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剛探頭,只看到一紙白角,謝景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阻擋了她好奇的視線。 “等畫好再給你看。” 第122章 新歲 年歲輾轉,唯不負你【已修】…… 姜清筠微微撇嘴, 拿下謝景尋的手,“藏得這么深,還不讓我看。” 她如是說道, 卻還是依照著謝景尋的話,沒再去好奇地看他的畫, 反倒是轉身走到另一邊,好好地打量著這座宮殿。 入宮幾個月以來, 她基本都在毓秀宮、燕翎宮和金鑾殿之間輾轉, 鮮少會再去其他宮殿逛。 金鑾殿后她也還是第一次來。 整座宮殿婉約, 她推門進去,只見雕梁之上還雕刻著她看不懂的紋路。 方才兩個人是在庭院之中, 殿內除卻放置著雕琢玉石的桌案,而后便只剩下了書卷, 有的書卷上還放著歸整好的畫。 她不懂琢玉之術, 只在桌案前停留了片刻;而后便轉身去翻閱著不遠處的書卷, 等她選好書剛想要抽出來時,卻不小心把書卷上的畫也帶了出來。 畫紙飄落在地, 原本就只是卷起來的宣紙也順勢鋪展開來,畫上的內容清清楚楚地落到了姜清筠的眼中。 “醉別逢夢, 故榭江南,回眸須臾終身空。” 姜清筠蹲身,撿拾起畫卷, 看著畫上的題詞, 呢喃出聲。 江南…… 她又重復了幾次,像是感覺到什么不對勁一般,卷好宣紙,卻沒立即放上去, 轉而折身去拿畫卷旁邊的幾幅。 一一展開,平整地放到桌案上,多觀察了幾眼之后,她才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乍然單看一副并無不妥,許多人一眼看過去,大多只會感嘆作畫人的技藝之高,明明是普通的山水背景,畫中也只有一位女子的倩影。 卻輕而易舉地勾勒出一種悲苦,難解難消。 可若是連起來看,這些畫更像是能話本之上的插畫。 從只有一個女子背影,到只剩山水枯木的寥落;最后畫軸之中,山水不見水榭,取而代之是一座塋冢,一房小院。 江南的景是顧老太爺原本那座宅邸附近的景色,這畫既然是放在金鑾殿后,必然也是謝景尋自己畫的。 他當年在江南暫住過,他們兩個人也早已見過面。這些畫中的晚景凄涼,也定然不是謝景尋的今生。 “這輩子,我終于找到你了。這輩子……” 姜清筠失神,雙手撐著桌案,她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看到這些畫,畫上的題詞,她驀然想到上一次因為折魂謝景尋蠱毒發作,高燒的那次,他昏迷之中的呢喃。 他聲聲悲苦地說了一句這輩子的重逢欣喜,那夢中,便有可能是上一世的苦尋無果。 原來,山間那座,刻有她名字的碑銘,是謝景尋留的。 想到種種可能,即便只是她一廂情愿的猜測,但是她這次卻多了些篤定。 以手捂唇,想到這種可能,姜清筠的眼眶忽然紅了,卻害怕殿外的謝景尋聽到動靜,生生壓制著。 過了一盞茶時間,姜清筠才整理好儀容,徑自出了宮殿。 只是眼眶還有些微紅。 恰巧謝景尋收筆,他剛想要進殿去找姜清筠時,一轉身便和她打了個照面,察覺到她眼眶發紅,他一瞬愣怔,大步上前。 抬手輕輕放在她眼角處,謝景尋低頭,“這是怎么了?在殿內劃傷手了?” 主殿是他通常閑來無事雕琢玉石時去的地方,里面放著不少雕刻用的器具,難免會有幾件鋒利些的。 如是想著,他不做猶豫,直接想看姜清筠的手時,卻被她躲了開來。 反握住謝景尋的手,姜清筠笑著望著他,眼底情緒復雜,須臾后復又低頭,“我沒受傷,只是方才想到一些舊事,沒忍住。” “我想看你畫的畫。” 沒等謝景尋繼續追問下去,她就率先開口,制止他的話,轉移到他方才那幅畫上。 謝景尋任由她拉著,走到方才作畫的桌案前。 兩個人的畫并排躺在桌案上,十分整齊和諧。盡管畫上是不同的筆墨內容,但題詞和意境卻很是一致。 姜清筠那幅畫上是連理枝,湖面之上卻是幾只鴛鴦,舟楫之上人影成雙。 落筆題了一句應景的詩。 而謝景尋的那張紙上,卻是三個人。除卻他自己和姜清筠,站在兩個人中間的還有一個小孩子。 已經無需多言,只一眼,姜清筠就瞬間明了他的意思。 方才壓制住的情緒,此時卻更為難捱。 “等之后南楚江山穩固了,我再帶你回一次江南。也許那時候,還會有一個小孩子跟著我們。” 自身后擁住姜清筠,謝景尋輕輕枕著她肩膀,沒敢用力,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姜清筠順勢靠著他,雙手覆在他手上,點頭應好。 這一生,她定是要和他共度白首的。 之后等到墨跡干涸,謝景尋就把畫紙都貼到天燈的木架上粘好,姜清筠時不時在旁邊搭把手。 等到天燈做好,飄搖著匯入深沉碧空當中時,姜清筠站在庭院中,雙手合十,姿態虔誠地在許愿。 謝景尋也沒打擾她,佇立在側光明正大地望著她,眼神寵溺溫存,唇角也輕勾。 片刻后,姜清筠放下手,轉而面對著謝景尋,從袖中拿出一早備好的同心扣,交到謝景尋手上。 而后她踮起腳尖,謝景尋下意識扶著她腰身,垂眸低頭。 姜清筠莞爾一笑,在他唇邊輕輕碰了一下,“謝景尋,新歲安康。” 謝景尋抱緊她,把所有回應都揉碎在唇齒之間。 片刻后他才放開她,抵著她額頭,“阿筠,新歲安康。” 年歲輾轉,唯不負你。 * 深宮涼寒,不止是有時不時吹過長街的穿堂風,更是因為林如暖那顆無論如何都無法焐熱的心。 如同冰天雪地里渴望日暖的人,拼盡一切謀劃,機關算盡,最后卻還是墜落到深淵之中,無法脫身。 不見天光,唯有業障纏身。 得了平元王的令,只身前往寧蘭殿的林如暖,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厚披風,腳下步履卻未敢停歇。 遠處天邊緩緩升起兩盞孔明燈,明亮至極,堪比皎月清輝。 看清楚天燈升起的方向,林如暖抓緊身上的披風,眼神淬了毒一般的狠厲。 幾乎不用多想,她就能猜出那定是姜清筠和皇上放的天燈。 他們之間有多琴瑟和鳴,她心中的恨意便有多濃烈。 原本,站在謝景尋身邊的人該是她。 若不是太上皇橫插一腳,若不是姜清筠表里不一,她如今又怎么會落得如此境地。 想著,她腳下的步伐不由快了幾分,像是想要逃避一般。 不消片刻,站在寧蘭殿前,林如暖抬手叩了三下宮門,見開門的人是安寧郡主身邊的大宮女,她不作停頓開門見山地說道。 “王爺要回府了,不管世子在做什么,讓他出來。就說王爺在宮門口等著他。” * 初一這日謝景尋沒有奏折要處理,便在毓秀宮陪了姜清筠一整日。 期間也只有沈之瑜來過。 初二這一日,依照著坊間的習俗,謝景尋便和姜清筠一同回了尚書府。 只不過即便是在新歲休沐時,姜清筠都能察覺都她爹爹今日與往常不同,不僅心不在焉,午膳席間還和姜清時謝景尋飲了好幾壺酒。 早在多年前,姜承文怕貪杯會耽誤正事,便很少飲酒了。即便是在宴席之上,飲罷三唄后,他也絕不會再多飲。 “娘,近日是有人和爹爹說了什么嗎?” 午膳過后,顧氏便讓姜承文幾個人都回小院中小憩。 而姜清筠則和她在小廚房熬著醒酒湯。 顧文鳶做著醒酒湯,頭也不抬,“除夕那日,你爹去了萍竹園。” 不知出于何種心思,姜太夫人一直念著姜承文,無論如何都想再見他一次。 堇嬤嬤也派人來過尚書府好幾次,也親自來過。 除夕那日,姜承文去過萍竹園,回到尚書府后便這樣了。 “是不是祖母和爹爹說了什么?” 姜清筠記得清楚,從小姜太夫人就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大房。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其中緣由,顧文鳶和姜承文也從未提起過。 即便是到了上一世,大房獲罪流放,她也走到一生的盡頭,姜太夫人對他們的態度都從未動搖過。 反倒是在姜承文和姜清時獲罪時,未經商議便直接讓大房和二房分家,以保全二房。 只是這次,老夫人中毒之后,卻一直念著姜承文。 愧疚嗎? 顧文鳶“嗯”了一聲,“你祖母和你爹說了從前的事。” “也知道你爹是她和姜老太爺的親生兒子了。” “……?” 什么叫終于知道她爹是她和祖父的親生兒子了? 姜清筠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話,遲疑片刻,“娘,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之前,老夫人一直以為她爹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