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落日西沉，游艇載著陸晏清的親友和周淳艾的菜漸漸遠去。

    小周老板直揮到胳膊肘快僵了才放下手，心里盤算起二十幾天后這一批合同生效，到時小糖罐農場還能接多少單子。

    今天新增了這么多客戶，怎么想都是美美的呢。

    “謝謝你陸大哥。”周淳艾轉頭看陸晏清，卻發現他望著游艇遠去的地方發愣。

    這……莫非是離愁別緒？

    “陸大哥？”周淳艾在他面前揮舞起自己手里的牽引繩，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

    “嗯？”陸晏清偏頭看了一眼她，然后轉身，“回去吧。”

    周淳艾牽著雪糕跟在陸晏清身后，總覺得他這會兒不正常。明明一整天都好好的，大家玩得都很開心——好吧那兩個不怎么笑的人她并不確定他們開不開心，怎么突然就傷感起來了呢？

    都是大人了，傷別離一般也不會這么嚴重吧？

    看著他長長的、斜斜的影子，周淳艾終于想起來，陸大哥之前也有一次像這樣傷感過，也是在碼頭附近。她小跑幾步追上，“陸大哥你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陸晏清沒看她，只是伸手揉了揉她后腦勺，“沒有。”

    “不想說你直接告訴我嘛，不要騙我，我不喜歡被騙。”周淳艾嘟著嘴，老大不高興。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以前她可不會問這種不該問的。

    陸晏清這才意識到似乎讓小可愛自尊心受傷了，他看著她抱歉地笑笑，又揉她頭發，舒了口氣，說：“我是不知道怎么說。”

    理科生小周老板的心思并不如某些女孩子那樣九曲十八彎，只不高興了一小會兒，馬上又變得善解人意，“那等你想好怎么說，也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陸晏清的手順勢搭在周淳艾的肩膀上，她似乎也沒什么反應。兩人走得極慢，是要談心的架勢。

    “如果兩個關系很親近的人突然反目，是不是很遺憾？”

    “嗯……是的吧。”周淳艾想起自己跟周有勝，頓了頓，“如果可以彌補當然最好，彌補不了的話，那也就這么過唄。”

    陸晏清覺著這話怎么聽怎么像在說她自己，于是關心道：“你遇到過？”

    周淳艾跟周有勝之間都是老隔閡了，她早已釋然，也不覺有什么不能說的。

    “嗯……你知道嗎，在很小的時候，我跟我爸爸很親，親到總喜歡拿他的領帶和衣襟擦嘴的那種程度。”

    這是一個有些久遠，且并不愉快的故事。

    周淳艾跟周有勝的父女關系原本很親近，當然，那是在她親生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后來母親過世，周淳艾還沒從失去母親的痛苦中緩過來，周有勝便帶了女朋友回家，還讓她叫mama。

    那個時候周淳艾六歲，已經能記清許多事了，并沒周有勝想的那么容易接受后媽。而周有勝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既不會因為疼女兒而放棄再婚，也不會走進小孩子的內心去開解。

    小小的周淳艾哭過鬧過，但仍沒能阻擋一個陌生女人進門，占了本該屬于她mama的一切。父女間的隔閡自此開始。

    那以后，周有勝照樣忙事業，早出晚歸，父女倆可能幾天也見不上一面，周淳艾便總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外人，逐漸變得沉默寡言。

    不久后，沈慧宜懷了周淳莧，當時鄰里出了件事兒。

    經常跟周淳艾一起玩的小女孩家里馬上也要迎來新生命，那小女孩特別抗拒，放言弟弟出生就要把他掐死。

    童言無忌，打一頓了事。但這卻成了周淳艾跟周有勝之間隔閡深化的□□。

    周有勝聽說那事后，開始用懷疑的眼神看“陰郁寡言”的大女兒。不久后，周淳艾便被送去了她外公家寄養，直到周淳莧三歲，周有勝才將她接回來。

    誠然，沈慧宜不是惡毒后媽，周有勝也沒跟著后媽變成后爸，周淳莧更不是討人厭的熊弟弟。但因為離家的那三年，她永遠都沒辦法跟他們親近得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如果硬要排個親近的順序，家里的院子排第一，他們三個排第二。而已經不在了的mama和外公，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被列在被比較名單里，沒得比。

    “所以你創業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說，所以你寧愿自己負債也不要你爸的錢？”

    周淳艾點點頭：“我不恨他們，上學時也花家里的錢，家里有事我也會跟著一起分擔。但額外的瓜葛就沒必要了。”

    “我看你爸爸還挺疼你的，沒想過彌補一下？”陸晏清的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知道。”周淳艾低著頭踢嵌在路基上的小石子兒。她知道周有勝大概還是愛她的。畢竟上輩子因她拒絕跟沈家“聯姻”，家里酒樓吃了好些苦頭，周有勝也只是一個人抽悶煙，到處籌款，從沒怪過她半句。

    可是那又怎樣呢？那三年的時間是父女之間的一道坎，無論周有勝當初有多大的苦衷，無論之后他對她有多好，這道坎她永遠都跨不過去。

    “就這樣吧，現在也不壞。”說完周淳艾將雪糕抱起來，她需要一個毛絨絨的東西給她安慰。

    陸晏清遇到的情況與她不一樣，根本無法類比。

    “你覺得升哥跟濤哥感情怎么樣？”

    “他倆？”周淳艾想了想，玩排球的時候那兩人分屬兩隊，阻擊對方的時候全然不客氣，但中場休息時又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即便洪大哥看起來要大上好幾歲，但他倆關系應該很不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