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 前廳里,老夫人得知事情后便趕到了前廳。林氏和杜姨娘垂眸不言。 安撫好蕭婷冉的情緒,鎮南候夫人又帶她換了一身衣服后才來到前廳,蕭庭言臉色鐵青地坐在蕭婷冉身邊。 “我在席間,只用過幾道菜。”蕭婷冉坐立不安,回想著中午她都做過什么事,聲音之中還帶著哽咽,聽起來楚楚可憐。 “其余的……”她停頓著,沉默了一會兒后她才突然想起來,“中午我喝過酒之后忽然 感覺到有些頭暈,就去了廂房里休息。” “之后……”她說著,哭得更加厲害。 “可是那酒我和清筠也都是喝過的。”姜清婉坐在林氏身邊,小聲反駁著。 雖然作為蕭婷冉的朋友,她不想傷害她,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蕭婷冉把不屬于她們的罪過,強推到林氏身上。 姜太夫人聞言,抬眼看了姜清婉一眼。“阿堇,你去把席間那盞酒壺找回來。” “讓牧謙收拾好后也一并過來。” 老夫人越說,越感覺著里面的事情不簡單,看了林氏和杜姨娘一眼后,她眉頭緊鎖,沒好氣地又吩咐了一句,“去,讓清筠也立刻過來,不許她拖時間。” 堇嬤嬤見老夫人這副生氣模樣,更不敢違抗,應聲后她剛要去辦事時,前廳就傳來姜清筠清越的聲音。 “祖母急忙找我過來,是有什么大事嗎?” 第36章 處置 二嬸娘倒也舍得 老夫人見到她衣衫齊整, 走路微微不穩,臉頰上還沾染著幾分紅暈,倒有些幾分酒醉后的模樣。但她還是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 “祖母問你,午時離席之后你去了哪里?” 因著有外人在前廳, 老夫人對待姜清筠的態度也溫和了許多。 姜清筠一邊往前廳里走,一邊環顧著前廳里的人, “孫女回松筠居喝過醒酒湯后便休息了。” “方才睡醒, 想著大jiejie及笄, 我還沒送她禮物,這才打聽著過來前廳的。”姜清筠說完, 便拿出了一個木盒,送給了姜清婉。 老夫人見她所言非虛, 臉色稍作緩和, 便讓她坐到姜清婉身邊。 “姜清筠, 本郡主問你,午膳時候你可有遞給我一壺酒?”蕭婷冉見她過來, 端出自己郡主的身份,強撐著氣勢問道。 姜清筠來前廳的路上, 便聽茯苓講了西樓廂房發生的事情,顧牧謙和蕭婷冉共處一室還剛巧被人撞破。 之前她以為林氏和杜姨娘不過是想讓她當著眾人的面出丑,如今看來, 還是她低估林氏和杜姨娘的手段了。 想把她不得不嫁給顧牧謙……姜清筠心中冷哼一聲, 還是壓制住心中嘲諷,面色如常。 她的目光在姜清婉和蕭婷冉之間游移著,似乎是在斟酌著什么,而后才開口:“午膳時候是有這件事。” “那壺酒是杜姨娘給我的, 后來我貪了幾杯有些醉了,郡主和大jiejie想嘗嘗,我便把酒壺給郡主了。” 姜清筠提到杜姨娘后,前廳里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杜姨娘身上。 蕭庭言和鎮南候夫人的眼神更是凌厲。 “那位是杜姨娘的兒子吧。”鎮南候夫人說著,連提都不愿意提顧牧謙的名字。之前她知道會試放榜的消息,還稱贊過幾句,如今看來只當做是她看走眼了。 “牧謙是妾身的孩子。這次的事情是個意外,但也是牧謙對不起郡主。”杜姨娘平時素有謀算,這次也是算準了姜清筠會中計。事發之后的措辭她都已經想好了,卻不想中間竟然出了這么大的意外。 “老夫人,顧大人和表公子都過來了。”堇嬤嬤通報了一聲,身后跟著端著酒壺的小丫鬟以及大夫。 “都進來。”老夫人揚聲說著。 聽到表公子三個字,蕭婷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輕顫,鎮南侯夫人見狀滿是心疼地安慰她。 顧牧謙進來時,已經整理好衣衫,只不過臉上發紅,一半是醉酒未醒,一半卻是因為顧文臨得知事情后,氣急扇了他幾掌。 “顧某教子無方,在此給侯夫人和郡主賠罪了。犬子通讀五經,卻德行有失,之后如何任憑夫人處罰。”顧文臨作揖,誠懇說道。 “顧大人言重了,我只是想給郡主討一個公道。”鎮南候夫人眉眼平淡,卻聽懂了顧文臨的言下之意。 通讀五經高中會試入殿試,顧牧謙再不濟也是個貢士。有朝廷在,即便他們想動手,也沒那么容易。 不愧是在官場沉浮了十幾年的老狐貍。 一旁,杜姨娘聞言一驚,連忙起身走到顧牧謙身前護著他,對著顧文臨哀求道:“老爺,牧謙也是你的兒子。他雖然犯了錯,但妾身之后可以好好教導他的。” 如果把顧牧謙交到鎮南侯府,杜姨娘不敢去想都他會經歷什么。 鎮南侯夫人原本就壓制著怒火,不想撕破臉面,卻還是被杜姨娘氣笑了,她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擱,“姨娘的意思是,郡主還比不上一個庶子嗎?” 杜姨娘臉色一白,只張了張口,想要辯解時卻又說不出話。這么多年來被她刻意忽視的事情,此刻又被人平攤在面前,作為羞辱。 不管她再怎么對付唐氏,拿捏住掌家大權,都無法改變顧牧謙是個庶子,她是位姨娘的事實。 “舅舅,這件事情里怕是有蹊蹺,不如先讓大夫驗過酒壺再議如何?”見時機差不多,一旁的姜清筠開口,提醒著顧文臨。 “如果是意外,表哥該有的處罰和責任便聽由夫人安排;但如果不是意外,那便另議。” “夫人和舅舅意下如何?” 姜清筠提議著,直接忽視了杜姨娘看向她時兇狠的目光,而后便得到了顧文臨和鎮南侯夫人的應允。 在她說話間,蕭庭言至始至終都在看著她,見她神情生動,聰穎有謀,不再是往日單獨面對他時的疏離,一時間他微微有些恍惚。 開口下意識的應答了一句,只不過卻因為聲音太低,只有鎮南侯府夫人聽到后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讓大夫驗吧。”老夫人吩咐了一句后,便合眼,手中轉動著佛珠。 林氏和杜姨娘都微微松了口氣,那盞九曲鴛鴦壺在撤席時便被人處置了,此時他們是不可能拿到證據的。 * 一炷香的時間后,大夫替蕭婷冉和顧牧謙都診過脈,又查看過酒壺后,臉色有些難看。又替姜清筠和姜清婉看過之后,他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大夫有話直說便好。” 大夫嘆氣,“二小姐,那老夫便直言了。” “顧公子中了引春散,郡主也被人下了藥。”說罷,大夫又指著桌上的酒壺,“而這酒壺,是九轉鴛鴦壺,也不同于尋常酒壺。” 引春散是迷情之藥,另一個則是迷藥。 此言一出,在前廳的人大多都變了臉色,鎮南侯夫人是被氣的,顧文臨是被驚到的,而林氏和杜姨娘則是驚恐。 一旁,大夫還在解釋著:“九曲鴛鴦壺底部有機關,能控制壺中的是哪種酒。這盞酒壺中還殘留有迷藥。想來二小姐和郡主都是中了迷藥,才會有昏沉之感。” 姜清筠眨眨眼,狀似不解地問著大夫:“那大jiejie沒中迷藥嗎?” 鎮南候夫人一頓,同時等著大夫的回話。 事有蹊蹺,她們三個姑娘同飲一壺酒,怎么會只有兩個人中了迷藥? 難不成……鎮南侯夫人想著,又看向林氏和杜姨娘。 “這……”大夫面露難色,“許是因為大小姐飲得少,之后又喝過茶,沖淡了藥性,這才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鎮南侯夫人臉色更加難看,“二小姐,方才你說這酒是杜姨娘給你的。” “如今出事的又是杜姨娘的庶子。” 她說著,轉而看向顧文臨,“顧大人,你方才應下的事情可還作數?” “自然作數。” “父親。”始終沉默不言的顧牧謙出言阻止了顧文臨想要說的話,而后他轉身,正對著蕭婷冉和鎮南候夫人,言語懇切。 “夫人,此事是我對不起郡主,我愿意對郡主負責,與家母無關。” 姜清筠一直品茶作遮掩,聽到顧牧謙的話,毫不留情地又補了一刀,“表哥,舅母今日不是沒有赴宴嗎?” 鎮南侯夫人被她這么一提醒,也想起來這件事,“顧大人,如果我沒記錯,您正妻尚且還在,而杜姨娘不過是個妾室。” 她說著,心疼地看著仍然有些害怕輕顫的蕭婷冉,繼而質問顧牧謙:“德行有失,尊卑不分,你又能如何負責?” “如今人證物證都在,席間也不止鎮南候府在場,顧大人若是不信,多尋幾位夫人小姐作證便是。” “郡主這邊,暫且與姜家無關,但顧家這邊,本夫人只要一個結果。” 說罷,鎮南侯夫人也不管顧文臨要如何處置,杜姨娘的哭泣又是多悲切,轉而叮囑著蕭庭言:“庭言,戴好你meimei,我們回府。” “希望顧大人別讓鎮南侯府等太久。” 蕭庭言扶起蕭婷冉,離開前廳時,他放慢腳步回頭看了姜清筠一眼,可是姜清筠只低頭吹拂著茶盞中浮動的茶葉,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 有些失望地轉身,蕭庭言一言不發,便帶著蕭婷冉回了鎮南侯府。 * 鎮南侯夫人離開后,老夫人也借口身體困乏,回了萍竹園。 前廳里,顧文臨失望地看了杜姨娘一眼,剛要開口處罰杜姨娘和顧牧謙時,收拾藥箱的大夫忽然停下動作,在前廳里走著,像是聞到了什么東西。 一圈下來后,他停在姜清筠面前,盯著她腰間的禁步,“二小姐,可否讓老夫看一下您這塊禁步?” 顧文臨聞聲望過來,便見姜清筠解下禁步遞給大夫,他看著那塊禁步也甚是眼熟,“大夫,這塊禁步有什么問題嗎?” 大夫沒接話,聞了聞禁步上的玉佩和流蘇,又仔仔細細檢查多好幾遍,“姜小姐,你最近可有遇到蛇?” “沒有。” “這塊禁步您最好還是不要佩戴了,染過絳蛇香,容易招蛇。”大夫把禁步還給她,“時間久了,若不是細聞,一般人察覺不出來。” “您之后再換一塊干凈的為好。” 杜姨娘聽到絳蛇香三個字,整個人一激靈,驚恐望過去的同時,便聽到了姜清筠的話,她絕望閉眼。 “可是這是姨娘送給我的,怎么會有絳蛇香?”姜清筠喃喃出聲,似乎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今日勞煩大夫了。”顧文臨想起他在哪里看到過那塊禁步,又聽到姜清筠的話,深吸一口氣后盡量和氣地和大夫交流。 “你回院子里去禁閉著。過幾日和我回乾州,去佛堂抄一年佛經再說,好好反省著。” “牧謙之后便留在京城,若是高中,我之后會上折讓他調任地方。” “鎮南侯府那邊,改日你和牧謙同我一起登門謝罪。” 顧文臨一口氣說完,甩袖離開,沒給杜姨娘一點辯解的余地。他走時也帶走了顧牧謙。 此時前廳里只余下姜清筠四人。 杜姨娘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林氏在她身邊好生安慰著,位置恰好在姜清筠不遠處。 見事情了結,姜清筠便起身,經過林氏時,她俯身壓低聲音,笑著說道:“在大jiejie及笄禮上排一場算計,二嬸娘倒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