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是這樣的……”她先自己緩解尷尬般地笑了笑，“我呢，保健品也沒賣出去，沒賺到什么錢，小說我也寫不好，我就想加盟一個炸雞店，炸雞店的各種加盟費加在一起需要十萬塊錢，我家現在想拿出十萬塊有點費勁，我在家琢磨著，想找個合伙人，我一想，姜西有空啊，姜西平時在家寫小說肯定很閑，如果我們倆一起開個炸雞店，上午你在家寫你的小說，下午你去看店，我休息，晚上我辛苦點，我再來看店，然后利潤對半分，你覺得這是不是挺好的事？咱倆一起干吧？姜西，說不定我倆還能把事業做大呢？以后在南京開他十家、八家店鋪，最重要也不耽誤你寫小說，你覺得怎么樣？”

    王美麗激情澎湃地說完了她的創業構想，一臉期待地看著姜西。

    乍聽下來，似乎想法還真的不錯呢，做個生意同時，還不耽誤姜西寫小說，最重要，我也覺得加盟個店鋪，哪怕做點什么都比姜西寫小說靠譜。

    我原想，姜西會說考慮一下的，結果她看著王美麗連猶豫都沒有，直接說，“你的想法挺好的，但是你要去找別人合伙，我對開店沒有興趣。”

    “唉？姜西你好好考慮一下嘛！我這就是缺五萬塊錢，不然我肯定就自己干了，我認識一個朋友。她開的炸雞店一年凈利潤三十萬，已經很不錯了。”

    姜西依然搖頭，“賺多少錢我都沒興趣。”

    她態度如此堅決，王美麗一時有點無語，她突然看了他丈夫趙明飛一眼，說，“明飛，你去跟江東單獨談談，”

    “哦！”

    趙明飛站起身，對我說，“江東，我跟你單獨聊幾句吧，讓我媳婦跟你媳婦單獨聊。”

    我看了姜西一眼，她點了一下頭，我便跟著趙明飛出門，去了樓梯間。

    屋里王美麗再跟姜西說什么我不知道了，但是趙明飛想跟我說什么，似乎姜西很容易猜到了，她給我發了條信息：如果趙明飛跟你借錢，你就說我們家的錢都是老婆說的算。

    我在心里暗自想笑，這時，趙明飛遞給我一根煙。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會抽煙的。”

    酒還能少喝點，煙真的是一丁點都不喜歡，連帶著聞到煙味都煩的很。

    趙明飛笑了，“這都什么年代了，不抽煙，不喝酒，太缺少男子漢氣概吧！”

    我笑了笑說，“可能每個人對于男子漢氣概的概念理解的不一樣吧，我覺得，不抽煙，不喝酒的人，才更能體現一個人的節制能力。”

    “呵呵！說得也對。”他明顯不想跟我辯駁，似乎是讓著我的。

    閑扯了幾句之后，他才開始進入正題，真的很佩服姜西了，竟然被她猜對了，但是我也沒有被驚艷到，大概已經習慣姜西的智慧與敏銳了。

    趙明飛掐滅一根煙頭說，“是這樣的，我的工資不高，美麗是個持家有道的賢惠妻子，她整天為了我們家的經濟狀況cao碎了心，這一點令我非常愧疚，誰讓我沒本事呢，她賣保健品沒賺到錢，想跟姜西學寫小說又不行，她也沒有姜西命好，小說不賺錢也可以肆意花費時間去寫，所以她就特別想開一家屬于自己的炸雞店，美麗很勤奮的，起早貪黑她什么都能干，只是暫時缺少五萬塊錢，所以她就想跟姜西合伙開店，她在家里跟我說的是，到時候她多干點活，讓姜西可以有時間寫小說，她吃點虧也沒什么，我聽了心里特別酸，還不是我沒本事，不能多給她拿出這五萬塊錢嘛，所以，今天才來找你們的，剛才聽你老婆的意思好像是不想開店……”

    我點了點頭，“是呀，姜西對開店沒興趣。”

    趙明飛馬上說，“如果你老婆真的沒興趣開店，那江東，我能不能求你借我五萬塊錢，我家現在真的很需要這五萬塊錢把這個炸雞店開起來……”。

    得，前面說了那么多鋪墊的話，最后一句才是重點。

    這夫妻倆的意思就是，如果不能合伙開，就變成借錢，好精于算計的頭腦，幸虧姜西夠精明，什么都提前預料到了。

    我依然笑得很無害地說，“哈哈哈，哎呀，不瞞你說，我這個人啊，是個妻管嚴，我家里的錢，都在我老婆那收著呢，我花一分錢都得跟她要一分錢，我身上根本沒有錢，我的工資卡都是她收著的，要是出個差，花多少錢，都得記賬回來對照，少一分錢，可能都有跪鍵盤的危險。”

    這一次趙明飛倒是沒有笑，似乎是笑不出來了，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身為男人，這也太怕老婆了吧？”

    我依然是笑著答的，“趙本山的小品里有一句話，這不是怕，這是愛，愛才能怕，不愛又怎么可能會怕她呢？”

    趙明飛尷尬地笑了笑，而后說，“進去吧！”

    他一臉無奈又不甘地跟我又進屋里了，路上我看到他拿手機發信息，我想，他應該是跟他老婆告知情況吧。

    我們進屋時，我正好看到王美麗看了一眼手機，她立刻蹙了蹙眉頭。

    而后她重新抬起頭對姜西說，“姜西啊，你要是真的實在對加盟炸雞店沒興趣，那你能不能借我們五萬塊錢，我們家真的很需要這個炸雞店，我保證，一年之內，只要店里賺錢了，我就馬上還給你們，就算不賺錢，我們砸鍋賣鐵，吃糠咽菜，也一定能還給你們的！”

    說實話，我們手上是有這五萬塊錢的，如果是關系不錯的同學或者朋友借一下也無所謂的，但是，姜西會不會借給他們，我還真的猜不到。

    此刻姜西似乎真的已經沒有耐心了，她甚至已經不笑了，平靜地說，“我們現在也缺錢。”

    王美麗馬上說，“姜西你別這么說，你們家江東在外企工作，每個月賺不少錢，你說你們缺錢，誰會相信啊！”

    姜西也一臉認真地說，“我們家真的缺錢，因為我們正打算要買二套房。”

    “啊？”王美麗一臉震驚，“都要買二套房了？有那么多錢啊？”

    姜西說，“錢不多啊，也就準備個五十萬吧，現在我們手上有四十五萬，還差五萬，我們正省吃儉用湊錢呢，原本我跟江東還想著，能不能跟你們借五萬塊錢，這樣我們就可以買二套房了。”

    王美麗一下就蹙起了眉頭，帶著一股哭窮的腔調，“別呀，你們能不能先不買房，或者晚半年再買，先借我們五萬把店開起來，等我賺錢了，我多還你們利息，那時你們再買房。”

    姜西馬上也學著她的那種強調，“哎呀，那怎么能行，現在房子漲得這么快，現在不買，以后可能就買不上了，不買房太可惜了啊，要不你們炸雞店別開了，炸雞店開了不一定賺錢，萬一賠了可就更麻煩了，把錢借給我們吧，先讓我們買上房子再說，我們都急得火上房呢，你看江東的其他同學，哪個家里不都是兩套房了啊，我看著都心急死了。”

    這話似乎一下子扎到了王美麗的心上了，她臉色瞬間有點不好看地說，“這樣說來，就我們家房子最少還最小。”

    姜西馬上說，“我們兩家的房子差不多的啊，但我從來不跟人家攀比，人家房子大，是人家有本事，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呢？我們有多大本事，就住多大的房子，過多富有的日子，像我家，我們是馬上就能湊夠五十萬的五層首付款了，不然我也不想二套房的事，這人呢，就應該有多大本事，想多大的事，你說是不是呢？還有啊，我們也想跟別人借錢呢，但是呢，想來想去，跟江東的同學們啊，關系也沒處到可以借錢的程度，還真是開不了口呢？就算是你們，要不是你們今天先開口說借錢的事，我們是說什么也開不了這個口的，既然你們先提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你們把錢借給我們，比你開店強，等房價一漲，我比銀行多三倍的利息還給你們，你們考慮一下啊？”

    我可真是佩服死姜西了，她輕而易舉就把被動的立場變成了主動的立場，而且還把難踢的球踢給了對方。

    話里話外，姜西說得的已經非常清楚了，既表達我們不會借錢的決心，同時又敲打了、教訓了他們夫妻，我們的關系沒到可以借錢的那個份上。

    夫妻倆也是聽明白了，王美麗臉色灰敗地站起身來，壓抑著不悅地說，“行吧，我聽明白了，姜西你還真是一片苦心呢，既然你是那么清高的人，我看這保健品你肯定也不會要的了……”。

    姜西笑著說，“那當然了！”

    語氣有點氣人，但是，你卻挑不出理，有一種我就喜歡看著你拿我沒有辦法的樣子。

    “走了！”

    王美麗瞪了趙明飛一眼，先走了，趙明飛趕緊跟上，走到門口的時候，姜西突然喊了一聲，“等一下！”

    夫妻倆立刻回頭看向姜西，眼神有點詫異，也有點謹慎，似乎他們已經領教過姜西的厲害了。

    姜西拿起柜子上的那一瓶王美麗第一次送她的多維片，“這個也拿走！”

    趙明飛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說，“這個你們就留下吃吧！”

    姜西說，“還是拿走吧，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我們家不習慣占別人一丁點便宜，拿走，這樣干凈！”

    潛臺詞是斷的干凈！這話，他們夫妻應該是能聽明白的。

    王美麗一臉不高興地一把抓起姜西手上的多維片，轉身就走了，趙明飛立刻跟上。

    等我把門關好，轉身有些疑惑地問姜西，“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對他們夫妻有點狠了？其實王美麗提出的加盟炸雞店的想法，好像還挺好的，你寫小說之余跟人一起做個店，要是能賺些錢，不是挺好的嗎？”

    姜西端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說，“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一段話，是這樣說的，小合作要放下態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一輩子的合作要放下性格，彼此成就。一味索取，不懂付出；或一味任性，不知讓步，到最后必然輸得精光。共同成長，才是生存之道。工作如此，婚姻如此，友誼如此，事業亦如此！”

    她說完之后，看向我，“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我搖了搖頭，不是太明白。

    姜西說，“你看我說得這段話里，有哪一條是王美麗這樣的人能符合的？”

    我的心突然就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了。

    姜西接著說，“打從她在同學聚會上跟陳婷霞當面吵架開始，我們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利益至上一點虧都不能吃的人，上一次請我們吃飯，又能看出她是一個自私、自利，同時心性惡劣，恨人富、笑人窮，比她好的她都妒忌的人”。

    “是！是！”我急忙點頭。

    “找合作伙伴跟談戀愛一樣，人對了，就什么都對了，那樣才能長期合作，達成共贏的目的，萬一有什么意外，也能同甘共苦的度過，可如果人不對，再好的事情，也會走向失敗，所以選合作伙伴也必須把眼睛睜大，不要被表面的一些利益所誘惑了。”

    “老婆你說得非常對，是我考慮不周了。”

    她坐在沙發上，我坐到她的身邊伸手給她揉肩膀，然后試探性地問，“老婆，你要是也覺得炸雞店或者其他加盟店的生意挺好的，要不咱自己加盟一個干？”

    姜西扭頭斜眼看我，我眨巴眼睛，在想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在她心里，她可能除了寫小說，其他什么都不想干？

    “咳！”姜西突然嘆了口氣說，“你知道嗎江東，大多數的人啊，十來歲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亂干；二十來歲的時候，覺得什么都能干，所以猛干；三十多歲的時候，發現手頭上的事情一大堆，但都不想干；四十多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能干的事就那么一件了，并且，也只想干那一件事……我雖然還不到四十來歲，但我覺得我當初從電視臺和雜志社辭職回家，又推了一些寫劇本的工作之后，我就非常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我這輩子只想做寫小說這一件事……”。

    我看著她那雙堅定而真摯的眼睛，就好像聽到了這是她對自己一生的承諾。

    她又說，“如果我們家現在經濟有困難了，別說讓我去開店，就算讓我去做小時工，給別人家當保姆，我也能做，但是現在我們家沒有經濟壓力，我只想去完成我的理想。”

    “老婆你的想法都非常好，真的，我支持你，但我就是有個疑問，你寫小說，到底達到一種什么程度，就算你完成了自己的理想？”

    姜西大眼睛轉了轉說，“嗯……寫出有思想，有內涵，能夠正確引導年輕人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以及家庭觀念的正能量滿滿的書，然后，大火！這就是我的理想。”

    “噗！”我笑了，想了想，說了句，“你這么認真在做這件事，我相信你早晚會火的。”

    “咳！”姜西笑著說，“我似乎想要火，比別人更難！”

    “那為什么？”我疑惑。

    我們就像兩個老朋友在談人生、談理想，當然都是談她的，因為我本身沒有什么特別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能夠把這個家養好，能夠讓我的老婆和孩子豐衣足食，能夠讓我老婆沒有壓力地去寫她喜歡的小說，這就是我最大的理想，我覺得我的理想一直在實現著，我也一直在理想中努力著，挺好，看著老婆和孩子幸福，我挺有成就感的！

    姜西又笑著接我的話說，“因為我太貪心了啊，別人寫文都會有一個取舍，比如選擇訂閱項的裝x打臉文，還是選擇重于思想、內涵的ip版權文，他們都會任選其一，而我，每一次在構思一篇文的時候，總想把這些都占著，總想寫出兼具娛樂性和思想性的書，結果似乎哪一方面都沒寫好，然后就每一次都以慘撲收場。”

    “哈哈哈哈！”我笑了，摸了摸她的發頂，希望用這個動作給她一些安慰，“老婆，你不要在意那么多了，就寫你想寫的文，就寫你覺得會快樂的文，你不是經常說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盡力了，其他就交給上天決定吧，但過程你要保證自己是快樂的就行了！”

    她轉頭突然親了一下我的唇角，笑得特別甜蜜，“謝謝你老公，有你的鼓勵，我更加有信心了，我覺得有一天我一定會火的，只是時間問題！”

    “沒錯！一定會的！”

    其實當時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能說出那么違心的話？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姜西都始終非常爭氣的一直順利的撲街著，連點意外都沒發生過。

    到了月底，我開始整理發票準備報效的事，即便我們一家三口天天出去吃飯，最后也沒湊上兩萬塊錢，我愁死了，上哪找那么多發票去啊？

    我打了個電話給張揚，想請教他方法，他們都是哪弄來的發票？說他們請客戶吃飯吃了那么多，我根本不相信。

    “喂！張揚啊，我就想問問你，哪里能弄到發票啊，我這怎么都湊不夠兩萬呢。”

    張揚也是沒把我當外人，直接就說，“靠吃飯肯定不行，其實原來我也報的少，但是被張旭點了之后，我才知道，他的發票都是買來的，包括陳總，這件事，你千萬別跟別人說是我說出來的哈，我覺得咱們關系不錯我才說的，你要是想買，我把賣發票那人的電話給你，他賣的都是真的餐飲發票，查不出來，這人路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