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是堂時玖。” 在宋暖的印象里,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蘇長樂這么奇怪的反應。 但即使他將自己剛才說的話拉出來重新過了好幾遍篩子,都依然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值得對方驚訝成這樣。 明明就是跟平時一樣的閑聊天啊。 “就新劇組里跟你搭檔演繹爭儲中其中一條副線的那個?” 蘇長樂的態(tài)度轉變還算迅速,現(xiàn)在抬眼看過去時候的神情已經(jīng)沒什么異樣了:“他前團有幾個倒是跟我挺熟,但這其中不包括他。不管怎么說也是在圈子里起伏七年的人了,你說話辦事要滴水不漏一點。” “你是在擔心他目的不純嗎?” 宋暖一提起那在片場因為挑食跟助理拌嘴的小孩兒就覺得想笑,晃了晃腦袋顯然沒將人的話當一回事:“小十九就一在隊友呵護下茁壯成長的小白花,不會對我做什么不好事情的。” ——他倒的確不會做什么對你不好的事情。 因為人家的目標是我。 蘇長樂努努嘴想再添幾句,但到最后想了想還是選擇及時閉麥。 口舌之快逞不逞有什么所謂,這話如果再接下去,估計就算宋暖再遲鈍也能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的小男朋友身在廬山看不清真面目,再加上現(xiàn)在的 bwp 漸漸走紅,鄧啟夏身為經(jīng)紀人也一天比一天有話語權,腰桿子慢慢的也硬了起來。 所以宋暖沒有意識到,堂時玖說的那什么‘蘇總經(jīng)理重用鄧啟夏’,其實在現(xiàn)有的認知上是不成立的。 除非有偏差的是他自己腦中構建出的那一套邏輯。 這其實就像個障眼法,本質上跟萬昱安耍的手段沒什么不同,就是想要隱瞞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當時自己接手思煥滿一年,剛委任鄧啟夏做 bwp 經(jīng)紀人那會兒,不管公司內部還是外部人員的口徑可都相當統(tǒng)一。 ——上任領導在位時遺留下來的幾個小破練習生,即使新主子好心給組了個偶像團隊,后續(xù)的資源跟宣傳又能好到哪里去。 這個時候誰去給他們當經(jīng)紀人,怎么可能談得上‘重用’二字,那明擺著屬于發(fā)派啊。 話糙理不糙,人家這么議論當然有人家的道理。 只不過蘇長樂當然記得很清楚,自己那時候單獨找他來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 “我以后會在這個團里找一個出來當情人,用這個理由做擋箭牌以免被蘇岸過早地注意到,畢竟在他心里我早荒唐慣了,包|養(yǎng)個小明星根本不算什么。” “我可以將他們捧到一個很高的位置,順帶也方便你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 “蘇岸既然敢用我,那怎么說也得讓他見到點成效吧。” 鄧啟夏不是剛入職場一忽悠就萬事照做的毛小子,聽完那些話之后猶豫了足有半個鐘頭,最后還是跟他說能不能讓我先回去考慮考慮。 當時蘇長樂一聽這話心就寒了大半,心想這人估計不會同意了。 因為雖然這里頭的情況稍復雜了些,但對當時合同快要到期的鄧啟夏來說,解約去別的公司另謀發(fā)展跟留下來窩著等一個‘以后’相比,當然還是前者更穩(wěn)妥一點。 可他還就真選了后一種。 所以才成就了現(xiàn)在重新受人尊敬的金牌經(jīng)紀人鄧啟夏。 大眾廣為熟知的劇情,是 bwp 在這一年突然崛起,連帶著曾經(jīng)快被棄用的鄧啟夏也跟著雞犬升天。 但其實事實的因果關系幾乎跟這完全相反。 蘇長樂下意識地用指腹摩擦了兩下自己左手中指的情侶戒指,轉眼又想起了這東西的另一只正在被宋暖收著。 思及這里,他的眼神突然無端變得溫柔了不少。 “我想起來公司還有一點事情得處理,可能要晚一點才會回來。” 宋暖這邊如果現(xiàn)在不想攤牌的話就不能刨根問底,蘇長樂來來回回盤算了好幾圈,覺得自己現(xiàn)在需要立刻跟堂時玖見一面。 “我會讓人送新鮮的蔬菜和rou上來,然后再附帶點快餐食品。” 他打定主意,探身過去在對方額頭上留了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吻。 “如果餓的話就自己煮了吃點,沒胃口的話等我回來做,保證色香味俱全,絕不會讓組織上失望。” “好叭好叭,本娛樂圈社畜表示完全可以理解商圈社畜。” 倆人也蠻長時間沒在除微信視頻之外的地方見到了,結果這才沒說幾句話又要走,宋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太愿意。 只不過情況是這么個情況,口頭上該批評還是要批評。 “行了,便宜占夠趕緊滾。” 他在門口仰著脖子接受對方臨出門時的親昵,五官皺在一起活像是在受什么刑,但偏偏嘴角是翹起來的。 “我等你回來。” “遵命,我的小祖宗。” 蘇長樂看著他這幅樣子自然更不想出門,伸手在人眉骨上摸了摸,平白生出些動容來。 說起來他其實有些慶幸。 在 bwp 出道的四年之后,自己再一次跟鄧啟夏提起先前畫的餅,對方推薦給自己這枚‘擋箭牌’人選可并不是宋暖。 他性格太鋒利并且桀驁不馴,如果不是現(xiàn)在在談戀愛的過程中眼見著了,蘇長樂估計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他會有這樣的改變。 得以出現(xiàn)今天的局面,或許某種程度上也要感謝那個曾經(jīng)鬧出過風波來的‘生日日期重合事件’。 畢竟當時自己給出的解釋不存在撒謊。 他的的確確是因為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年月日,才主動將宋暖的資料抽出來的。 充其量是沒說完整的實話而已。 ———————————————— “聯(lián)系一下符蘭冬,讓她轉告堂時玖現(xiàn)在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兒來見我。” 還在醫(yī)院門口的時候為了給宋暖一個驚喜,蘇長樂特意跟司機換了車。結果現(xiàn)在需要讓人重新折騰回來,自己也得杵這吹會兒冷風。 他站在公寓樓底下跟陳思打電話,經(jīng)過了短暫的電流聲后,很快聽到了網(wǎng)線對面的聲音。 “一個小時之前冬姐剛剛給我發(fā)消息,說堂時玖覺得您可能會找他,拍完今天的戲之后我主動去了您的辦公室。” 她還不知道蘇總經(jīng)理剛剛經(jīng)歷了個怎樣心靈的暴擊,一心覺得這個看上去乖得跟白團子似的小明星可愛極了。 “人家今年才二十來歲,您要是有什么話問的話記得溫柔點。” 陳思見他久久沒有說別的話,就一時忍不住就多嘴幫了句腔。 “我看這孩子挺可愛的,應該不會…” 蘇長樂抬手把藍牙關了。 不會什么? 不會跟自己有利益沖突,這番自己過來純屬委屈之舉? 放屁。 他在路遇紅燈的空檔將車停在警戒線后,很恨地拿拳頭砸了一下方向盤。 如果在最開始,韓子靖剛發(fā)完瘋跟宋暖提了蛋糕的事,自己就趕緊收拾收拾把整件事情和盤托出。 那現(xiàn)在就不會有這么多糟心的問題。 只不過那時候他自負得很,滿心只想著把宋暖的疑惑和難過糊弄過去,根本沒想到還會有被追其溯源的一天。 bwp 往高處走,鄧啟夏身上的秘密他們兩個都不會外泄。 如果沒有外人橫插一腳,這本來應該會是個差不多無懈可擊的布局。 可現(xiàn)在有了堂時玖。 單單是這一個認知都讓他覺得煩躁莫名。 最起碼在宋暖這一環(huán)上,他甚至不知道堂時玖已經(jīng)跟人提到了哪一層。 而他的小暖又自己聯(lián)想到了哪一層呢。 “總經(jīng)理好。” 空調溫度調至適中的辦公室,堂時玖抱著外套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穿的衣服是中規(guī)中矩的白 t 不說,上面還印著個風格飛揚的 q 版二次元美少年。 單就這么一看,確實很容易給人一個干凈青澀的感覺。 也難怪陳思這個高品味顏狗都主動過來說好話。 然而蘇長樂頓都沒頓,三步兩步跨過去往軟椅上一坐,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眼底都好像透著涼颼颼的風。 “簽思煥沒多久就把公司的底摸這么透,還專門到小暖那里說三道四。” 他把面前這人當初親自落款了的合同拿出來重新查看,語氣淡淡的:“工作量不大,閑心倒是不小。” “嘿呦,您可千萬別這么說。” 堂時玖連連擺手:“冬姐那邊給的通告數(shù)已經(jīng)夠讓人頭禿的了,再加的話恐怕我真得開始買假發(fā)片。而且——誹謗別人可不好吧。” “這詞兒是被用來形容瞎說的,我那邏輯暢通條理清晰的,整個一闡述事實啊。” …好一個闡述事實。 在背后揭人老底兒,到頭來還在受害者面前理直氣壯。 這cao作怎么就能越看越眼熟呢。 蘇長樂回身向后靠,懶得跟人在這里兜圈子:“少裝大尾巴狼,封口費想要幾位數(shù),直說吧。” 當時 film bangkok 解散的開端,不管怎么說也是由他主動挑起來的。 隊內戀愛這種事情,沒公布的時候 cp 粉成群天天找糖嗑,一旦真的被實錘就是怎么都洗不干凈的黑料。 自己作為另外一家公司的主事人,選擇在對方藝人合約即將到期的時候,高價從報社買了那張接吻照片,逼迫他退隊改簽到自己這里。 雖然站在商人的角度來看沒什么問題,但不管怎么說還是略微沾點缺德。 所以就算是對方不樂意想找機會想訛自己一筆,他也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 堂時玖似乎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想讓自己對此閉嘴,垂頭兀自看著自己的兩個鞋尖并起又分開。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宋暖雖然偶爾有點戀愛腦但又不傻。我話都說到那份兒上了,他怎么可能一點都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