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因禍得福
轉(zhuǎn)眼秋天已經(jīng)來到,樹葉綠了又黃,哲源又出現(xiàn)在常趴活的那條馬路上。 一個午后,邯市某處在建工地上。 工人們在建好的樓層里午休,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整個樓層。但見哲源毫無睡意,眼睜睜地看著樓頂,顯得心事一重重。在他的旁邊也有個工人沒休息,正拿著手機核對彩票信息,地上已經(jīng)扔滿了廢棄的彩票。 這個工人見哲源沒有睡,于是問:“咋了哥,睡不著?” 哲源扭頭看了看這個工人,既然睡不著就干脆坐了起來。“怎么樣,中獎沒有?”他笑著跟這個工人說。 只見這個工人嘆了口氣:“買的倒是不少,就是中的不多,我記得最多的時候,一次中過七百塊呢!” 哲源又笑著問:“那你知道買彩票中獎的機率有多大嗎?” 這個工人搖搖頭:“不知道。” 哲源還是滿臉笑意:“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個工人好奇地點點頭,看來對買彩票的事比較癡迷。 哲源邏輯了一下才說:“這說的是有一個人總喜歡買彩票,也是買得多,中的少。白天上班的時候,他想著買彩票的事,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想著買彩票的事。有一天,他在路上走著,正想著下回選什么號碼呢!突然從樓上掉下來個花盆把他給砸中了。” 這個工人好奇地笑起來:“嘿,有這么巧的事?” 哲源點點頭:“是呀!所以說買彩票中獎的機率,比樓上掉下來個花盆兒砸中的機率還小。” 聽哲源這么一說,這個工人卻撅起嘴來:“哥,你說點好聽的,讓我中個大的,中了分你一半都行。” 這個工人就是以前在馬路邊趴活兒的時候,跟哲源搭訕的男子,因為記著哲源的情,一直稱呼哲源為哥。哲源也是閑著無聊,才會跟這個男子開玩笑,沒想到這個下午干活的時候,樓上還真掉“花盆”了。不過,砸中的不是這個愛買彩票的男子,而是哲源自己。 下午的時候,哲源接到一個售樓小姐的電話,于是他就跟對方調(diào)侃了幾句。 售樓小姐:“您好先生,打擾了,我這是邯市南湖花園售樓部,請問您有興趣買房嗎?現(xiàn)在我們一樓底商正在做促銷活動,讓利銷售。” 聽對方是名女性,而且聲音甜美,哲源卻有些舍不得掛電話了。只聽他支吾著說:“我——我在別處已經(jīng)買了,謝謝了。” 售樓小姐:“您可以再買一套啊!我們這可以分期付款,而且兩年之內(nèi)零利息。” 哲源假裝猶豫了一下,看似真有些為難了:“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正做一個項目,真是騰不出時間。” 這時,哲源旁邊的工友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一向他伸出拇指。哲源雖然是在吹噓,但是言語中完全沒有輕佻之意,也只是讓售樓小姐知難而退。可售樓小姐好像拿出了鍥而不舍的精神,非要拿下他這個“大財主”。 只聽售樓小姐又說:“先生,您貴姓,方便說一下您的地址嗎?如果您實在沒時間,我們可以到您家去找您啊!” 一時間,哲源哭笑不得,感覺自己不該招惹售樓小姐。于是他岔開話題,像個包工頭一樣假裝訓斥旁邊的工友,故意說給售樓小姐聽:“你們幾個又偷懶呢,大半天了這點活還沒干完?還有你,上班時間又打電話,你就不會下了班再打啊!” 哲源訓完了工友,又馬上跟售樓小姐說抱歉:“不好意思,剛才工人又偷懶了。” 只聽售樓小姐倉促應(yīng)聲,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先生既然這么忙,那就不打擾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哲源很禮貌地回應(yīng):“你也是,生活愉快。” 通話結(jié)束,哲源的工友早已經(jīng)笑得直不起腰,蹲在高架上不敢亂動。因為哲源和旁邊幾個工友都在高空作業(y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現(xiàn)意外。 “三哥,到底是文人呀!我在底下聽得都信了。” 高架下,哲源的堂弟張萌走過來,并向上仰望說。 哲源笑了笑,看似有些慚愧。并說:“別笑話三哥了,我這也是借坡下驢,話趕到這了。” “說歸說,注意安全。” 哲源的堂弟張萌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這天涼風嗖嗖,哲源卻感覺出了身虛汗,這才明白自己不適合說大話。愣了一會兒神后,他準備干活,手機卻意外從手里滑了出去。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忙下了高架,當撿起手機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機屏已經(jīng)摔得支離破碎。 本來很平常的一件事,哲源卻愣住了,眼睛里又浮出了憂郁和滄桑之色,因為他覺得被摔碎的手機屏儼然猶如自己支離破碎的內(nèi)心。接著,他苦笑了一下,這才將手機收起,隨后上高架繼續(xù)工作。誰知他踩到一根未固定的鋼管,整個人就突然墜下,在落地的那一瞬間,又被一根凸出的鋼管戳到了后背上。 哲源悶哼一聲,半蹲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脊椎一陣陣發(fā)麻,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哲源的堂弟張萌剛走開,又馬上返回來,伸手去扶哲源,卻見哲源伸出一支手,示意他先別動。 張萌急切地問:“怎么搞的,起來走走,看有事沒有?” 只見哲源又搖了搖手,看似說話都會痛。 這時,其他工友也相繼湊過來過問原由: “怎么回事呢?一沒注意你就從架子上掉下來了。” “真玄!再靠邊一點就掉樓下了。” 張萌愣了一會兒,看哲源摔得不輕。然后提出建議說:“去醫(yī)院拍個片兒吧!看骨頭有事沒有。” 哲源依然蹲在地上,不說話,也不再做肢體語言,只是氣喘吁吁的。工友們待了一會兒,一個個走開又去干活了,只有堂弟張萌還陪在他身邊。好半天,哲源才勉強站了起來,撩起上衣讓堂弟張萌檢查后背上的傷勢,也只是有塊兒紅色的印記而已。 “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還疼不疼,去醫(yī)院看一下吧!” 張萌還在擔心哲源的傷勢,仍建議哲源就醫(yī)。 哲源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比先前好多了,然后擺了擺手。這才說:“感覺骨頭沒事,就是后背有點兒發(fā)熱。” 張萌猜測說:“那應(yīng)該是有淤血,回去拿點兒活血化淤的藥吧!” 哲源沒再說話,閉上眼睛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天,哲源忍著傷痛回了家,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下午的意外還在他腦海循環(huán),讓他心有余悸又暗自慶幸。有時他則會想,如果哪一天意外真的降臨到自己身上,自己是否能從容地面對生死。但是他聽到內(nèi)心深處反復(fù)回答:“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張子,菜炒好了。” 廚房里,馮爍在喊哲源端菜。 哲源還在客廳里發(fā)愣,只見小女孩兒谷思蕊從廚房跑出來,搖了搖他的胳膊說:“叔叔爸爸,jiejiemama叫你端菜呢!” 哲源回過神來,忍著傷痛和小女孩兒谷思蕊又一起進了廚房。 吃飯中,馮爍發(fā)現(xiàn)哲源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對。于是問:“張子,你今天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嗎?” 哲源勉強笑了一下,卻說:“今天有點兒累,歇會兒就好了。” 馮爍突然很擔心:“你要是累,以后就別去馬路上趴活兒了,在家專心寫作就行了。” 哲源有些吃驚:“干嘛,你還真打算養(yǎng)我啊!” 馮爍天真地笑了笑:“嗯,不可以嘛!” 哲源依然勉強支撐著笑臉:“可以,不過我真沒事,歇會兒就好了。” 馮爍漸漸地愣住了,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卻又顯得很難為情。 見馮爍欲言又止,哲源于是問:“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馮爍有些扭捏,然后才慢吞吞地說:“張子,我們把領(lǐng)證的事對我爸媽說吧!” 哲源假裝吃驚:“怎么,你又急不可耐了。” 馮爍沒再跟哲源打鬧,而是認真地說:“這提心吊膽的日子我過夠了,早晚會被我爸媽發(fā)現(xiàn)的,還不如我們直接坦白呢!” 哲源沉吟了一下:“這事我舉雙手贊成,只不過,我還是怕你夾在中間難堪。” 馮爍突然嘟起嘴:“你總是不自信,每次說到這事都想避開。” 只見哲源有些嘆氣:“你看我現(xiàn)在連個正二八經(jīng)的工作都沒有,功不成名不就的,這不是讓你爸媽笑話嘛!反正我們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還怕你爸媽不答應(yīng)嗎?” 馮爍很鄙視哲源:“你真是有恃無恐,臉皮變得越來越厚了。” 哲源假裝壞笑:“生米都快做成熟飯了,當然有恃無恐了。” 馮爍假裝不理哲源了,只聽“女兒”谷思蕊突然好奇地問: “jiejiemama,你是不是要搬過來跟叔叔爸爸一起住?” 馮爍有些吃驚:“你個小不點,你咋啥都懂得?” “那你是不是還要跟叔叔爸爸睡一屋?” “當然了。” “那我也要跟叔叔爸爸睡一屋。” “不行,叔叔爸爸是jiejiemama的,只能跟jiejiemama睡一屋。” 看馮爍在和小女孩兒谷思蕊在爭寵,哲源不由得就笑了,只是后背又傳來一陣陣巨痛。 背上的傷,哲源并沒有當回事,他認為自己正值壯年,挺個一兩天就過去了。因為在過去干建筑的時候,他也受過一些傷,認為磕磕碰碰很正常,也就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誰知他越不把自己的傷勢當回事,傷勢越是在他身上肆無忌憚的蔓延。 第二天,哲源又勉強工作了一天,卻染上了感冒。但是他仍不肯吃藥,認為自己能扛過去。 第三天,哲源感冒轉(zhuǎn)為發(fā)燒,只好買了一些常規(guī)的退燒藥,然而卻無濟于事。 第四天,哲源終于被現(xiàn)實擊倒,這才想著去醫(yī)院檢查。在馮爍的再三追問下,他這才說出了自己的傷情。一時,馮爍又急又氣,責怪哲源不應(yīng)該隱瞞自己,但最多的還是擔心和心疼。 這天,馮爍陪著哲源去醫(yī)院檢查。 醫(yī)院走廊上,哲源在打點滴,并一直咳嗽不止,而且呼吸困難。這是他近幾日的癥狀,主治醫(yī)師初步懷疑為肺結(jié)核,并對他做了肺結(jié)核皮試注射,只是兩天后才能知道結(jié)果。肺結(jié)核是一種慢性呼吸系統(tǒng)傳染病,馮爍雖然關(guān)心哲源,但又被禁止靠近。 兩天后,哲源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并非是肺結(jié)核。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卻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這兩天來,哲源一直咳嗽不止,呼吸困難,白天還好些,晚上幾乎無法入睡。兩天來,也只有馮爍默默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在醫(yī)院,哲源又做了一次全面檢查,但是檢查結(jié)果卻讓人唏噓。 “幸虧年輕,要是上了年紀的人就完了。” ct室內(nèi),一位診斷醫(yī)師在給哲源在做影像診斷,情況看似不太樂觀。 馮爍突然睜大眼睛,在旁邊擔心地問:“醫(yī)生,怎么了?” 診斷醫(yī)師指著檢測影像跟馮爍解說:“胸腔內(nèi)有一塊雞蛋大小的腫塊,已經(jīng)壓迫到左右兩肺,現(xiàn)在兩肺已經(jīng)因發(fā)燒感染發(fā)炎。還有,在脅下和肋骨之間也有結(jié)塊,情況很危險,住院治療吧!” 馮爍有些困惑:“我們只是背上碰了一下,沒碰到其他地方啊!” 診斷醫(yī)師又說:“碰的這塊只是個誘因,又引發(fā)了其他并發(fā)癥。也幸虧碰了一下,要是等到以后發(fā)現(xiàn)就晚了。” 馮爍表示不解:“那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只見診斷醫(yī)師尷尬地笑了一下:“很抱歉,我學術(shù)有限,你得問主治醫(yī)師了。” 然而聽了主治醫(yī)師的解說,馮爍好長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因為主治醫(yī)師說:“長期抑郁悲傷,情緒低落,或常生悶氣、心境得不到緩解,這都有可能造成心氣郁結(jié)。” 馮爍終于知道了哲源的病因,一時失魂落魄地怔了半天。她表情很復(fù)雜,悲傷得笑了又笑,這才明白自己一直沒能取代哲源心里那個人的位置。但是這并不影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