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問也大體能猜得出來，無非是為了火鍋涼粉之類的美食罷了。

    果然，不等方重山考慮周全，謝與又再一次的開口問道：“我先前聽你的小夫郎說，你好像琢磨出了什么涼粉泡椒……都是繁陽城里廣受好評的美味，倒是勾起了我一番好奇，想再問問，那個(gè)看上去奇奇怪怪的小陶鍋莫非也是你手做的？”

    原本還沉迷著看花看草的小雙兒一聽見這個(gè)問題，耳朵唰的一下支楞起來，扭過頭，滿臉驕傲的挺起小胸脯，頗有幾分炫耀的口吻道：“都是我重山大哥做的！”

    “我重山大哥會做的東西可多了！既能認(rèn)藥又能做吃的，你說的小陶鍋就是專門做出來煮火鍋的?！?/br>
    謝與默默的聽他說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沉思了片刻后，屈指輕敲著桌面，忽然輕聲開口道：“可惜繁陽城與京都還是有些距離的，不然我就能一嘗涼粉與泡椒的滋味了。”

    “不過，我心里倒是有個(gè)主意，只是想問問方先生你同不同意?！?/br>
    方重山知道他這是要講重頭戲了，頓時(shí)收斂起散漫的姿態(tài)，坐直了身子，沉聲道：“但問無妨?！?/br>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問問你這火鍋店愿不愿意開到都城里來？”

    “不是我自夸，謝家在都城里算得上是頗有名氣的大商賈了，只是城里的皇商并不是單獨(dú)一個(gè)謝家，一旁還有葛家、張家、牛家虎視眈眈，如今的世道，想要把生意做得出彩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這些時(shí)日我也在想著能不能找個(gè)劍走偏鋒的賺錢法子，剛巧就碰上了你?！?/br>
    話說到這個(gè)地步，方重山已經(jīng)能夠領(lǐng)會他的意思了。

    “所以我想問問，你的火鍋店能不能開到都城里來呢？”

    昨夜謝與和方重山聊的不少，知道方氏火鍋在繁陽城里已經(jīng)算得上是小有名氣。

    “我知道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不露底，所以我也不問你做火鍋的秘方，只是想著我們出地出人，和你一起搭伙把店面開到都城來。”

    雖然謝與處尊養(yǎng)優(yōu)慣了，但不得不說他的為人處事相比較葛財(cái)神而言讓人覺得舒服了許多。

    并沒有一照面就脅迫的意思，反而是好聲好氣的商量，方重山看他言辭懇切，不像是兩面三刀的人，原本還想著要推拒，這會兒反倒是有些動(dòng)搖了。

    姜然一雙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小雙兒對謝與這個(gè)提議倒是愿意的很，一拍小手，樂呵呵的說道：“沒想到你居然是這么有眼光的人！”

    “咱們在繁陽城里做的火鍋店一早就賣瘋了，要是真能在都城里搞個(gè)分店、連鎖店，只怕是再好不過了！”

    分店、連鎖店這樣潮流新鮮的詞匯都是姜然與方重山靠在一起談天的時(shí)候，有意無意記住的，小雙兒聰明伶俐，又格外的崇拜方重山，有時(shí)候?qū)W了點(diǎn)新詞便一定要拿出來活學(xué)活用。

    方重山被他這么一提，忽然有了主意，沉吟了片刻后，慢吞吞的開口說道：“要合作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要和你立個(gè)公證。”

    在大安國內(nèi)，除了刻寫在竹簡上的法律，沒有什么比公證更能讓人信服的了。

    謝與聽他答應(yīng)，半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嘴角溢出一絲輕松的笑意，連聲答應(yīng)：“自然，公證的字句盡管由你來寫?！?/br>
    一旦敲定了主意，方重山做事的效率便快的驚人。

    謝家的這一處涼亭清幽雅靜，正是談生意的絕佳妙地。

    小隨從最喜歡察言觀色，還沒有等謝與開口，便已經(jīng)主動(dòng)的將上好的白紙與水墨硯臺送到桌子跟前。

    方重山抿了一口茶水，提起筆，斟酌著在白紙上落了字款，謝與站到他身旁去，湊過去望他寫的字。

    謝與剛開始的時(shí)候還有興致張口嘲笑方重山過分簡體的字缺胳膊少腿，勉強(qiáng)辨認(rèn)了片刻，認(rèn)清了自己后，便漸漸的止住了笑意。

    “加盟店……這說法倒是新奇，還是頭一回聽到?！敝x與指著黑字看了又看，這個(gè)詞雖然是第一次聽，但仔細(xì)琢磨大概能猜出個(gè)中意思。

    方重山寫的這一張公證，很有幾分模仿后世股份制與連鎖店的樣子，如何實(shí)現(xiàn)店鋪的利益最大化，如何將方氏火鍋?zhàn)龀梢患夷茉诖蟀矅榈亻_花的連鎖店，凡此種種，幾乎面面俱到。

    就算是打小便與生意場打交道的謝與看了都驚嘆不已。

    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膶懥艘豁摷?，方重山擱下筆，捏了捏有些酸軟的手腕，長噓了一口氣，他輕輕吹干墨漬，沖謝與笑道：“暫且就寫這么幾條吧，以后想起什么再往上添?！?/br>
    謝與從他手里接過公證，絲毫沒有掩飾心底的驚嘆，說道：“能有這般縝密又長遠(yuǎn)的條理規(guī)劃，你不去做管事才是真可惜了！”

    小隨從跟著在一邊笑，隨身附和的：“大人不是常常說府上沒有能擔(dān)得起大事的主事人嗎？若是能叫方先生來做管事，保準(zhǔn)能叫他沒話說！”

    一面說著，一面和謝與一起拿期待的眼神望住方重山，奈何方重山鐵石心腸，一副無動(dòng)于衷的模樣，淡淡的說了一句：“做管事哪里有種田來的自在逍遙？”

    小隨從還要張口勸說些什么，卻被謝與抬手?jǐn)r下。

    謝與算是看明白了，他這位新交的朋友是個(gè)散漫慣了的性子，談?wù)勆馀c合作也就罷了，若是真要把人強(qiáng)行拘著，只怕遲早是要撕破臉皮。

    雙方在公證上落款簽字，一樁大生意居然就這么平平淡淡的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