yè),一定要買最合適的。” 從高二開始,沐婉荷就一直憋著想給我買臺筆記本,可我一直都不肯要,也不告訴她什么樣的配置比較好。于是她居然自己偷偷研究了一個多星期,然后直接送了我一臺,還騙我說是公司抽獎送的,結(jié)果被我查到保修單上還留著她的電話。 “家里剛剛買了房子,你又工作不久,花三萬買臺電腦會不會太奢侈了點。” 沐婉荷順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你又開始瞎cao心了吧,你不想想mama為什么上班,為什么賺錢,而且你既然想要這么好的電腦,證明你肯定需要啊。放心吧,mama能買得起。” 等周末收到貨時,沐婉荷看上去比我還興奮,小心翼翼的上下擺弄著,我則坐在一旁偷偷的看她。 “這外殼什么材料的啊,感覺質(zhì)感特別好。” “嗯……應該是鎂合金,好像航天飛機上會用這種材料。” “快打開給我看看……哇,就這么幾秒就開機了,真是一分錢一分貨。”我看她那么新奇,于是便一點點的從cpu到分辨率再到散熱系統(tǒng),仔仔細細的給她介紹了一遍。 沐婉荷摸著鍵盤,轉(zhuǎn)過頭傻乎乎的看著我笑了起來,“說實話,mama沒怎么聽懂,不過聽上去是很厲害的樣子。我想在你手里肯定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來來,先放個電影給mama看看,原來筆記本也能有這么大的屏幕……” 我從沐婉荷此刻的表現(xiàn)恍惚中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一樣,只要為了對方付出點了什么,就會克制不住的興奮和驕傲。 看來我性格上的很多方面都挺像沐婉荷的。 等到了第三周時,我就只回來了一天。 “風遠,你這星期怎么就回來了一天啊。”吃過飯以后,我和沐婉荷坐在沙發(fā)上,應我要求,咱們家開始排班洗碗,今天輪到了唐爍。 我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都是沈浪那家伙,非拉著我參加個什么讀書社,晚上經(jīng)常搞活動。” 沐婉荷頓時來了興趣,“讀書社?挺好的啊,感覺怎么樣。” “說實話么?” “那當然了。” 我看著沐婉荷,繃了半天的臉之后吐出一句,“特別無聊……” “啊!怎么會呢?”沐婉荷有點接受不能,因為在她眼里,我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了。 “就是其實我覺得吧,讀書算是挺私人的事,因為每個人生活背景,性格喜好,人生經(jīng)歷都不同么,喜歡看的書自然也就不同了。所以這種推薦然后在評價某本書之類的活動我就覺得有點變扭。最重要的是,我推的書,別人好像也不怎么喜歡看。” 沐婉荷聽完叉起手若有所思,“不應該吧,你書柜里的書我都挺喜歡看的么。” “那肯定啊,你是我媽,你要是都不喜歡看,那我也太失敗了。”我說這話的語氣稍微帶了一點夸張,沐婉荷立刻就笑了起來。 “不過我記得你說過沈浪不愛看書的吧,他居然還拉著你去參加這個社團。” 沐婉荷的記性可真是出奇的好,我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說過沈浪不愛看書這事。 “嗨,那家伙就別提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開始我也以為他轉(zhuǎn)了性,結(jié)果一參加活動我就全明白了。 “這怎么說。” 我換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可不是奔著讀書去的,完全就是變相交友。 一個社團一百來號人,總共就十個男生不到。每次一進會場就自己溜了,特沒義氣。”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那你呢,你就沒找到個把順眼的。” 我立馬搖了搖頭,“沒有,和你比都差遠了。”和我預料中一樣,沐婉荷的臉色立刻就有點不自然,凝眉敲了我一下。 “和我比干嘛!” 我摸了摸腦門,語氣沒有軟下絲毫,“那肯定得和你比啊,你沒聽說么,兒子找女朋友的初步標準都是自己的mama。你總不希望我找個丑八怪的女朋友吧,還是你也覺得自己外形太出眾,怕我死活找不到能夠著你的?” 沐婉荷臉頓時就紅了起來,“我看你的病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敢拿mama開玩笑。”說完就開始捅我的腰眼。 我一邊求饒一邊回應著,“好了好了,說實話,的確有點難度,但我不是還年輕么,這個歲數(shù)就降低標準也太早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會擦亮眼睛,至少找個能在你面前走上兩回合的。” 說完,我又去包里拿出了米雪為我準備好的病例分析報告,“醫(yī)生說我的癥狀緩解了很多,可能是因為心結(jié)解開了,心境也就跟著開闊了,不過藥可能還得吃一段時間。”說完,我又晃了晃藥瓶。 沐婉荷拿著報告,仔細看了兩遍,隨后疊在胸口處,整個人都是松了口氣的狀態(tài)。 “不管怎么樣,能緩解就好,但你一定要記住這次的教訓,以后無論什么事都不可以再瞞著mama了。” 我乖巧的點點頭,接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好了,既沐婉荷新生之后,白風遠也獲得了新生,咱們母子倆就此刻開始迎接嶄新的生活吧!” “還有我,還有我,沐姐說我表現(xiàn)不錯,說不定可以提前轉(zhuǎn)正呢,我也要開始新的生活!” 洗完了碗的唐爍也瞇著眼跑來湊熱鬧,這家伙立場一點不堅定,一會兒和我擠兌沐婉荷,一會兒又陪著沐婉荷擠兌我。就這么打打鬧鬧的到了十點多。我才終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 我臉上洋溢的微笑也慢慢散去了,坐到桌邊,掏出耳機,點開我最近剛剛建的新歌單,然后躺上床,聽完兩三首歌,收拾好東西,徹底放松身體。接著閉起雙眼開始仔細回憶這幾天與沐婉荷相處時的表情和對話。 每次在和她的交談和打鬧間隙,我偶爾也會故意盯著某處發(fā)呆,這時她都會過來握著我的手,或者抱著我的頭,輕聲安慰。我也驚訝于自己居然能把一個精神分裂的兒子演的這么有節(jié)奏。隨著我發(fā)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歡笑的越來越多,我能感覺到沐婉荷的心態(tài)也越來越放松,而今晚算是我第一次和她分享大學生活。 效果也比想象中更好。只是從中間那句試探還是可以看出沐婉荷對那晚的事還有那么點不放心。 我知道想要她徹底放心,某一步我可能必須得走。也許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吧,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站在最近的位置照顧最遠的人。 “最近怎么樣?”我坐在米雪的辦公室望著面前那杯長相思發(fā)呆。 “還可以吧,算是基本恢復如常,嗯,說不定比原來還更好。”我用手指敲打著酒杯,如實說道。 “那你下一步準備怎么辦。”米雪正在筆記本前工作,就那么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聊著。 “打算找個女朋友。”話音剛落,米雪突然就笑了起來。 “我沒聽錯吧,你居然要找女朋友?看來這次真是下定決心要重新做人啊。” 我知道,這個女人又來勁了,果不其然,米雪丟下鼠標就跑到了我面前。 “嗯,是啊,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徹底安心吧。” “那你想好找誰了么?”米雪興致勃勃的盯著我,弄得我原本極其抑郁的心情居然有點憨蠢的感覺。 我繼續(xù)有意無意的敲著杯子,“當你遇到過一個彩虹版絢爛的人,從此以后其他人就不過是匆匆浮云。所以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那跟什么人在一起都無所謂。不然就上次那個穿藍衣服的女生吧,你不是說她在偷看我么?” “我去!白風遠,你當在超市買礦泉水啊。就這么心安理得的把一個喜歡你的女孩子當擋箭牌,不怕遭報應?” 我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點,的確味道還挺讓人回味的。“不是擋箭牌,如果處的合適,就算最后結(jié)婚也可以,無所謂。” “你是無所謂,可你根本都不愛人家,這會不會太人渣了?” “我會從其他地方去彌補的,無非是多演個角色而已。渣就渣了,反正只要沐婉荷能過的好就行。” 米雪嗤笑了一聲,“你是破罐子破摔了,可對人家女孩子多不公平,自己愛的男人居然裝著另一個女人。你要知道,jiejie我可是中立,不能為了你媽就搭上別的女孩吧。” 我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忍不住大起了聲音,“那你說我能怎么辦,我又不可能愛上別人,孤獨終老倒是無所謂,可沐婉荷那邊說的過去么?” 米雪撤回身,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接著便笑了起來,我現(xiàn)在多少摸清了點這女人的表情,只要這笑容出現(xiàn),多半就是我又入套了。 “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你?你要演我女朋友?”我的確沒想到米雪會愿意做到這個程度。 “怎么著,jiejie我可是最合適的人選,首先我這臉這身材就不輸你媽吧……” 她話沒說完就被我一聲抿嘴的憋笑打斷了。 “白風遠,你笑什么,難道在你眼里我這水平還不行?” 我趕緊擺手,“不不,你這水平是不錯了,但你別跟我媽比啊。咱們說事就說事,你別自取其辱,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話。”這么長時間,可算讓我抓到個機會懟一次米雪,不得不說,這感覺比傾訴還舒服。 “你!哎,算了算了,jiejie我大人有大量,就當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咱繼續(xù),其次,我了解你的情況,配合上肯定更好。第三就是,無論咱倆怎么折騰,我反正絕對不會對你動啥感情,你可以沒有后顧之憂。這第四么……” 米雪停頓了片刻,雙眼突然閃著興奮的光彩,“我其實一直對你mama挺感興趣的,趁這個機會我也能多了解了解她。這么堅強的女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不得不說,米雪的話總是他媽的有道理,有道理的簡直讓人神煩。 “你說的也是,就算你真的對我動了感情,我也沒啥愧疚的,畢竟你可是知情者。” “你可真是太有自信了,jiejie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話剛說完,米雪站起身就開始解褲帶,我立馬就傻了。 等她把牛仔褲拉下后,我知道這女人是又犯病了,立刻就把臉別了過去。 “不是,咱們能不能別總是談的好好的就脫衣解褲啊。你這病能不能自己給治治。” “少廢話,轉(zhuǎn)過來瞧瞧。”我真是服了這女人,因為我永遠也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干嘛。 “快點啊,怪涼的,jiejie我自己脫了給你看的,你慫什么。” “你要讓我看什么啊,難不成你其實是個人妖,下面和我一樣?”米雪沉默了兩秒突然喊了起來,“對啊,這都被你猜到了?看來你也不笨么。” “真的假的啊!”在假這個字出口時,我的視線已經(jīng)找到了她的雙腿之間。 “臥槽……你這……你這……這么前衛(wèi)的么?”這一刻我的確有點被震撼了,從沐婉荷那驚艷的一線天到曼文那黑乎乎下垂的有點嚇人的大yinchun,我也算是看過好幾個女人的下體。可米雪這個我還真是頭一回見。 她的yinchun不算大,色澤已經(jīng)稍稍黯淡了下去,看起來應該是沒少用過。但整體形狀還算嬌小可愛,可左右兩片大yinchun上卻各穿了三個金色的環(huán)。yinchun也因為金環(huán)的重量隱隱有些下垂,可能是審美不同,她這種裝飾對我來說既不漂亮也不刺激,反而有點驚悚。 “怎么樣,想不想摸摸?”米雪把褪去褲子的那條雪白粉嫩的長腿架在了桌面上,毫無怯色的展示著自己的陰器。可這條讓眾人如癡如醉的大長腿配合著這對打環(huán)的yinchun,簡直就是天使與惡魔的共舞。 我砸吧著嘴,搖著頭問道,“這不疼,不難受么。你難道還有受虐傾向?”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東西,可我一直都沒取,知道為啥么?” “自虐傾向,心理變態(tài)。”我只能想到這個解釋。 米雪白了我一眼,然后輕輕扭動著腰胯,穿上了內(nèi)褲。 “這是jiejie我的烙印,留著它就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這世界上有些你一直深信不疑的東西,事實上根本就不存在。” “比如呢?” “愛情!”干脆的吐出了兩個字后,米雪已經(jīng)穿好了褲子。 我有點語塞,想喝酒緩解尷尬,卻發(fā)現(xiàn)杯子已經(jīng)空了。米雪坐下前最后一個動作就是給我又倒了一杯。我也懶得管她是怎么看出來我想喝東西的了,拿起杯又抿了一口。 “你準備怎么跟你媽你找到女朋友了?” “還能怎么說,找個機會帶回家給她看一眼啊。”我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可真是蠢的離譜,這么做作的事都能干的出來,我現(xiàn)在覺得,你媽應該要比你聰明的多。” “那你說怎么辦,創(chuàng)造機會讓她偶遇我和你?”我隨口提了一句,因為我知道,米雪肯定早就想好花招了。 “還不夠,如果想要你mama徹底相信,得讓她全程參與。讓我好好構(gòu)思一下,說起來也怪,騙人原來也能騙的這么有意思。” “不過你這又演心理醫(yī)生,又演女朋友,不怕被發(fā)現(xiàn)?” 米雪自信的翹起腿,“jiejie是什么人,你放心吧,學校里沒幾個人知道我是干嘛的。而且之前和你mama溝通也一直是用的電話。” 我拿起手機,刷刷了屏,“你就玩吧,別讓我穿幫就行。”剛說完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上次給我媽打電話,故意變了聲,你不會從那時候就開始知道我要這么干了吧?” 米雪湊到我面前,露出四顆小虎牙。“別問了,要真的告訴你,我擔心你害怕!嘿嘿!不過之前我也答應過你,等以后有機會教你幾招,免得整天一遇到事就跟個二傻子似的,要么發(fā)瘋要么動粗,腦子能解決的問題,動手就是蠢貨。” 周末下午,我終于在郵件里收到了米雪編寫的劇本,足足兩頁,弄得像模像樣的,行動從今天晚上就算真正開始。 晚上吃過飯,我等到了8點,然后把手機隨手丟在了餐桌上。 “婉荷姐,我今天要洗澡。”說完我便進了浴室,可心里卻還是七上八下,米雪這女人神經(jīng)兮兮的,我真怕她會弄巧成拙。 我按照一直以來預定的洗漱時間,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后,從浴室走了出來,擦著頭發(fā)走到餐桌前喝了口水。 “風遠,剛剛……有個女生給你打了電話,她沒說什么事,你給她回一個吧。” “女生?”我習慣性的皺起眉,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后便丟到了一邊。 “沒事,不用管她……唐爍,我洗完了,你去洗吧。”我裝作沒事人一樣對著臥室看著,接著便盤腿坐在了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視。 沐婉荷跟著坐在我身邊,隨口問了一句,“那女生是誰啊?怎么看你有點不高興。” 我剛想說話,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接著便按了掛斷。可電話卻不依不饒的連著打了過來。 “接吧,興許別人有什么急事。” 我看了沐婉荷一眼,嘆了口氣接通了電話,“喂!” 對面米雪慵懶的聲音立馬就傳了過來。 “嗯,你自己念臺詞吧,我看綜藝節(jié)目呢,注意點節(jié)奏。” 我沉默了一會,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獨角戲好演,這種對角戲可太尷尬了,米雪還讓我自說自畫。我說那臺本里她怎么都沒詞。 “怎么著,說不出來?你怎么這么廢物呢。”隨后米雪捏尖了嗓子,“風遠,你怎么都不接我電話啊。” 我越來越開始覺得找米雪干這事是個蠢主意。 “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啊,我想你了,明天我能去找你玩么,咱倆一起吃個飯吧。”米雪套詞張口就來,一點卡頓都沒有。我跟著也慢慢找到了點狀態(tài)。 “沒那必要,咱們又不熟,你以后沒事別給我打電話,也別總?cè)┪摇!蔽覊旱土寺暰€,一邊說一邊往自己臥室走,語氣冷漠至極。 “風遠,你別這樣么,我就……哈哈,搞什么啊,撕他啊,還等什么,快撕啊。” 說著話,我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喂,你就算不想配合也別破壞氣氛吧。” “行了行了,第一次嘮兩句就可以掛了,拜……嘟。” 我看著手機,這么搞真的就能讓沐婉荷相信么。 再出去時,沐婉荷依舊坐在原地,姿勢完全沒有變過。 “有小女生來追你了?”她的目光依舊對著電視,語氣波瀾不驚。 “沒,一個煩人鬼,不理她就行了。” 從那天開始,每當我回家,米雪隔三差五就打電話sao擾我,一開始她打了5個,我掛4個,到最后直接關(guān)機。 慢慢的我便接一兩個,然后冷言冷語的回臥室說上幾句。米雪的劇本完全模擬出了我對此類情況最正常的反應。 終于有一天沐婉荷忍不住開了口,但語氣還是很平淡,“你要是不想接,干脆拉黑好了。” 我看著手機,自言自語似的回答道,“我都拉黑了她三個號碼,拉黑了就換號打,還真沒見過這么死皮賴臉的。” “是什么樣的女孩啊?”沐婉荷順著我的話頭繼續(xù)問道。 “哎,國外回來的,整天瘋瘋癲癲。不說了,明天去學校,我去跟她談?wù)劇!?/br> 我故作煩躁的把手機關(guān)了機。 “談什么?”沐婉荷轉(zhuǎn)過頭靜靜的看著我。 “讓她別再煩我了唄,不然還能談什么。” “哦,那你好好和人家姑娘說,別太傷人。”沐婉荷說完站起身,“mama去洗個澡。” 回到房間,看了看日期,居然已經(jīng)由著米雪磨蹭了這么久。我也不明白就交個假女朋友為什么要搞這么麻煩,非要制造這種先拒絕再接受的無聊橋段。 這一星期,按照劇本我沒有回家,而是呆在學校里死磕高級語言,中間穿插著去一兩個無聊的社團活動。 周末回家的時候,便以社團和學習的理由搪塞了沐婉荷的疑問。吃完飯看電視的時候,我一邊和她們說說笑笑,一邊時不時的低頭和米雪發(fā)幾條信息。 米雪那邊發(fā)的都特別快,一看就是網(wǎng)上復制的,還有錯別字和引號,而我就更簡單了,只要發(fā)幾個擬聲詞就成。 就這么又持續(xù)了一段日子,一個被女生糾纏上,然后從厭煩到平靜到妥協(xié)的無聊過程總算是初步完成。而沐婉荷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也再沒提過關(guān)于那個女生的事。 “媽,這星期我得周六晚上再回去了。”周四晚上我給沐婉荷打了個電話。 “……有什么事了么?” “我們系和經(jīng)管系踢球比賽,我們這邊守門員有事,抓我頂了缸。” “嗯?你說你要踢球?你會踢球?”沐婉荷的語氣驚訝的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 我有點尷尬的回應道,“我不會……所以安排我守門。不過跟著訓練了幾次,我們系實力比較強,應該可能問題不大吧。總之比賽結(jié)束我就回家去。” “好!那你加油啊!” 系里各項體育部對我拋橄欖枝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我都沒什么興趣。最后隨便選了個足球隊,而且指名要干守門員。究其原因是足球隊后補多,我基本不用上場。可不曾想第一場系與系的比賽,我就陰差陽錯的要上場了。 站在cao場上,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專業(yè)間的區(qū)別待遇,我們系來看球的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可對面經(jīng)管系大片的妹子舉著太陽傘,帶著礦泉水。 還沒開始比賽,我就感覺我們這邊的隊員各個都被刺激的跟打了藥一樣,尤其是隊長,戰(zhàn)前動員那嗓門,震的我耳朵都疼。 原本我被這氣氛帶動的還有點興奮,可剛踢了十分鐘我所有的熱情就全冷了。 兩隊的實力差距實在有點大,這十多分鐘就基本沒怎么過我們的半場,我這邊的后衛(wèi)早就按耐不住過了中線。 整個半場就我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底線前叉手等著球,到后來我都想給對面加油去了。 百無聊賴之際,側(cè)邊的看臺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動人的身影,我有猜過沐婉荷會來,因為她聽說我要踢球時的語氣驚訝的有些夸張。 一瞬間我們這邊的觀眾臺就蔫了,加油吶喊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 可大部分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只敢偶爾偷偷瞄幾眼。可隨著時間推移,終于有幾個膽大的試探性的奔著沐婉荷而去。 要是放著從前,我估計早就連門都不要就跑過去了,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開始學著相信沐婉荷。憑她的能力,這些大學屁孩子肯定是啥也撈不到。 果然沒幾分鐘,壯著膽子上去的男生一個個都尷尬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沐婉荷則叉著手風華絕代的站在看臺最上方的角落里。 我沒和她打照顧,裝作沒看到她,可心里卻不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