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牛猛來到錦衣衛探靈司的時候，南衙正坐在院子里抽煙。姚嘲媚坐在他對面，光著雙腳翹在石桌上，似乎在給腳指甲涂指甲油？

    我其實挺納悶現在姑娘們的一些愛好的，你說你給手指甲上涂涂指甲油也就算了。畢竟雙手天天露在外面，別人也能看到。

    給腳指甲上也涂，算是怎么回事啊，總不至于天天赤著腳走路吧？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我跟牛猛走過去，牛猛把十八銅人陣放在桌子上。

    南衙皺起眉頭問我，“佛煞？你從哪兒弄的？”

    “古坊集市藏寶閣，一個叫元朗的手里買的。”我回道。

    “哦……他啊。”

    “你認識？”

    “早些年聽過他，他能活著多虧這佛煞。不過這么多年，這佛煞相貌已經改變了，對他也沒什么用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一旁的姚嘲媚還拿腳踢了兩下十八銅人陣，說道：“這佛煞差遠了，你還打算養著不成？”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坐了下來，將那塊玉佩拿了出來。

    姚嘲媚就忽然坐到我旁邊，把腳往我腿上一放，“來，九兒，把jiejie涂涂指甲。”

    我涂你妹啊涂！

    我微微皺起眉頭，“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做這種事。”

    結果姚嘲媚咯咯笑了兩聲，“我可告訴你啊，驚鴻meimei她最愛涂腳指甲了，尤其是喜歡讓別人幫她涂。我這不是讓你提前學學，免得到時候幫驚鴻meimei涂壞了，惹她不高興。”

    我……就算是唐驚鴻讓我幫她涂，我也不可能涂的！這是大男人做的事兒嗎？

    我干脆不理她，把玉佩遞給南衙，“這塊玉佩，也是從元朗那里拿來的，用五星鎮妖符封著。說是在羅剎女王的墓了找到的，還有天罡羅盤也是從那里面盜的。”

    南衙接過認真看了一會兒，微微挑了下眉毛，“這塊玉琀有點兒奇怪……”

    玉琀又叫做含玉，是放在死者口中的葬玉。從商周時期就有了。

    玉琀通常被做成動物的形狀，比如玉蟬、玉蠶、玉魚、玉豬、玉狗、玉牛、等。到了漢代，大部分玉琀都是玉蟬的模樣。

    寓意是希望死者的靈魂像金蟬脫殼一樣，死而復生，靈魂得到永續。

    不過這塊玉琀確實有些奇怪，它是圓形的，兩面都雕刻著不同的圖案。一面是蟬，另一面是兩條相互交錯的蛇。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玉琀。

    于是我把華景鵲說的關于羅剎女王的事情，告訴了南衙。

    南衙聽完后，一副很疑惑的樣子，“當年我去過羅剎國，不過并沒有找到羅嬋女王的墓xue。華景鵲說的故事跟我聽到的不太一樣。

    那名滿月大的嬰兒是羅剎女王的女兒，傳聞羅剎女王和她的女兒是同體合葬。

    聽起來他們找到的確實是羅剎女王的墓xue，只不過沒有找到主墓室。要么就是華景鵲隱瞞了什么。”

    南衙所說的同體合葬是葬魂教很古老的一種下葬方法。大部分情況下用于姑娘們難產而亡，雙雙殞命。

    或者生下來以后，兩個人都沒活超過一個月。這時候就會將孩子重生安放在死者的腹中，稱之為同體合葬。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減少母子兩人的怨氣。不過，后來葬魂教的人發現他們想錯了。同體合葬非但不能減少怨氣，而是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增加怨氣，于是就廢除了這一葬法。

    下葬是一門很深的學問，不僅要講究地理，風水，時辰，還要講究陰氣、陽氣，棺木朝向，棺木材質的選擇……等等等等。

    按照葬魂教的說法，墓葬影響著子孫后代，一些大的墓葬群甚至能改變當地的風水。

    更高深的就要牽扯到僵尸了，這種屬于葬魂教不外傳的秘法。例如如何讓尸體千年不腐，如何讓尸體變成僵尸……等等，反正我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只懂個皮毛。

    接下來我跟南衙又討論了一些關于天罡羅盤的事情，姚嘲媚也不知道聽沒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一個勁兒涂自己的腳指甲，都涂到锃光發亮的地步了。

    我跟南衙確認了幾個事實。

    第一，關于天罡羅盤真假的消息，確實有幕后黑手。

    第二，程府命案很有可能是多方勢力被人給利用了。

    第三，師禾他們的死絕對跟天罡羅盤有關系，至于華景鵲為什么沒死，我們也想不明白。

    第四，羅剎女王的墓里面肯定藏著更大的秘密，南衙說先不著急，等處理完程府命案的事情再去羅剎國找找看。

    基本上就這四個大方向，南衙又讓人給記了下來。當然這中間還有很多細節和我們暫時無法搞明白的地方。

    南衙說過兩天再去程府下面那座古墓看看，師禾他們將天罡羅盤鎮壓于此，程府下面絕對不僅僅只有那么少東西。

    這邊還沒商量完畢，姚嘲媚就說她也要跟著去。

    南衙說，女人下墓不方便，極大可能會出現不好的事情。

    姚嘲媚有些神氣的說道，“老娘是女人嗎？明明是女妖。”

    南衙一副很無語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不過南衙的話沒錯，通常情況下女人是不能下墓的，尤其是古墓。

    從下葬開始，就不允許女人在場。秦始皇當年修建黃陵，前前后后總共征集了七十二萬人，這些人沒有一個女的。

    我所知道的說法是，女人屬陰，抵抗不了古墓內的陰氣。再一個，如果有完璧之身的女子靠近古墓的尸體，會導致尸變。

    再有就是，古墓內陰氣本來就重，受到女子的干擾以后，機緣巧合之下便會打開陰間的入口，招致陰魂出現。

    真假不得而知，反正我沒見過。

    而且上次姚嘲媚跟著我和牛猛下去，最后不也暈倒了……

    罷了罷了，反正這次有南衙在，他可是極為精通盜墓的，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

    沒什么別的事，我跟牛猛就離開了。南衙把天罡羅盤和玉琀留下，讓我把十八銅人陣給帶回去，說是放在易水閣內，能夠改變易水閣的風水，吸走煞氣。

    煞氣這個東西很難說清楚，看不見，摸不著，感覺不到。人身上的煞氣如果過重，就是倒霉運。

    我曾經一度認為煞氣是不是跟陰德有關，或者類似于陰德這種東西。師叔跟我說，兩者沒有任何關系。關于煞氣的認知，現在各門各派也都只是略知一二。

    畢竟煞氣這個概念提出來的很晚，是師禾的師父提出來的。

    我尋思著帶回去反正也沒壞處，就拿回去了。

    剛走到院子門口，看見追風從馬上下來，急匆匆樣子。他看見我只是簡單的行了拱手禮，就往院子里面沖。

    追風跑到南衙面前，單膝跪地，行抱拳禮，“大人，醉花樓發生命案，死者三十六人，死因不明。現場無打斗痕跡，尸體無傷痕。半個時辰前，有人醉酒闖入關門的醉花樓，發現尸體，前去報官。”

    南衙和姚嘲媚互相看了一眼，說道：“走，過去看看。”

    我也好奇，讓牛猛先把十八銅人陣帶回易水閣，跟著南衙去了。

    醉花樓算是金陵中等的喝花酒的地方，比怡紅院小一些。不過名氣卻比怡紅院大，因為里面的姑娘不僅長的好看，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

    因此有不少達官貴人都挺樂意去的，當然怡紅院的生意還是最好的，只是醉花樓相比其他中等的酒樓，生意算是最好的。

    這一下子死了三十六個人，我當然也得跟過去看看。

    來到醉花樓時，整座酒樓已經被封鎖，不準任何人進入。姚嘲媚現在雖然總領金陵知府一致，不過她跟南衙關系好嘛，六扇門妖捕和錦衣衛探靈司的侍衛，也都互相聽對方的命令。

    醉花樓的大堂內，所有桌子拼湊在一起，三十六具尸體被整整齊齊擺放在桌子上。

    我大概掃了一眼，應該是醉花樓的人全死了。有伙計，掌柜，老鴇，花魁……看服裝和模樣大概就能猜測出來她們的身份。

    我們走到右邊第一具尸體面前，仔細打量起來。

    這應該是名雜役，二十出頭，面部正常，手部正常，通過膚色判斷，死了不超過五個時辰。

    南衙將雜役的眼皮翻開，瞳仁渙散，眼部沒有血絲，沒有任何病死的癥狀。

    我仔細嗅了嗅，也沒有聞到特殊的氣味。

    接著南衙拿出匕首，很流暢的在雜役衣服上劃了幾刀，輕而易舉的便把雜役剝干凈了。

    他也沒顧及姚嘲媚在旁邊站著，不過看姚嘲媚的樣子，估計見過的身體比見過的活人還多……

    事實上驗尸跟治病一樣，是不分性別的。你總不能死了一個姑娘，仵作是個男的，就不驗尸了吧？

    雜役的身體上也沒有任何傷痕，南衙用手摁了摁雜役的胳膊，皮膚凹陷下去的程度反映了皮膚的硬度，死亡時間可以更加精確到三個時辰以內。

    “銀針。”南衙說道。

    獵影連忙將裹著銀針的布遞了過來。南衙將拿出幾根銀針，分別刺在雜役的喉部，胃部，丹田處。結果都沒有發生變化。

    南衙皺了皺眉頭，又道：“刀，木桶。”

    獵影又抱了個小木箱放在一旁，然后又去拿個了木桶，木桶是用來裝血用的。

    南衙打開木箱，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種刀具。這些刀具的顏色和材質看起來跟南衙身上那把黑劍是一樣的。

    我好像忽然想到了這把黑劍的來歷，連忙問道：“南衙，你是不是把天下十大名劍給融了？”

    南衙點點頭，“嗯，又添加了玄鐵，多余的部分就打造了一套刀具。”

    南衙說著，拿起一把小刀，開始解剖尸體。

    這是我第一次見南衙剖尸，動作非常快，下刀非常精準。看起來游刃有余，而且南衙似乎是按照人體的經絡下刀的。

    這種功底不練個十年八個根本達不到。

    不一會兒的功夫，南衙就檢查完畢。

    他微微皺眉，問我，“看出來哪里不對勁了嗎？”

    我搖搖頭，“心、肝、脾、肺、腎，都沒問題，胃里面也沒什么能夠致命的東西。難道是腦部的問題？”

    “血。”

    “血？”

    南衙這么一說，我才意識到好像是有點兒不對勁，這個雜役死亡時間沒那么長，流出來的血是正常這個時間的一半。

    也就是說，如果是一個正常死亡三個時辰以內的人，剖尸的話，血量不會這么少的，而雜役卻只有一半。

    可是還是奇怪啊……

    我不禁皺起眉頭，“如果是失血過多而死，膚色應該蒼白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