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挺趕巧,就在昨天童顏那個 ost 剛錄完;聶思澤新上的綜藝也很順利,要不然我才來不了。” 鄧啟夏看上去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神色如常地簡短總結了一下近期工作進展,轉過頭看向宋暖:“閑著也是閑著,陪你在這待小半天吧。” “…好啊。” 他有些猶豫地這樣應聲回答,招招手示意人附耳過來,降低音量問道:“可等下是要跟曾思曼見上面的,你…” 你不是早很多年之前就跟她鬧掰了嗎。 而且據說場面還很不好看。 “那又怎么樣。” 鄧啟夏掀唇嗤笑,看樣子倒是一點抵觸都沒有:“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管有過什么也早就已經過去…你哥我心大得很,還在乎這個的話多沒品啊。” 他眼看著宋暖的妝容部分宣告完成,趕緊又催著人去更衣室把戲服披上。 《風雪艷陽》導演的聲名地位遠不如前一個劇組的賀然,再加上出于不愿意招惹偶像明星及其粉絲的心理,在片場出現看不過眼的 part 通常也不會急言令色地批評。 比起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來,他似乎更喜歡采用迂回戰術。 ng 的次數一旦毫無章法地累加,就會主動叫停表演說今天這幾位演員狀態不好。然后順理成章地換一個段落來拍。 孟連莨跟曾思曼各方面差距大而且事先沒有磨合,一會兒估計用不上一個小時就會被人叫停,直接過的可能性很小。 而今天按順位排下來的第二個片段,當仁不讓在里頭作為主體存在的那個人,就是宋暖。 “我原本以為不會這么快的。” 他裹著棉服哆哆嗦嗦地站在屋外,將目光放遠拋向了前天拍十三皇子戰死的那個沙場布景。 要不怎么說十三皇子跟沈執炬是整部劇除男女主外 cp 感最強的呢,倆人不光在劇里相愛相殺屢屢爆出經典語錄;居然連領盒飯的兩場戲都是挨著拍的。 曾思曼是女人,妝容服飾都難免比他們繁瑣復雜,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來。 鄧啟夏本來覺得這個檔口不便影響宋暖找感覺,所以只是蹲在旁邊拽著新過來的助理打算囑咐一些話。 結果還沒等他把該說的話都說出去,那邊宋暖倒是先嘆口氣感慨了起來。 “?你說啥呢。” 鄧啟夏撇下步生笛抬腳走過去,沒一會兒就被迎頭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cao,看樣子沒準今天就得下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他邊縮緊外套邊開小差吐槽了兩句天氣,轉過頭又將話題繞了回去:“什么不會這么快?” “就我正準備的這場。” 宋暖熟門熟路的從懷里掏出兩張熱貼遞過去,眉頭皺得根本化不開:“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按照劇情發展的順序,但我也是真沒想到這么快就得拍跳城的戲” 沈執炬作為本劇年輕一輩里黑化程度最劇烈,給主角造成傷害最高,最無藥可救的反派,最后的結局當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來也是長安城豐神俊朗的少年英才之一,雖然后來牽涉進了黨爭中去,數次使用陰詭的手段鏟除政敵,但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拎得清的。 直到后來多國混戰,最開始被派到前線的沈老將軍被皇上忌憚,遞上去請示發放糧草跟棉帛的折子長時間得不到回信,無奈之下只好率輕騎兵偷襲地方主營,結果卻只落得了一個被俘虐殺的下場。 久在帝都的天子跟朝臣不知道戰場兇險和沙場無眼,只聽說戍守邊關的沈老將軍曾歷數戰而無一敗。故此心存僥幸,覺得軍資晚幾天下發乃至層層克扣都不算什么。 殊不知邊塞那種地方的冬天遠比長安寒冷得多,衣服跟食物供應不上,數萬大軍幾乎全無戰力。 而后來在將帥身死的消息傳至營帳后,軍心渙散更成了另外一重致命的隱患。 敵方攻破城門舉著刀沖進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這里根本不像他們想的那樣固若金湯。 第一道防線失守,朝野上下深感憂懼。皇上龍顏大怒,將所有罪責推到沈老將軍身上,直言是因為主帥無能才致今日慘狀,立刻下詔扣押沈氏全族。 當時從噩耗中及時清醒過來的文臣武將紛紛在門外跪諫,大力言表沈老將軍身死已是朝堂之憾,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寒了他滿門以及其余將士的心。 只可惜到最后苦口婆心的老臣跪倒了一大片,皇上都沒有把這些話聽到耳朵里。 沈執炬那邊還在披麻戴孝,壓根沒從父親受辱含恨而終的消息中解脫出來,就先接到了幽禁的旨意。 朝廷之責不思檢討,大戰在即問罪將官。 這都是什么讓人覺得難以置信的荒唐事兒。 十三皇子面容憔悴地來到地牢探望,臉上還帶著因為求情被自己父皇打出來的傷,一時間連看守沈執炬的衙役都不忍心阻攔。 他向昔年的伴讀好友低聲講述自己設計周全的營救措施,言辭懇切:“此番離去你身上必背負上畏罪潛逃的重罪,但如果不走,或許連命都保不住…執炬,不管將來情形發展到了什么地步,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天子一怒向來都要其他人為之付出代價,沈執炬一口銀牙差點咬碎,過好久才點頭接受了這個計劃。 但十三皇子后來所說的‘永遠不要回來’,他卻并沒有遵守。 逃離牢獄之后的沈執炬被下了海捕文書,在這亂世之里猶如喪家之犬般到處奔波,每每在大街上同乞丐睡在一起,就連睡夢中都會浮現北方戰場的模樣。 他在江南一次兵民沖突中被人抓到府上,滿心想著身份敗露只能一死,卻沒想到劍都架在脖子上了,對方突然提出了個條件。 “少帥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有匡扶社稷之才,就連我們殿下提及的時候都青睞有加。既然貴國沒有您的容身之處,不如…” 原來這是個他國臣子。 兩方戰爭陷入膠著,遣使入京當然再正常不過。 朝堂之上風云涌動,諸皇子人心各異,根本不是長久之法。 可這種情況又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國家會有的。 自己身在這里,所能看見的只有三位皇子纏斗。而只要動腦子想一想,就能猜到對面的奪嫡之爭估計不會比他們簡單到哪里去。 “想讓我為你們殿下效力不是不可以,更用不著什么大話勸我歸降。” 沈執炬冷聲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很干脆地道:“我對事成之后的酬勞不感興趣——但現在這個皇上昏庸殘暴,他必須要死。” “劇本上寫的是后來他在跟六皇子一役中戰敗,對方念及曾經的同窗之情,親上城墻勸他回頭。” 前邊兒曾思曼姍姍來遲,現在已經開始跟孟連莨戲前對詞。 宋暖搖了搖頭,看上去有些茫然。 “只不過我想不明白,沈執炬都那么膈應皇上了,為什么后來六皇子煽情的時候他還是覺得羞愧,甚至從那么高的城樓上跳下去了呢?” 之前打仗的時候大肆殘殺原本跟自己同國的子民,一顆心應該早就已經黑透了。 現在主角分量不輕不重地幾句話,真的就能給人帶去那么大震撼嗎。 他左思右想也沒繞過來這個彎,垂下腦袋嘆了口氣:“反派的心路歷程不好琢磨,這段的話…我還沒準備好。” “那你跟導演說過這件事情嗎?” 鄧啟夏沉吟了一下問道。 “說過,但他建議我先試試。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可以去找原作者研究研究——反正我自己也是有童懷吟微信。” “那行,提前試兩次也不是什么壞事。” 鄧啟夏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人跟自己一起往前看。 現在的女星大多都在保持少女感這條路線筆直前進,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在外表上就輸給了剛入圈的年輕小美女,只能被導演找去演主角的mama,三四十歲還在發通稿吹校花人設的數不勝數。 相比之下,曾思曼好像還要比絕大多數同行坦然很多。 醫美照做針照打,但隨著年齡的增加,在定位方向上已經開始向‘青衣’過渡。 她在劇里飾演的角色是個因冤獲罪的老臣之女,心里懷揣著平反的念頭,名叫卓悅緋。 當年家門蒙難,多虧家中傭人機敏才勉強逃過一劫。 后來朝中三方勢力糾纏,六皇子為了給圣上挑選壽宴上送的禮物,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她,而后才知道這人居然是個揚名地方的畫家。 他大喜過望,連忙將人請到了自己那里。 這劇男女主本身就是姐弟戀設定,卓悅緋的形象在小說描寫中又是那種及其聰慧明艷的。 曾思曼本就是保養得宜的濃顏系美人,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扮這個角色當然再合適不過。 “我之前看過一場孟連莨的戲,他明明之前也沒有經驗,但看著可比當時拍《限定關系》的我看著自然多了。” 那邊導演喊了聲“ a ”,宋暖順勢抬起頭往中心看,提起這茬的時候看起來還有點哀怨。 “應該又是個天賦型選手吧,想想好他媽扎心哦。” 他這位隊友第一次露臉拍戲那天,片場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肯定會被狠狠壓一頭。結果后來在表現上細追究起來,人家根本不輸陣。 宋暖不覺得自己的說法有什么問題,然而鄧啟夏卻只是彎唇一笑,絲毫不覺得意外。 “像堂時玖那樣不管做什么都上手迅速的能有幾個。你現在羨慕孟連莨演戲有天分,殊不知人家會不會也在背后羨慕你 vocal 聲線好。” “所以小暖,永遠都不要覺得自己不如別人。” 他嘴上說著最慣常的安慰話,心里想的卻根本不是這么回事兒。 蘇長樂跟孟連垣不管在商業還是私下都有交情,他想對付蘇岸,人家當然舉雙手支持。 而孟連莨這么些年看上去跟其他隊友過的是一樣的日子,其實周末都一直聽從自己哥哥的意思外出培訓形體跟演技。 這些事隊里沒有人清楚,就連他也是一次偶然撞見才知道的。 所以現在宋暖看到的什么‘天賦型選手’,其實都是長時間積累下來的結果。 實在也沒什么好覺得心里不平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