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沉默令孫政東明白了我的疑惑，他解釋說，“這邊的醫療確實沒有中國發達，主要原因是中國患者多，因此醫生的經驗自然豐富，但現在不是發不發達的問題，一個骨折也不是什么疑難雜癥，一般的打個石膏就好了，可新西蘭的公立醫院要排隊，骨折疼得嗷嗷叫喚，都不給馬上治療，醫生讓回家自己養著，這哪受得了啊，再說如果有問題，骨頭長歪了，那不落下殘疾了嗎？這幾天也是把我氣死了，私立醫院又貴得要死，我們倆一合計，讓她回國去治療，就算花了機票、路費也比新西蘭私立醫院便宜，而且確實咱國內的醫療技術水平更高，更讓人放心，正好一路上有你們照顧我也放心點。”

    我一聽，詫異地問，“你不回去呀？”

    孫政東說，“我也想陪她回去，可是公司沒請出來假，而且我兒子的學不能耽誤了，他正是學語言的重要階段，所以我們商量后，覺得讓她自己回國，主要就是得多麻煩你們一路上照顧了，下了飛機，那邊唐鑫開車來接她。”

    “這個你放心，我們都會盡力照顧好她的！”我對他說。

    我也看得出來，孫政東很是不放心她愛人自己回國，這件事突然讓我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個帖子，說一個新西蘭婦女臉上長了一個小瘤子，本來做個手術切掉就行了，結果到醫院就是讓排隊，病情一拖拖了半年，瘤子惡變，婦女的半張臉全部得切除，并且盡管如此，婦女也只剩下不到三年的生命了，婦女痛哭流涕的控訴新西蘭醫療體系的殘酷，她更加為自己三個年幼的孩子擔憂、悲傷。

    本來就是一個小毛病，一個小手術，也花不了多少錢，可就是硬生生給耽誤成這樣了。

    這樣看來，這免費醫療真的也沒什么可值得留戀的，這不是骨折了還得回國去治療嗎？聽著都糟心！并且一些嚴重的重大疾病，是不包括在免費醫療里的，需要自己買保險才行，這樣看來，真的也沒比中國的醫療好多少，至少在中國，一些小病花點小錢很快就能治好了。

    在新西蘭，就算想找醫生治療個感冒都得排隊，一星期后，感冒要不自己好了，要不……一言難盡！新西蘭的西藥不可以隨便買，要找家庭醫生掛號開，聽說掛號費比藥還貴，而中藥都是中國人開的藥房賣的，更加貴得要死！總之，其實新西蘭是一個“消金窟”，要是真有幾千萬以上的零花錢，倒是可以長期在那邊享受一下美麗景色，那樣才能帶來美麗心情，否則，說句不好聽的，就那回事吧，非說在那邊當工人也好的，咱就不較真兒了。

    反正“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個思想，在中國從古至今就有這樣的人。

    談到醫療，不免又讓我想到福利，都說西方國家福利好，這次我也是搞明白了，沒有一個國家的福利是那么好拿的，新西蘭主要給收入少的家庭發救濟金，一聽“救濟金”三個字，就知道錢不會多，也就是說，如果你想懶惰，覺得可以在新西蘭享福，那是不可能的，不但會遭人鄙視，而且靠著救濟金生活，你也就相當于在國內喝粥吃咸菜，勉強度日。

    說實話，如果有人甘心在國內喝粥吃咸菜，以我們中國的經濟水平，每個人也都可以過得輕松自在，大家之所以過得辛苦，不就是為了多賺點錢嗎？

    我身邊有送外賣和送快遞的朋友，送外賣的跟我說，夏天或者雨天，基本上從早上做到下午四、五點鐘他們就不做了，那個時候他們一天就可以收入五百多塊錢了，一個月差不多一萬五，如果不買房，只生活的話，想吃點好的，還是很容易吃上的，比靠領救濟金生活的新西蘭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并且活得更有尊嚴。

    反正如果是我，我寧愿在中國送外賣，也不去新西蘭領救濟金活著，至于養老保險，現在中國不是誰都可以買了嗎？這樣看來，新西蘭的福利，也沒有比中國好多少了。

    怎么算，還是中國更好，并且中國的各方面福利還在發展，而新西蘭，發展的速度如蝸牛。

    其他西方國家我沒有那么了解，但是，在其他那么多那么好的西方國家，在各大城市的角落，依然有大量本地貧民窟，還有大量容易引起暴亂的外地難民！而中國的不安定因素就少多了。

    在我們快要上飛機之前，李進升又給我來了電話，他告訴我說，“孫晨今天也回國，跟我們一班飛機，孫晨跟他說，如果遇上我了就見一面，沒遇上就算了。”

    “哦！”

    我正在若有所思的時候，李進升又說，“孫晨是回國奔喪的，他家老爺子昨晚去世了，聽那個意思是來不及見最后一面了，突發的中風，咳！我爸近年也說身體不好了，一想到這個，我這心也難受得不得了，近年來，我們中年華人朋友圈子里，經常能聽到誰誰回國奔喪，而來不及見最后一面，又好像成了詛咒一般的懲罰，讓我們這些人到中年的子女愧疚難當，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李進升說到最后，哽咽了！

    是呀，光想想就知道了，工作在這邊，孩子在這邊上學，便不可能想什么時候回去就什么時候回去，等必須回去了，親人也不等你了。

    人生無常，豈能都如你的意？

    坐上飛機時，雖然懸在空中，我們一家三口的心卻平靜無比。

    一路上孫政東愛人“哼哼唧唧”喊著腿疼，姜西盡可能地小聲安慰她，幫她找手機、耳機，找搞笑視頻分散她的注意力。

    等終于過了十二多個小時，飛機落到中國大地上的時候，我的心，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落葉歸根般的踏實感。

    我告訴自己，以后，誰的國家我都不去了，我就要留在自己的國家，就像姜西說的，去別的國家，總有一種去給別人家當兒子的感覺，那不是親生的爸媽，只有在自己的祖國，才有一種在親生爸媽懷抱的感覺。

    在此刻又想起一篇曾經看過的文章，感觸更深了：

    如果你覺得你的祖國不好，你就去建設它;如果你覺得政府不好，你就去考公務員，去做官;如果你覺得人民沒素質，就從你開始做一個高素質的公民;如果你覺得同胞愚昧無知，就從你開始學習并改變身邊的人，而不是一昧的謾罵、抱怨、逃離。

    你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你的中國，你怎么樣，中國便怎么樣；你是什么，中國便是什么；你若光明，中國便不會黑暗。

    愿中國青年都能擺脫負能量情緒，凡事積極向上，不要聽自暴自棄者的流言，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即便是螢火，也可以在黑暗里給人希望，更何況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眾人拾柴火焰高！團結的星火早晚能匯集成火炬！照亮全世界！

    對于那些拿著在中國賺的錢，跑去國外享受了生活的同時，還在肆無忌憚罵中國不好的人，我只想說一句：父母辛苦養大的兒子，給他豐衣足食、賺錢的機會，兒子把從父母這里賺到的錢拿去建設別的父母的家園，返回來還要罵親生父母丑！

    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這樣的人……只能嘆一聲可悲！

    君不見……他國之丑！或者說，君避而不見他國之丑，總是拿別國美的地方來跟我國丑的地方做比較，卻不知，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完美的國家。

    ………………

    回到南京，我們又住進了白云園小區，江東西正常上學了，而我接到新公司人力資源的電話，是為了談工資的。

    工資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大事，我也不例外，所以關于這件事，我此前都已經跟姜西商量過了，我原想的是，工資在原來的外企多少就報多少，正常是跳槽便漲百分之十到三十，而我這個情況自然是擔心工資報高了，人家又不要我了，我現在的情況就如同大病初愈，心里虛得很，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害怕。

    結果姜西卻說，“那么大一個公司，根本不會差員工那點工資，他們選中了你，就證明你是有實力的，你只要在合理報價范圍內報個最高價，而最終到底能給你漲多少，那就順其自然！你說的時候，語氣不要太硬，你就說希望多少，不要說必須多少，這樣也給人力資源一個可以砍價的機會，假如人力資源的人砍下一些價格了，也代表他的工作做得好，算是他的業績，你說對不對？”

    雖然我心里還是有點虛，但是我覺得姜西說得太有道理了，根本不容我反駁，主要我也不想反駁！

    于是我懷著忐忑的心，跟對方報了說，“我希望我的工資在原有的基礎上漲百分之三十左右！”

    對方給我的回復是，“你等我們商量后給你消息！”

    “好！”

    這個好我說得挺淡定，可心里越發的慌張，淡定不了。

    誰都希望自己的工資高一些，但是要高工資就同樣存在著被干掉的風險。

    足足三天，我躺在床上忐忑，姜西卻很淡定地說，“他們假如不同意，肯定會砍你的價格，也不會直接就說不用你了，假如他們砍價格，你就表現出一份很給人力資源面子的樣子，接受了就完了，真不用擔心！”

    我，“……”她說得話都很有道理，但是我依然抱著枕頭躺在床上不想動！一副心慌、失眠、盜汗，更年期提前的模樣！

    終于，在第三天的早上九點剛一過，我接到了人力資源的電話。

    “喂！江東先生，我們經過商量，覺得只能給你漲百分之二十五的工資，漲百分之三十感覺有點多了，你看你能接受嗎？說實話漲百分之二十五已經不少了，并且我們給你百分之八十的基本工資，百分之二十的績效，這樣比其他公司又無形中對你更有利了，核算下來，再加上獎金，各種補助，你的年薪有六十萬了，你看可以嗎？”

    我能聽出人力資源的語氣也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深怕我會拒絕似的。

    我的內心激動急了，好想立刻答應，可是又怕那樣顯得太積極惹來對方的懷疑，于是我故意控制著激動的情緒，緩了幾分鐘。

    對方以為我在猶豫，便又說，“江先生，我們給出這個價格是合理的，一般的公司也不可能你要多少就給多少對吧？你好好考慮一下啊！”

    等他完全把話說完了，我感覺自己也憋得快不行的時候，便說，“既然你們這么有誠意，那我就接受了吧！”

    對方馬上就松了口氣，笑著說，“我代表xxx公司歡迎你，我下午就能把offer發給你了。”

    “好的，謝謝你！”

    掛上電話，我開心地差點把手機砸了，舉起手來的一瞬間，姜西瞪了我一眼，我馬上把手機攥緊了，這個手機可是跟了我快三年，雖然速度有點慢了，但用起來還挺有感情的呢，嘿嘿!現在就覺得看什么都一片光明。

    姜西得意地看著我說，“怎么樣？我看得挺準吧？”

    我立刻將她抱起來，狠狠親了一口，“老婆你太厲害了，你何止是看得準，簡直神算子，一分不漲我都想去，現在漲了百分之二十五，簡直是意外的大驚喜啊！”

    “恭喜你，老公！你是最棒的！”姜西雙眸閃閃發光地看著我。

    “棒個屁呀，只能說，天不亡我，哈哈哈哈！”

    她突然摸著我的臉，眸中閃著晶瑩的光說，“笨小孩老天愛，你那么好，又那么笨，老天會愛你的！我和孩子也愛你！”

    “我更愛你們！”

    我和姜西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我們兩個都流淚了，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呢？相濡以沫？相輔相成？都不足以表達這份感情，我想，那應該是彼此的心和血液都扎根到對方的身心里，兩棵樹長成了一棵樹的感覺吧！

    當下午收到offer的時候，我的一顆心才終于踏踏實實徹底落了地。

    接下來就比較順利了，體檢、遞交材料，然后，我到杭州去入職了。

    我的工作就是服務于某里，所以住在某里旁邊是最方便的，原本姜西說可以把我們的房子收回來給我住，可公司說公司給我提供住處，那我們的房子就不用收回來了。

    剛入職的那一個月，我感覺哪哪都好，每天加班到十二點多，我也不覺得累，那是一種失而復得的珍惜感，想著自己還有點用，還沒有變成一個廢物，真好，真的，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知道有多好，多珍貴！

    可是這種感受在過去一個月新鮮感之后，另一種無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地代替了我重獲工作的那份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