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蕖妃在教未泱學琴?”隨手他也撥了這么一下。‘琤琤’一聲,很清脆。 北堂傲越很喜歡琴聲,特別是已經到了一定境界的琴聲。 他之前寵幸蕖妃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她的琴音,只可惜,蕖妃的琴藝一直沒有進步,止步不前。 “諾。臣妾只是突然起了興致,所以教教未泱。” “恩,教教也好,希望他能超過你的琴技。” “臣妾會盡心的,陛下請放心。”蕖妃沒有什么表情,維持平時一貫的高傲。 “恩,未泱過兩日后便是你二皇兄冊封太子的典禮,記得去。” “諾。” 冊封啊~ 北堂傲越讓蕖妃彈奏一首高山流水,閉目傾聽。 北堂未泱坐在一旁,思緒飄遠。 轉眼兩日已過,不知是不是知曉今天是炎烈皇朝的大好日子,彌漫多天的烏云難得散開,陽光普照。 北堂昊穿上一身灰黑色吉服,太子和帝皇的服飾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帝皇主黑,太子主灰黑;帝皇龍袞袍上繡有五爪金龍,太子的則是蟒袍上繡有四爪蟒。 冊封大典并沒有多繁復,應該說很快? 北堂未泱看著北堂昊重新回到屬于他的位置,和前世一樣的時間,北堂昊被冊封為太子,當時北堂未泱只是被鐵鏈環住一只腳裹,聽著屋外的熱鬧,心里在想象外面會是個什么情景。當時的他真的太傻了,不是嗎? 北堂昊從北堂傲越手中拿走御詔,群臣高呼:“叩見皇上,叩見太子,愿我炎烈皇朝永垂不朽,稱霸炎麒大陸!” 聲聲震耳欲聾。 倘若是當時的他,能看到這個場面,會含淚祝福那高高在上的北堂昊吧?現在的他只會跟著俯首撐地,沒有任何波動。 北堂昊心不在焉的往皇子行禮的方向看去。 你在哪里?!我一定會找到你,你別想逃掉! 北堂傲越順著北堂昊的眼神向皇子行禮的看去。 照他知道的,他這個二子可沒和什么皇子交好啊,只除了……他的十五子,身為即將接替他的位置的二子,他不準許炎烈皇朝的下任帝皇有什么感情出現。 一個帝皇最基本的就是無情。 能做到以炎烈皇朝為首位,其他一切都可以舍棄,這才是他想要的繼承者。 他不就是親手殺了最愛的人么?很簡單的原因,因為那個人在他心里太重要,重要到超越了他心心念念的皇朝,所以那個人必死無疑!他不曾后悔,那一天如果能重演,他依舊會選擇這么做。 他的父皇不就是因為一個男人,吞金自殺的么? 他最討厭他父皇的懦弱! 這個十五子真真只能留到成年啊…… 除非他十五子真是國師說的那個孩子,不然他會親手殺了阻礙炎烈皇朝的所有人,一個不留。 距離太子冊封典禮完畢后的五天,燕之擎經查實安陵燁一干人等確實罪證確鑿,無從狡辯,特上奏于北堂傲越,北堂傲越隨手一批。 ——安陵燁欺君罔上、恃強凌弱、草菅人命、貪贓枉法……多條罪并在一起,不殺為天下所不容,判令斬立決! ——犯案的五十余人均關于禁塔,終身不得離開,違者殺無赦! 安陵宇萬萬沒想到這個傲帝如此之狠! 他的嫡子罪不可赦,死有余辜,但是其他五十余人都是他的黨羽和族人,這么一來,毫不留情的狠狠打了他們安陵家族一巴掌,多年經營的名聲一朝破滅! 你狠!我安陵宇不會就在這里停住的! 刑場上安陵宇擔任監斬官,這個是他自己求來的。他的兒子就要死在他的手里,其他人監斬都是對他的一種恥辱,當然也有一部分做出大義滅親的樣子。 為防安陵燁咬舌自盡,他被帶上口塞,被人粗暴的踹到邢臺上。 “唔……唔……唔唔唔……”父親!父親!救我!安陵燁想這么叫,換來的只是他父親的冷眼相向。那個眼神是什么?哈,臭蟲?對!就是個臭蟲。 安陵燁泣不成聲,他被推到在一個呈u型的砍頭臺上。 父親!你當真如此狠心?! 看著那個代表斬首的‘斬立決’牌子落地,父親潸然淚下,仰面而泣地說出一句:“斬!”飲泣吞聲的說道,一臉的不忍目睹愛子被斬首,大公無私的仁父形象。 安陵燁悲愴而淚下,想嗤笑一聲,就先被砍下頭顱,鮮血四濺。 “燁兒!我的燁兒!燁兒啊!”婦人趕來的時候,安陵燁已經身首分離,她想跑上前,卻被官兵攔住,安陵燁沒有閉上眼的眼睛直直的對著她。 “啊……我的燁兒!我的燁兒!啊!!”婦人號啕大哭,跪坐在地。 沒了,什么都沒了,什么都沒了…… 婦人眼神空洞的看著安陵宇離開的身影,哀莫大于心死。 安陵宇,你殺了我的燁兒,我也要殺了你最愛的人! 婦人擦去眼淚,走到一個賣刀的攤子,拿起一把鋒利的長刀,跑回丞相府,小販后面追著她要刀錢,她沒聽到,只記得要跑去內院,奮力的往前沖去。 “你又來啦?今天怎么才你一個人?!”女子看到她很開心的打招呼。 “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殺了你!”說完婦人拿刀直接朝女子砍去,女子躲避不及,慌忙地側過身,刀尖滑到她的臉,臉頰鮮血直流,傷口見rou,婦人趁勝追擊繼續朝女子砍去。 安陵宇剛回到府里就看到他最愛的女人臉上布滿鮮血,婦人瘋了一般的追著她,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他趕緊跑過去,從背后踹了婦人一腳,拿起亭中的椅子,砸向婦人,婦人倒地。 “瘋女人!你干什么!?” “呵呵~我要你最愛的女人死!你殺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殺了她!”婦人面部都已經扭曲。 “你想死我成全你!”安陵宇搶過婦人手中的刀。 “來啊,反正我的燁兒死了,我也沒什么好活的了!這個女人毀容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還愛她!!”婦人怒目而視。 “我可以很肯定的和你說,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愛著她!你……永遠不可能!讓你這么死,太簡單了。我要囚禁你,直到你老死!” 扔掉刀,跑到女子身邊。 “紫苑,紫苑你怎么樣?!” “好痛……” “不怕,我帶你去看大夫,不怕……”抱起她就出去了,婦人看著地上的刀,毫不猶豫的拿起來,刺入她的腹部。 她寧死也不會讓安陵宇得償所愿! ☆、36章 北堂未泱著灰白色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黑色絲邊流云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黑色祥云寬邊腰帶,他頭戴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襯托出黑亮順滑的發絲,如同綢緞一般,此時正神定氣和地端坐在石桌中央的石椅上。 他拿起蟠龍荷葉黃楊木茶勺,自茶缸里取出些許君山銀針,置于九龍璧石雕茶盤之上的白玉雕龍茶壺里,排五個白玉茶杯倒扣于茶盤之上。 一旁炭爐已將水煮沸,提了壺柄倒于壺里,扣上壺蓋,按蓋帽頂晃過一圈之后將茶液倒于玉杯之上,水盡數流于茶盤里,后又重新倒水進壺,蓋上壺蓋,沸水燜茶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用竹鑷子將茶杯一一翻轉過來,重又執壺一一添上一點之后加沸水繼續燜茶。 竹鑷子將茶杯一一晃一下倒出茶液,然后一手執壺柄,一手按壺頂,將壺抬起一定弧度把燜好的茶以流暢清麗的弧線倒進茶杯里,是為點盞。點盞完畢后將壺收于茶盤之上,執沸水煨壺一遍,方為完工。 “啪啪”兩聲,北堂傲越看著北堂未泱越發熟練的茶技鼓掌。 “父皇,請喝茶。”君山銀針的茶水為淡黃色,是一種較為特殊的黃茶,它的幽香和醇味都屬上等。 北堂傲越執起白玉茶杯,細細嗅聞。 魚兒時不時躍起,湖面波紋輕暈,微風吹動楊柳的枝葉,一片寧靜之色。 “很香。你的茶藝又進步了。”北堂傲越抿了一口,神情舒緩下來,閉上眼享受茶水帶來的香醇感。 “謝父皇夸獎。”北堂未泱為自己倒了一杯,啜飲一口。 他尤為喜愛君山銀針。每飲一次,他都會迷溺其中。 自他學習茶藝四年間,不能說茶藝已經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但小有所成卻是有的。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長期沖泡君山銀針,他的父皇也開始喜歡上了這個。 這幾年父皇不知怎么對他很好,兩日間必會尋他一次,他們的相處模式很奇怪,有時像父子,有時像朋友,有的時候又像知己。 很奇怪不是么? 他卻已經習慣。 在父皇看奏折時,他會在一旁看書;用膳時父皇夾菜給他,雖然沒幾個是他喜歡吃的;父皇累時會和今天一樣,靜靜地坐在一旁看他沖泡茶水,之前還有琴技的,只可惜他沒這方面的天分,兩年前就擱置了,笛子也只會太傅教的那一首曲子。 父皇知曉他多數的喜好,只不過朝夕相處了這么久,卻還是無法對父皇敞開胸懷。 一切止于父子、君臣之禮。 “可惜了。你的笛子可帶了?有好茶又有你的笛音才是一大享受啊。”北堂傲越放下杯子。 “回父皇,兒臣已經很久沒有帶笛子了。” “哦,不帶就不帶吧。”北堂傲越看著北堂未泱,不禁一嘆。 他的十五子注定貌不驚人啊,本以為長大了點,至少會清秀一些,只可惜今年十三歲了,容貌卻依舊和九歲時沒什么分別,一樣的過眼即忘,過個兩年估計也就長那樣了,他不怎么期待了。 北堂未泱幫他續上一杯茶。 “父皇,兒臣想問您一件事,不知道可與不可。”北堂未泱直視他的目光。 “什么事?”他好奇了。 “兒臣曾聽聞我們炎烈皇朝有一個天生異于常人的男子,有些好奇,所以想問問父皇可認識?”北堂未泱眼眸里滿是興趣。 “是么?朕還沒看過呢。”他拿著杯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動作不是很明顯,不在意的回道。 “哦,那算了,父皇都沒見過的,想必是不存在的。”北堂未泱不以為意的抿嘴而笑。 遠處等待主子們的張烙和云月,是另外一番場景。 “這個月的藥粉先給你,最近是關鍵,萬不能漏了一次。”張烙眼睛還在看著傲帝,從懷里掏出一包藥粉的手則向著云月。 云月凝視著藥包,不加停頓接過。 “十五皇子最近身體可有異常?”張烙問道。 “回公公,沒有。十五皇子一切正常。”云月低頭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