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日，姜清筠同以往一樣，早晨更衣梳妝用完早膳后，她就去了燕翎宮陪沈之瑜禮佛，亦或者是閑聊。

    偶爾有了興致她還會親自去小廚房下廚，等謝景尋回來或者是派人送去金鑾殿。

    期間林修媛和秦昭儀也來過毓秀宮，沒留太長時間便離開，姜清筠也沒有多放在心上。

    轉(zhuǎn)眼，就到了太上皇壽宴的前一天，宮中上下都在忙活打點(diǎn)著，安排好一切以防有意外發(fā)生。

    而云川道長也慢慢悠悠地進(jìn)了京。

    第110章 無解   禍福本相依

    “清筠jiejie, 我好想你呀。”

    毓秀宮中，小姑娘親昵挽著姜清筠的手臂，依戀地說道, 似乎是對這場相遇十分期待又很是驚喜。

    反倒是被抱著的姜清筠一臉迷茫，還沒弄清楚前因后果, 她就被小姑娘抱住。

    礙于她是云川道長帶來的人，而且模樣著實討喜, 姜清筠意外地對她有種熟悉感, 便也沒有推開她。

    只是無措地看向謝景尋和云川道長。

    云川道長頗為無奈地看了眼云瑯, 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來過，“云瑯常年在山上, 這次隨我第一次出門，還有些孩子心性, 讓娘娘受驚了。”

    說著, 他似乎是想解釋云瑯方才那幾句無厘頭的話, 繼而開口。

    “來京路上云瑯知曉娘娘許多事，這才一直盼著和娘娘見面。”

    在進(jìn)京入宮的路上, 他已經(jīng)多次叮囑讓她入宮之后收斂一些，卻沒想到她一進(jìn)宮, 就把那些事情全部都拋之腦后。

    姜清筠一笑，輕拍兩下小姑娘的手，“道長于我于皇上都有恩情, 在宮中無妨的。”

    “況且……”說著, 她側(cè)頭看向云瑯，小姑娘迎上她視線朗然一笑，滿是不沾塵世的天真。

    “許是我見她也有幾分面熟，大抵是緣分在此。道長不必過多擔(dān)心。”

    聞言, 云瑯朝著道長做個了鬼臉，躲在姜清筠身后，一副有人撐腰什么都不怕的模樣。

    鬧了一會兒后，云瑯知道此次進(jìn)京是有要事在身，便也沒再胡鬧，松開姜清筠乖乖回到云川道長身邊。

    聽到姜清筠的問題，云川道長開口之前飛快地看了一眼謝景尋，目光些許晦澀。

    “皇上的蠱毒來自南梁，巫族早已隱退不知所蹤，蠱毒自然是無解。況且這毒本就霸道，只能抑制，不能強(qiáng)求。”

    “之前那半顆解毒丹，也只是延緩而已。”

    許是早就料到姜清筠接下來會問什么，云川道長干脆把話都直接說完了。

    還是同之前一般無二的回答，姜清筠面上難掩失落，卻又很快收斂起來，以免讓謝景尋更加擔(dān)心。

    總歸這蠱毒，若是長久不發(fā)作，倒也能共生共存。

    “那這蠱毒還存留在世間，會不會是有人刻意去找的巫族后人？”

    因著謝景尋身上的蠱毒，姜清筠平日里也去翻閱了不少古書典籍，試圖去尋找些許蛛絲馬跡，若是能找到半點(diǎn)線索，都是好的。

    只可惜，她能查閱到的所有書籍，對南梁巫族的描述都少之又少。

    她也只知道，巫族被迫卷入南梁朝堂斗爭之中，又備受迫害，歷經(jīng)多代更迭，留在世上的人少之又少，更是杳無蹤跡。

    獨(dú)屬于巫族的蠱毒能出現(xiàn)在這世上，還是針對謝景尋和云川道長而來，直覺告訴她，幕后之人與南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即便他們不是自愿，也難免會被有心人算計。

    姜清筠合理推測著，謝景尋和云川道長聞言都是一愣，著實沒想到她會如此想。

    謝景尋好笑地看著她，沏了一杯茶又遞到她手中，對上她不解目光，“多年前巫族就已經(jīng)立誓，只隱退避世。”

    “若是出世，必遭天譴。”

    坊間傳言，巫族不僅擅蠱毒，還能通鬼神，因此重誓言重承諾，能以天譴起誓，足以顯示出巫族人的決心。

    神色頗為詫異，姜清筠看向謝景尋，總感覺自己像是忽視什么一般，但又屬實說不上來。

    見他眸底認(rèn)真，片刻之后她也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自己更要多加小心，若是蠱毒發(fā)作，一定要讓陳還來尋我。”

    自從他上次蠱毒發(fā)作，云嬿來接她去別院，靈悟大師臨走前也尋過她。

    特意叮囑過，只要謝景尋蠱毒發(fā)作，她定要在場。

    只有所愛所留戀的人在，他才能抑制得住心魔，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至于其他原因，即便是她想問，靈悟大師也不肯多說半句。

    如此想著，姜清筠不由自主地看向云川道長，而云川道長在對上她視線的一瞬，就挪開視線不再看她。

    像是不愿，但又像是心虛。

    她微微瞇眼，正想著開口試探時，坐在她一旁的云瑯就挽住她手臂，順勢靠在她肩上。

    “清筠jiejie，我來京的路上給你帶了好多小吃和好玩的，你能陪我去看看嗎？”

    說著，像是害怕姜清筠會不同意一般，她又拉扯住她的衣袖，輕輕搖晃著撒嬌。

    將她曾經(jīng)的模樣學(xué)了個十足。

    對上云瑯天真又包含期待的目光，姜清筠一時竟然不忍心拒絕她，猶豫了片刻之后點(diǎn)頭同意了。

    “我再帶你去宮中走一圈。”

    云瑯欣喜應(yīng)聲，挽著姜清筠的手離開了毓秀宮，出內(nèi)殿之前，她還朝云川道長做了個手勢，以示萬事無恙。

    云川道長好笑出聲，又很快整理好情緒，轉(zhuǎn)而看向謝景尋，神情嚴(yán)肅。

    “皇上這次召我回京，應(yīng)該不止是為了蠱毒之事吧。”

    在他離京之前，謝景尋就已經(jīng)身中蠱毒，卻沒有頻繁提到解讀，反倒是平靜接受，那時云川道長就知道了他的選擇。

    “還是道長高明。”

    “此次是想請教道長，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

    這個問題，存留在謝景尋心中許久，從前靈悟大師也沒有給過他明確的答案。

    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他從未勘破的破碎畫面。

    阿筠酒醉睡夢之間偶然發(fā)出的囈語，一字一句都不容他輕視。

    如今也只有云川道長，能解他惑。

    云川道長指尖在胡亂掐算著，也不將話語挑明，似乎是偏生要給他留個余地。

    “怪力亂神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至于前世今生，本就是縹緲之談，十之八九都無人會相信。更遑論經(jīng)歷。”

    “是苦是甜，也只有個中人才知道。”

    一如姜清筠，一如他。

    只是天機(jī)不可窺，更不可說破。

    只能等時機(jī)，等他領(lǐng)悟。

    謝景尋沉默，不是他能掌控的地方，即便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便也只能就此作罷。

    有時強(qiáng)求無用，天命不可違。

    緘默良久之后，他才抬眼看向云川道長，“朕還有一事想問。”

    “巫族那邊，當(dāng)真再無轉(zhuǎn)圜之地？”

    云川道長十分坦然，“巫族如何皇上比我更清楚。至于娘娘那邊，我和云瑯都不會多言。”

    末了，思及前幾日掐算到的天機(jī)，躊躇片刻，他還是隱晦地提醒了一下，“明日太上皇的壽宴，我和云瑯就不出席了。”

    “朝堂爭斗，原也與我們無關(guān)。”

    “至于蠱毒，禍福本相依。”

    交代完之后，云川道長便告辭，離開毓秀宮去找云瑯。

    內(nèi)殿之中，只余下謝景尋一人，一手扶額，闔眼低聲重復(fù)著云川道長的最后一句話。

    若是有前世今生，禍福本相依，因果結(jié)緣。

    那那些夢境，映照著的，是否就是他和姜清筠的前世？

    這個答案，看似觸手可及，可是他一時間卻不敢繼續(xù)往下想，只怕幻夢破碎，徒留一地殘破荒蕪。

    *

    翌日，太上皇壽宴。

    宮中本就十分重視這次壽宴，秦太妃和沈之瑜親自打點(diǎn)著，更是事無巨細(xì)地確認(rèn)過。

    各地官員也紛紛派人送上壽禮，平元王回京，與安王一同進(jìn)宮，而淮南王則因公務(wù)而沒來得及回京。

    乾源殿中更是一片喜慶祥和，太上皇坐在正首，秦太妃坐在他左側(cè)，右側(cè)是個空位置。

    年長的朝臣都知道，右側(cè)的位置，是太上皇為已故的沈皇后留下的。

    平元王和安王坐在一起，見狀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有擅自和對方說話，反倒是與來敬酒的官員搭著話。

    此時后宮。

    太上皇的壽宴設(shè)在晚上，許多官員的女眷上午或者下午時分就已經(jīng)入宮，去了燕翎宮或者壽安殿。

    眼看著時辰快到了，女眷們也紛紛起身，去往乾源殿赴宴。

    林氏和姜清婉也在其中，見眾人紛紛告辭，林氏眼神一閃，趁著其他夫人小姐還未走遠(yuǎn)時，她帶著姜清婉走到姜清筠身側(cè)。

    蘇未也和姜清筠站在一處，兩個人多日未見，彼此之間還有許多話沒說。

    “在宮中幾日，清筠的氣色看起來要比之前好了許多，身子也不若之前那般羸弱。”

    林氏自顧自地搭著話，“之前你回門那日，是清婉不懂事沖撞了你，還希望清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計較。”

    此時人多，聲音稍微高一些，在場的其他人便能聽個清清楚楚。

    林氏話音剛落，就有不少人望了過來，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蘇未看破林氏的目的，剛想要說一兩句話時，就被姜清筠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