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安的決定
一天傍晚,哲源坐在美勝百貨門市外正聽p3。馮爍走到他身邊溫和地說:“叫你呢!” 哲源起身隨馮爍進了屋,以為有貨要發(fā)往物流中心。誰知恰恰相反,馮賦林則對他說:“張子,你發(fā)錯貨了,武安彭輝要的貨你發(fā)到成安了?!?/br> 張哲源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會出錯,在文字上他還是有自信的,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但是馮賦林說得很肯定,根本不容他辨駁。 馮賦林接著說:“物流公司已經(jīng)把貨返回來了,去吧!把貨提出來再發(fā)一次就行了。” 張哲源半信半疑,猶豫著出了門市,騎上電動車就直接往物流中心了。 十多分鐘后,張哲源返回門市,把二次發(fā)貨單據(jù)交給了馮賦林。馮賦林看了一下,忙從抽屜里拿錢。說:“給張子,六塊錢來回運費?!?/br> 張哲源想,這錢如果收下了,就說明真的是他馬虎出了錯,如果不收,他覺得自己做為一個員工來出這來回運費,那也太冤枉了。只聽他淡淡地說:“算了,我還是花錢買點教訓吧!” 張哲源轉(zhuǎn)身出了門市,馮爍也慢悠悠地跟了出來。看著張哲源飽受壓抑的側(cè)臉,馮爍覺得他好像真的受了冤枉。 第二天上班后,張哲源堅決要澄清昨天的事實。 他微笑著問馮賦林:“馮哥,我前天發(fā)貨的那張清單還在嗎?” 馮賦林象征性地翻了一下抽屜,又看了下墻上掛著的其他單據(jù)。然后才說:“找不著了,可能扔了?!?/br> 張哲源納悶兒地說:“昨天晚上我想來想去,覺得怎么也不對勁,我真愚蠢到犯這么低級錯誤的地步了?” 馮賦林思索了一下,訕笑著:“那可能是我錯了?!?/br> 這時候,門市上的電話響起來,栗云帆拿起電話溫和地尋問來者。聽著電話,栗云帆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復雜起來。掛了電話,栗云帆又跟馮賦林說:“又發(fā)錯貨了,廣平的貨發(fā)到平鄉(xiāng)了,難道這回又是人家張子發(fā)錯了?” 馮賦林顯得有些難堪,當著張哲源的面真是有些下不了臺。張哲源則轉(zhuǎn)身出了門市,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他這個電話是打給二哥張清云的,看來他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離開的念頭。 電話通了,張哲源跟二哥張清云說:“二哥,昨晚上打我電話有事兒?今兒清早一開機就收到兩個來電提醒?!彼牰鐝埱逶圃陔娫捓镎f:“沒事兒就不能打你電話了?在邯市怎么樣?” 張哲源有些嘆氣地說:“差不多還行!! 張清云:“什么叫差不多還行,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br> 張哲源正無處訴苦,就把發(fā)錯貨的事簡單地跟張清云說了下。他聽二哥在電話里急了:“人家都拿你當傻子看待呢,你還干個啥勁兒。還跟著我來北市吧!我這人手正緊,一月拿四五千。” 張哲源說:“我在邯市還有事呢!現(xiàn)在過不去?!?/br> 張清云:“有什么事,想當市長呢?” 張哲源:“二哥,去年年底我來邯市找工作,你也是投了同意票的,這時候又叫我去北市,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不是轉(zhuǎn)回家?” 張清云:“你愿意來就來,不愿意來拉倒。” 張哲源:“停倆月再說吧!這個老板要還是這個樣,我就去北市找你。” 張清云:“不管你,你愿意干啥就干啥?!?/br> 緊接著張哲源就聽到一陣忙音,二哥張清云在那端不奈煩地掛了電話。 張哲源回到門市,倉促間做出一個決定——離開。 馮賦林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挽留,只是皺著眉頭勉強笑著:“張子,我真舍不得讓你走,在這干得好好的走啥?” 張哲源微微笑了笑:“沒事馮哥,我給馮哥一個月的找人時間,等過了這個忙季,馮哥找到人我再走?!?/br> 自從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后,張哲源整個人也發(fā)生了變化,在生活中變得謹言慎行,有時甚至不輕易笑一下。但是見到馮爍在父親面前撒嬌可愛的樣子,他的嘴角還是會微微揚起的。在母親面前,馮爍可沒這個撒嬌的權(quán)利,往往動輒得咎,一句話不合母親的心意,就會遭到母親的訓斥。 一個月后的一天,張哲源突然改變了那個倉促離開的決定。他和馮賦林說:“人離鄉(xiāng)賤,物離鄉(xiāng)貴,在外打工多年,早就夠了?!笨伤l(fā)覺留下的目的,遠沒有當初來邯市找工作時那么純粹了。 暖暖的午后,美勝百貨門市上。 栗云帆在躺椅中閉目養(yǎng)神,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她看了一下來電,是女兒打來的,猶豫了一下就接了電話。 張哲源坐在門市外,聽栗云帆說:“怎么了,你感冒了,想回來休息?平時學習都落后,你這回來再休息幾天,課程還跟得上?”他又隱隱約約的聽到馮爍的聲音,因為感冒而在電話的另一端苦苦哀叫著,聽得他心里似有幾絲酸楚。他想:前幾天馮爍在家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突然感冒了呢? 約莫一個小時后,馮爍從學校回來,無精打采地進了門市。栗云帆見到女兒就開始訓斥:“還沒感冒就請假,果真有那么難受???” 馮爍坐在馬扎上,勉強支撐著眼皮,看似痛苦地說:“俺都感冒好幾天了,一直不見好,實在是難受得受不了了。” 栗云帆起身就要往外走,又說:“你跟你張叔在門市待會兒,我去給你拿點藥去。” 馮爍抬眼看了看mama:“俺不想吃藥,俺想打針呢!打針不快點?。俊?/br> 栗云帆心疼女兒,哪肯讓女兒受針刺之苦,于是當頭棒喝:“打針你就不嫌疼了。” 一個女孩子竟然不怕打針,在今天恐怕是很少了。張哲源心里有些吃驚,自嘆不如,倒是特別佩服馮爍的膽量。他對馮爍說:“一般感冒了,只要吃藥能好,能不打針盡量別打針,我都怕打針?!?/br> 馮爍輕聲笑了笑,好像是在笑這個叔叔都成年人了還害怕打針。 張哲源提示馮爍多喝水,像是在關(guān)心。而馮爍似乎也很聽他這個叔叔的話,馬上倒了杯水棒在手中,并小口小口地咂飲著。 在張哲源的記憶里,自己向來是很少生病的,即使偶爾感冒也從不打針吃藥。自從2009年秋天,他感覺體質(zhì)開始下降,做點力氣活就會出一身虛汗,程度嚴重時接近揮汗如雨,并且時常感冒。 為提高自身免疫力,增強體質(zhì),來到邯市后,張哲源一直堅持煅煉身體,每天早晨堅持跑步。就有一次,他從體育場跑步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六子,六子在他身后喊起來號子:“一二三四?!瘪T賦林聽說后,就興致勃勃地跟張哲源商議。說:“張子,聽六子說,你天天早上去體育場跑步,以后別去跑了,門市上有羽毛球,每天早晨咱七點半在門市上集合,打一個小時羽毛球咱再開門?!?/br> 張哲源爽快地答應(yīng)了,第二天七點半準時到了門市,而遲遲不見馮賦林的影子。直到八點半左右,馮賦林才露面,見到他就似抱歉地說:“今天早上睡過頭了,醒來都八點了,吃過早點都啥時候了。明兒,咱明天再見?!?/br> 張哲源勉強笑了笑:“算了!明天我還是堅持跑步吧!” 馮爍吃了藥就上樓休息了,上樓前母親叮囑她五點之前下來去幼兒園接杰杰。 去幼兒園接杰杰,馮爍倒是很樂意,只是有時回來會撅著嘴跟mama說:“人家老師說,以后不讓我去了。”栗云帆則笑了:“可能是嫌你年紀小,怕在路上出什么事。” 門市上又剩下栗云帆和張哲源,兩人沒什么事,便你一言我一語聊起家常來。一般都是栗云帆發(fā)問,張哲源回答。 當聊到張哲源的婚姻時,栗云帆則好奇地問:“張子,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結(jié)婚?” 只見張哲源沉吟一聲,勉強帶著一絲笑臉說:“對這方面已經(jīng)心灰意冷,心早都死了?!崩踉品珓t逗他開心:“心死了,拿火烤烤,咱門市上火機多著呢!” 哲源笑意闌珊,儼然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栗云帆又突然問他:“張子,你是不是也感冒了,聽你這幾天說話聲音都變了?!?/br> 哲源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是感冒了,平時扛兩天就過去了,這回也不見好了。” 栗云帆關(guān)心地說:“別扛了,快拿點藥去吧!這又是一陣子感冒。你馮哥也感冒了,你看馮爍也感冒了,杰杰還一直咳嗽?!?/br> 哲源微笑著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怕自己的感冒再傳染給栗云帆和杰杰,他還打算再扛幾天。同時他也覺得和馮爍真是默契,自己感冒,馮爍也感冒,想到這不由得就搖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