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故都無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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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愆一臉不解地看著顧今古,雖然沒聽懂他到底要說什么,但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慷慨激昂的一番話,還是指著自己念的,當(dāng)即鼓掌道“好詞,好詞!老先生可否再念一遍?” 顧今古恍恍惚惚地?fù)u了搖頭,低聲道“天機不可泄露,否則必遭天譴。小公子,你就當(dāng)老朽什么都沒說。” 林瓔早已從錢袋中掏出幾粒碎銀子,放到飯桌上,特意推到了顧今古的面前,戲謔笑道“老先生既然已經(jīng)泄露天機,不如拿這些銀子化解天譴吧!” 顧今古瞪了林瓔一眼,枯瘦大手則蓋在了那一小堆碎銀子之上。 恕兒見顧今古迅速將銀子揣到了懷中,笑看向林瓔“看來天機不貴。”又側(cè)頭將許頌拉至飯桌前,道“許爺爺,我就是小恕兒。當(dāng)年初到臨江,您在這酒樓里請我吃了一頓飯,我今天請還給您。” 仍立在原地的陸修補充道“豈止是今天?許老爺子,這兩年您來咱們酒樓吃飯,可付過錢嗎?” 許頌想了想,道“好像的確很久沒付過飯錢了……可你不是說,有個客官愛聽我說書,于是我的飯錢他都包了嗎?” 陸修道“那位客官就是小恕兒。她兩年前回來過一次,正好遇見了您,我記得當(dāng)時您還不樂意她搶了您的臨窗雅座。” 許頌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對恕兒道“小丫頭知恩圖報,是個好丫頭!”說著,解下腰間的酒葫蘆,遞給了陸修,對陸修道“你快上酒上菜,我可要好好聽聽小素兒這些年都做了什么賺錢的營生,出手還真是闊綽!” 陸修笑對恕兒道“那我先去拿好酒,拿好菜,你們先敘。” 幾人圍坐一桌,恕兒看著窗外開闊的風(fēng)景,自嘲道“最賺錢的營生,當(dāng)然是與一堆富貴親戚攀上關(guān)系。” 許頌不滿道“小素兒,歪門邪道的東西終究走不長遠(yuǎn)的!江湖,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種慣愛投機取巧、只會吹噓拍馬的人,才會險惡。” 顧今古呆呆愣愣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恕兒、林瓔和東方愆三人,一言不發(fā)。 恕兒一本正經(jīng)道“許爺爺,只有我把江湖弄險惡了,您這樣的說書人,才有故事可講,有銀子可賺!” 許頌“哼”了一聲“狡辯!”又看向林瓔和東方愆,問道“這兩個樣貌不俗的闊少爺,就是你攀上的富貴親戚咯?” 東方愆與林瓔異口同聲道“的確。” 恕兒“噗嗤”一笑。 顧今古小聲嘀咕道“大富大貴,大是大非。昭凰回首,紫氣三匯。” 恕兒與許頌敘舊時,顧今古偶爾獨自嘟囔幾句,林瓔只顧聽恕兒說笑,東方愆卻好奇地看著對面這故弄玄虛的老頭兒,又問了一遍“老先生剛才念的是什么詞?晚輩真是孤陋寡聞。” 顧今古揮著折扇,裝糊涂道“什么詞?老朽腦子不好,不記得了。” 東方愆眼珠一轉(zhuǎn),隨即扯了扯林瓔的袖子,不懷好意道“表哥不是腦子好嗎?可還記得剛才那首詞?” 林瓔無奈地?fù)u了搖頭。“小東方,你還是不信我有過目不忘之才嗎?難道非要讓我給你默寫出島上的幾百卷手稿,你才滿意?” 東方愆訕笑“小弟我對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手稿沒興趣。就剛才那首詞,表哥要是能一字不錯地寫出來,我就心悅誠服!從此再也不……” 林瓔嘲諷道“得了得了,你小東方心比天大,你一次又一次的心悅誠服,我可擔(dān)待不起。”于是一邊說著,一邊用右手食指蘸了茶碗里的水,在木桌上慢慢將那首詞寫了出來。 顧今古看著慢慢蒸發(fā)的一字一句,不禁搖頭嘆氣。 東方愆見顧今古搖頭,于是笑問道“老先生,我表哥哪里寫錯了?” 顧今古看向林瓔,道“一字不落。天妒奇才。” 林瓔揚起下巴,對東方愆道“天妒不妒奇才,我不知道。不過,你小東方妒我,我是知道的。” 東方愆不悅地瞪了林瓔一眼,林瓔繼續(xù)幸災(zāi)樂禍道“收斂一下你那‘目灼灼兮燒九霄’的妒意吧!文,你比不過林哥哥我,武,你又比不過容哥哥。至于樣貌,嘖嘖,哈哈哈……誰叫你生不逢時,生成了我輩中人?別皺眉頭啊!是條好漢就言出必行。趕緊告訴表哥,你打算如何對我‘心悅誠服’?” 恕兒拍了拍林瓔的肩膀,打斷道“你沒事老惹他干嘛?小心哪天我不在,他揍你一頓!” 林瓔嬉皮笑臉道“沒事,反正我被揍了,也是恕兒jiejie給我上藥。”于是斜眼去看東方愆,表示你才不會讓你姐給我上藥,自然也就不會揍我。 東方愆被林瓔氣得咬牙切齒,幸好此時陸修端來了飯菜。 陸修坐到恕兒對面,問了幾句恕兒這些年的際遇,卻不是被恕兒敷衍了事地回答,就是被林瓔打岔搶走了話茬。于是陸修也不再問,而是轉(zhuǎn)頭對許頌道“許老爺子,您有好些日子沒來咱們酒樓說書了,可是又去游山玩水了?” 許頌道“自然是要游山玩水的,不然我拿什么編故事給你們聽?我去了趟宋國。” 陸修驚訝道“宋國?宋國不是剛剛遷了都?聽說宋國亂起來了,您大老遠(yuǎn)跑去宋國做什么?” 許頌喜滋滋道“我就是想親自去看看,當(dāng)年那么強大的宋國,是如何被四國盟軍打得落花流水,如何被逼得遷出了玉都,遷回了他們的老窩宜德!嘿嘿,他們以為,舊都宜德離咱們楚國近,就安全了嗎?我告訴你,咱們這位新大王可賊著呢! 東方毓是什么人?他可是咱們楚國的第一謀士。你別看晟王封他為軍師,但是他骨子里就是個謀士!謀士可是最為陰險狡詐的! 先王是誰害的? 咱們的‘謀士大王’說,是六個郡王聯(lián)手害的。其實,他只是在借機除掉那礙眼的六王!現(xiàn)在六王死了,七郡兵權(quán)也都逐漸攬回了咱們大王手中。可是咱們這個精明的大王,怎么會讓先王白白死了呢? 先王之死,還能再被謀士大王利用一次——就是把罪名嫁禍給宋國!等宋國被四國盟軍打得差不多了,等宋國對楚國松懈警惕,咱們這個jian詐狡猾的新大王,才會對宋國下手。 他最近裝病,沒有派一個楚國人去伐宋,看似縮頭烏龜,實則,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齊國要占了玉都復(fù)國,對玉都那是勢在必得。倒霉的小宋王必定遷回舊都宜德,背靠一直不發(fā)兵的楚國,依附所謂的宋楚百年之交,也算是緩兵之計。 不過,小宋王緩兵,卻不知道咱們的大王,正在韜光養(yǎng)晦。 所以說,老頭兒我前些日子趁著宋國還沒被滅,再最后去游玩一次。” 陸修問道“許老爺子編的倒是有模有樣,可您怎么知道咱們殿下在韜光養(yǎng)晦?您怎么知道,咱們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許頌道“你一個店小二,能懂什么?要老頭兒我說,咱們殿下最擅長的,就是韜光養(yǎng)晦。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陸修不解“此話怎講?” 許頌答道“你以為,晟王這么些年明明屢戰(zhàn)屢勝,卻遲遲不統(tǒng)一楚國,這是為什么?這肯定是他最信任的東方大人,也就是如今的大王,出的主意。 東方毓向來擅長韜光養(yǎng)晦,伺機而動。統(tǒng)一楚國,他等到的時機是七王兵不血刃,宋國自顧不暇。滅掉宋國,他同樣可以等。這一次,他等到的時機,是四國伐宋,攻破玉都,等到宋國大舉東遷,遷到了咱們楚國的面前。西有四國盟軍,東有楚國的老謀士,咱們楚國這次,必定能將宋國,一網(wǎng)打盡。” 恕兒一邊聽許頌說書般地揣摩著父親的心思,一邊托腮看著窗外。 哥哥,你已離開玉都了嗎? 小時候,我們躺在摘星臺上看星星。星星怎么數(shù)都數(shù)不完,時間怎么過都過的那么慢。 白玉宮里,你我重逢于朱紅長毯。我頑皮地把你父王用過的劍,架在了你的左肩。可是你絲毫沒有動怒,甚至還輕易放我離開了宋國。 我一直以為,只要你在,縱使我將白玉宮拆了,你也可以護我周全。可是現(xiàn)在,你已離開了白玉宮。你我之間,更是再也回不到兩小無猜的童年。 遠(yuǎn)處的楚水,碧波瀲滟,東岸的楊柳,濃綠盎然,往來的船只,絡(luò)繹不絕…… 從容,你終于回到你出生的地方了。 等你的身份被昭告天下,這世間,便再也沒有我的“諸葛從容”了。諸葛從容曾經(jīng)答應(yīng)我的三件事,我也不會再強求。 等你以齊國亡國公主之子的身份復(fù)立齊國,蕭娘娘就再也不會被天下人恥笑和唾罵。 等你以宋懷王之子的身份,打下宋國,再驅(qū)逐戎人虎狼之師,或許九州一統(tǒng),也不再遙遠(yuǎn)。 等你在稱帝之時,不得不殺了你的哥哥劉璟,我也只能和你恩斷義絕。 一別兩寬孽緣斬,祝君贏得天下棋。 推薦ㄒㄨㄒ2016一個超十萬完結(jié)站,手機輸入可直接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