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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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早已六神無主,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又徘徊著,想做些什么。 “小月,你找到信了嗎?” 她的聲音輕而緩,撫慰著,又蠱惑著。 對方頓時想起真正的目的,什么也顧不上了,倏地看向那個飛落的書包。 蔚思幸站在一丈開外,俯視著無波的水面,以及不遠處跪在地上的身影。 她享受這個時刻。看著讓她痛苦的人,按照她想要的方式走下去。 阿喆會不會死? 最好。那天的記憶如毒蛇纏繞,只有他死掉,毒蛇才會離開她。 她緊緊地盯著水面。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沒有任何變化。小月已經找到信,悲憤地撕成了最小的碎片。 阿喆還是沒有上來。 “喂,喂……” 是小月叫她的聲音。 而她完全聽不見。 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出大事了。小月害怕地哭了出來,扭頭尋找救援。 蔚思幸還是一動不動。 人群sao動,來來往往的身影,伴隨著救護車的哀鳴聲,阿喆滿頭是血躺在擔架上。一切發生了,又結束了。她目光飄渺,嘴邊習慣性地掛著一抹笑,像在參觀一幅畫。 阿喆差一點就死了。 卻也只是差一點。 半米深的池塘當然淹不死人。只怪阿喆命不好,撞上池底利石,當場暈厥,隨后大腦缺氧,搶救無效,成了活死人。 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巷大。小月不堪精神壓力,無限期休學。而蔚思幸被判定為沒有做出實質舉動的參與者,口頭警告,由家長帶回家反省叁天。 張菡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乖乖女兒會跟這種事扯上關系。蔚思幸幾斤幾兩,她還不清楚?因此倒也沒往心里去,只不再允許蔚思幸和任何人交往密切了。 張菡對自己女兒自信,不代表對別人。誰知道哪天就被不好的人帶壞了。 不好的人,張菡理所當然認為是小月。 隨著小川上了初中,蔚思幸在學校徹底成了一個人。由于作息不同,她放學重新回到了舞廳。偶爾的周末,和小川寫寫作業,問他她不會的題。 再后來,小川學業漸忙,自顧不暇,她去得更少了。 一兩年的時間里,舞廳上上下下換了不少新面孔。就連蘇麗前段時間也走了。原本都猜會最先離開的異鄉人張菡,反倒無窮無盡似的待了下去。 張菡留不住男人。他們背地里都這么說。 蔚思幸腦中浮現出許多張不同的面孔,還有張菡十指蔻丹握著的,一杯又一杯的酒。 “小囡,我告訴你,你記住,我們這種人是不配的,永遠……” “千萬不要相信,不要抱希望,不要有期待……” 張菡醉了,抱著她喃喃自語,眼里有淚花。 聽著這些話,理該是一個看破紅塵的人才對。事實上,張菡還是一遍一遍地受著情傷,又一遍一遍地借酒消愁。 白天里,張菡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也許,蔚思幸想,大概就像她說的那樣,她還是相信了,期待了。 蔚思幸不能理解這樣的知行不合一。 不過張菡這樣也是有好處的。 比如,她根本就注意不到藥瓶里的藥何時變少。 自從阿喆出事,她總是隔上一段時間就吃一粒,幾乎是生理本能的反應。 六年級的時候,蔚思幸班里換了新的數學老師。一個滿臉寫著刻薄的女人,瘦小卻愛穿恨天高,走起路來噠噠響,走廊的另一頭都能聽見。 數學老師嘴里帶刺,見人就扎,蔚思幸總是被當靶子。 她聽同學說,這女人離過婚,婚姻失敗,獨自撫養兒子。 難怪。 她又聽舞廳里的人說,張菡和女人的前夫睡過覺。 蔚思幸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數學老師為什么總揪著她的小辮子不放,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張菡不以為意,擺弄著指甲,淡淡地說了句: “就那個母老虎?丑人多作怪。” 蔚思幸有苦說不出。她在人家屋檐下,處處受制的滋味,可太難受了。 只好祈禱這一年快些過去,快些過去。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事,她最喜歡的課,就是數學了。一直以來,她的數學成績都是最好的,語文墊底。 她喜歡數學的邏輯清晰,每個解的背后,只有一個答。 不像語文,剪不斷,理還亂。 數學競賽報名的時候,她和小川提了一句,后者攛掇她參加,她有些心動,也填了表。 小川說這比賽有獎金,就算只拿了叁等獎,也夠好吃好喝一頓。 他又說,以你的水平,叁等獎應該沒什么問題。 蔚思幸隱隱有些期待,如果拿了錢,該干什么好呢?去游樂園,還是吃大蝦大蟹? 這些都是她喜歡的。 但她沒有想到,數學老師根本就沒有把她的名字遞上去。 她被蒙在鼓里,直到大家比賽回來,她才后知后覺,原來已經比完了。 如果一開始沒有期待,或許還會好受些。她心里清楚原因,還是跑去問了數學老師。 那個女人冷笑了一聲,正眼都沒有看她。 “比賽有名額的,不是誰想去就能去。” “比我差的同學也去了。”蔚思幸輕聲反抗著。 “你怎么知道人家比你差?你覺得自己很優秀?” 一句話,把她堵死了。 女人的眼神很輕蔑。她忍著委屈,正欲離開,對方卻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不依不饒起來。 “你看看,這什么態度?我頭一回見到來質問我的學生,真是笑話。” “大人那個樣子,小孩也不學好。你還好意思跟別人比?不照照自己什么樣。” “真是有人生,沒人養。家里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放著小孩不管,教出這種樣子,作孽。” “我看你也不用念書了,能有什么出息,早晚跟你媽一樣。” 辦公室里不止一個老師,女人沒有控制音量,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數學老師的那點家事,在場都一清二楚,沒人愿意攪這渾水。 他們看著她,帶著鄙夷。 一字一句,像把把利刃,插在她的心上。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還是掉下來了。 一發不可收拾。 “哭什么哭?你還有理了?” 對方怒意更甚,嘴皮子一翻,那些話,就再也沒停下來。 蔚思幸只覺得滿心滿心的委屈,難堪。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她沒有做錯什么,不是嗎? 可是張菡搶了她的男人,自己是張菡的女兒。 誰是誰非,她已分不清楚。偌大的辦公室里,她是被扔在戲臺上的丑角,那么多目光聚集在身上,看著自己少得可憐的自尊一點點流失,然后脆弱,崩壞。 眼淚愈發洶涌,卻只是讓自己更加不堪一擊。 這場審判,究竟要持續多久。 女人的架勢,說上叁天叁夜也不會詞窮。 最后是上課鈴解救了她。 巧的是下一節就是數學課。蔚思幸坐在最后一排,低著頭,眼睛血紅。 明嘲結束,暗諷還得來。數學老師每講一道題,總能妙語連珠地扯出一個小故事。省去了人名,底下眾人都聽得哈哈大笑。 笑聲中,蔚思幸嘴唇咬破,滲出血絲。 習題冊上的字已經被暈成一大片,她視野模糊,沉溺在一片汪洋的情緒中,神志已經飄出了課堂。 頭隱隱作痛。 起初只是一種不經意的感覺,她沒上心,努力調整狀態,不讓別人察覺到異樣。但一雙腫成核桃的眼睛卻騙不了人。他們拿奇怪的目光瞟她, 可是頭卻越來越痛了。 直到那種感覺無法忽視,讓她想給自己一拳頭。書包里還藏著一顆棕色膠囊,死馬當活馬醫,疼痛是緩解了些,一節課過后,又卷土重來。 走在放學的路上,她腳步虛浮。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舞廳的。這一天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夢。一個噩夢。她渾渾噩噩上了樓,機械地和熟人們問好,然后打開梳妝臺的抽屜。 擔心突然有人闖入,她扭開瓶蓋的手,微微顫抖著。 一顆,不夠。再吃一顆,還是疼。那再吃一顆。 疼痛終于消失的那一刻,蔚思幸心滿意足地把藥瓶放了回去。一共吃了多少,她數不清了。回到座位,握筆的手忽然一松,筆滾落到地上,她俯身去撿,整個人直直地栽了下去。 再醒來,白衣白墻。 追-更:rouwenge.vip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