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我拿到了錢，在晚上八點(diǎn)半的時候，我研究了一會兒網(wǎng)站的cao作，給她的小說打了白銀盟。

    “啊！”姜西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屋子，她mama被嚇得捂住心臟，我大閨女被嚇得眼圈濕潤說，“mama瘋了嗎？”

    “不是，白銀盟，竟然有人給我打了白銀盟啊！真是不可思議啊，我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啊？我要如何謝他啊？要不要以身相許？”

    姜西激動地手舞足蹈、語無倫次，看起來神志已經(jīng)不清。

    我再一次肯定，我給她打白銀盟是對的。

    “老公，老公，哈哈哈！我太開心了，我的小說這回肯定會火啦，會大火的！”

    我笑著說，“你開心就好！”

    “看你的樣子是火燒屁股，燒壞腦子了吧？火了？我認(rèn)識你快三十年了，都沒見你火過。”姜西mama下狠手捅刀子。

    姜西嘴巴控制不住地笑著翻她媽白眼，她此刻心情太嗨了，開心的如同穿上了鐵布衫，別人的一萬點(diǎn)暴擊根本傷害不到她一丁點(diǎn)。

    “老公老公，你說我要不要約見一下這個人，請他吃個飯，好好感謝他一下啊！要知道，他這一道白銀盟下去，會給我?guī)砗芏嘧x者，繼而給我?guī)砗芏喔遒M(fèi)的，哎呀，這人真是天使啊！”

    我見她開心的樣子，我也打從心里開心，但是我不想跟她多說什么，因?yàn)橐晕业闹巧蹋f多了可能會把真相說漏了，到時候她恐怕會讓我把一萬塊錢再從網(wǎng)站里吐出來，那就麻煩了。

    我笑呵呵地抱著江東西去玩兒，她好像是因?yàn)閮?nèi)心擠壓了太激動的情緒無處宣泄，抓耳撓腮了一陣喧嘩都得不到我和她mama回應(yīng)后，她憋得渾身難受，就去上網(wǎng)了。

    我偶爾抱著孩子在身后偷看她一眼，我看到她群發(fā)了她的小說被人打白銀盟的消息，群里開始沸騰了。

    “哇！大佬請受我一拜，竟然有人打白銀盟！”

    “大佬大佬，求個章推唄！”

    “一個白銀盟一萬塊，我寫書三年，稿費(fèi)從沒過百！”

    這條之后是 1的無數(shù)條刷屏。

    “我是大佬，我月入兩百，眾撲街快來拜我！”

    這條之后全是 1刷屏。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姜西會一副大佬樣的，在群里云淡輕風(fēng)地發(fā)一條：想章推的都來找我，我誰的都給推。

    “大佬仗義，我的文：養(yǎng)豬xxx”。

    “大佬仗義，我的文：養(yǎng)牛xxx”。

    “大佬仗義，我的文：養(yǎng)狗xxx”。

    “大佬仗義，我的文：我真不是xxx”。

    “大佬仗義，我的文：我真是xxx”。

    “大佬仗義，我的文：我是不是xxx”。

    我看了半天就覺得，這些小說好奇葩，算了，我也不關(guān)心，只要姜西開心就行。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好像聊天還不能宣泄她內(nèi)心的亢奮，她竟然跟一個網(wǎng)友語音上了。

    我聽見她笑得“哈哈哈哈”的，然后說，“真的很幸運(yùn)啊，這個人就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啊，就是名字有點(diǎn)傻缺，叫什么‘江東本東’，他以為他穿個馬甲就是江東了？他怎么可能跟江東比呢……”。

    我正想要開心呢，結(jié)果她又呵呵咧咧地說，“他哪有江東那么摳門啊，江東這輩子都不可能給我打白銀盟啊，扣死了他。”

    我，“……”。

    老婆你這樣說我真的好嗎？我為什么摳門你心里沒點(diǎn)x數(shù)嗎？我一天到晚兜里就只有幾十塊錢吃飯錢，工資卡全都在你手上握著，到了你手上的錢，就說給你多買件衣服你都不同意，我倒是想不摳門呀，你同意嗎？

    不過想想算了，不跟她較真了，男人嘛，過得不都是這種日子嗎？

    前幾天我們辦公室里有個年輕的小伙子，以前上下班都是坐公交車的，穿著也很普通，一看都是淘寶來的，最近不一樣了，頭發(fā)收拾的湛亮，衣服是高定的西裝革履，皮鞋也換了鱷魚皮的，每天把自己收拾的溜光水滑還噴兒香，開始大家都懷疑，他是不是被富婆包養(yǎng)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分、手、了。

    要是讓我跟姜西分手，變成他那樣，那我肯定舍不得姜西，沒辦法，早就說了，這輩子栽她手里了。

    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我把起點(diǎn)讀者賬號名字改了一下，免得她嘲笑我。

    結(jié)果，她大概是隔一會兒就點(diǎn)開白銀盟讀者看一看狀態(tài)，所以半個小時后，我聽她繼續(xù)跟那個網(wǎng)友聊得熱火朝天。

    “哈哈哈哈，那個‘江東本東’真是太好笑了，她竟然把名字改成了‘我不是江東’他以為他換個馬甲我就不認(rèn)識他了？我照樣認(rèn)識他。”

    好心塞，趕緊又把賬號名改回來了，反正都是被他取笑，那不如宣誓一下，我就是：江東本東！

    姜西的亢奮情緒一直維持到第三天，她依然在我下班的時候歡快地跟我說，“老公，老公，我要火啦！”

    “成績很好嗎？”我淡定地問。

    姜西說，“是呀，快上精品啦！”

    我一聽，當(dāng)然也跟著開心，隨口問了一句，“多少訂閱上精品。”

    姜西說，“均訂三千就能上精品啦！”

    那我肯定要問，“你現(xiàn)在均訂多少了？”

    姜西興奮地說，“我已經(jīng)均訂到達(dá)五百啦！”

    我，“……”算了，我老婆在面對別的事情的時候，都透精百靈的，一旦面對寫小說，就有點(diǎn)智障發(fā)作，不能跟她太認(rèn)真。五百跟三千，哪里快到了？并且還是均訂？均訂啊！

    她的興奮程度大概過了好幾個月，到最后就是她一提這事，我跟姜西mama，還有江東西，都特別默契地沒人搭話，終于到最后慢慢消停安靜了。

    有一天，二姐突然打來電話，情緒低落地對我說，“弟，你能不能回來一趟，俺姐被人打了。”

    我立刻就急了，“誰？”

    二姐說，“陳生帶著陳亮亮，兩人一起把俺姐打了，陳生給孩子灌輸說俺姐不好，俺姐不要陳亮亮了，陳亮亮現(xiàn)在就特別恨俺姐，弟，你說怎么弄呢，俺姐太可憐了，他們父子就欺負(fù)俺姐。”

    我一聽，心都跟著揪起來了，忙問，“大姐這離婚手續(xù)辦了嗎？這個婚都離三年了，離成了沒有？”

    二姐嘆了口氣，“咳！沒辦成呢，陳生就是想耗著俺姐，想耗到最后一分錢也不分給俺姐，俺姐一分錢分不到她也不甘心啊，畢竟年齡也不小了，總得為自己以后打算啊，那兒子看來也是指望不上了。”

    “報警了嗎？”我問。

    二姐說，“我跟俺姐商量了一下之后，俺姐還是不想報警，她擔(dān)心對孩子影響不好，她有多疼亮亮你是知道的，可是啊，那個亮亮竟信他爸的話，現(xiàn)在大了也不知道心疼他媽，陳生就欺負(fù)俺家里沒有男人，你二姐夫又常年出海不在家，我想著你回來，震懾一下陳生，讓他收斂一點(diǎn)。”

    我明白了二姐的意思，便說，“行！我跟姜西說一聲，周末爭取坐火車回來。”

    掛上電話，我跟姜西把事情說了一遍，姜西看著我笑著說，“就你……還能震懾陳生啊？你別刺激了他，令他更加喪心病狂。”

    我，“……”。

    我覺得姜西說得還挺有道理的，陳生怎么可能會怕我呢？再說，我也不可能跟他人腦袋打出狗腦袋，那樣我大姐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我要是被抓進(jìn)警察局了，我老婆、孩子的日子怎么辦？

    打架是最不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你周末可以回去，但是不要跟陳生打架，你報警！”

    我蹙眉說，“我大姐顧慮多，不想報警。”

    “你不要管她的顧慮，想解決問題，你就直接報警，如果連報警都做不到，那你就別回去，你回去干嘛呢？找挨揍啊？還是火上澆油？等你走了之后，陳生更厲害地打大姐，他甚至還可以耍心機(jī)，讓陳亮亮打大姐，算了，我根本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別把事情弄巧成拙了，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想了想，也覺得姜西跟我一起回去可能更好一些。

    我們跟姜西mama說，讓她給帶兩天小孩兒，姜西mama說行，只是說，兩天她還能勉強(qiáng)接送、帶著，日子多了不行，她覺得她現(xiàn)在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擔(dān)心孩子照顧不好，我們答應(yīng)周日晚一定回來。

    我們周五晚上坐一夜火車回到了徐州老家。

    我們到的時候，二姐直接就把我們接到了醫(yī)院，我們看到的大姐正在打點(diǎn)滴，鼻青臉腫，后腦勺還腫了一個巨大的包。

    我心疼大姐，氣憤地問，“這用什么打的？打成這個樣子”？

    大姐閉著嘴不吭聲，似乎是說不出口，被自己丈夫和兒子打成這個樣子，不光是身體上受傷，心靈上更是難以承受。

    二姐低聲說，“陳生用拳頭打的俺姐臉，他讓陳亮亮拿棒子打的俺姐后腦勺，意思是，讓俺姐同意一分錢不拿就離婚，不然就打她。”

    姜西忍不住道，“這還不報警？報警抓他們啊！要等到把人打死了才報警嗎？”

    大姐眼淚流了下來，依然沒吭聲。

    二姐說，“俺姐也想過要報警，但是想了想，還是沒忍心，擔(dān)心亮亮?xí)粝滦睦黻幱埃X得她沒把亮亮教育好，她也有責(zé)任，對亮亮也很愧疚。”

    姜西一聽就急了，“這個時候了，就不要再自欺欺人當(dāng)圣母婊了。”

    圣母婊這個詞用在我大姐身上，我和二姐都會覺得有點(diǎn)過，二姐蹙了蹙眉頭，但也沒說什么，我暗自碰了碰姜西的手臂，想提醒她，用詞稍微注意點(diǎn)，結(jié)果姜西一巴掌推開我的手。

    “你滾犢子，人都被欺負(fù)成這樣了，還不報警”？

    姜西沖我發(fā)完火之后，轉(zhuǎn)身沖大姐說，“你那孩子今年也十歲左右了，你教不了他，你就應(yīng)該讓警察來教教他，不管如何得讓他知道他做錯了，你現(xiàn)在這樣護(hù)著他，你以為你是愛他？你是在害他，現(xiàn)在趁著他還沒長大你不教育他，你還非得等到他以后來殺你，你再報警？或者他讓別人殺死了？你要知道，你現(xiàn)在不教育他，以后就會有別人來教育他，別人教育可就什么可能性都會發(fā)生了。”

    姜西這話說得夠狠，夠扎心，我大姐當(dāng)時就淚流滿面了，我二姐也跟著哭了。

    二姐一邊哭一邊說，“你也別這么說俺姐，俺姐已經(jīng)很可憐了，她自己兒子她能不疼嗎？亮亮小時候也是很可愛的，主要是被他爸鼓動的，他要什么他爸給買什么，買完了就說他媽壞話，讓亮亮恨他媽，小孩子沒有分辨能力，覺得他爸對他好，就信了唄。”

    姜西越發(fā)生氣說，“我沒說不讓大姐愛亮亮啊，但是要反省一下愛他的方式，否則就是害了他啊，他現(xiàn)在還小，或許還有救，你要是不報警，沒有人能教育他，那他這樣的孩子以后肯定要學(xué)壞的，不死也得進(jìn)監(jiān)獄。”

    “嗚……”大姐聽了這話，哭得更傷心了，像是壓抑了很久的無奈，終于找到了發(fā)泄口。

    姜西似乎沒那個心去同情大姐，立刻說，“報警，你們這種情況要是還不報警，那以后有事別叫江東回來了，江東回來有什么用？要說沒口才，要打沒有勁兒，他回來也無非是添了把柴，只會讓對方怒火更旺，你們要真決定不報警，我跟江東就回去了，我們在這沒有意義，就不浪費(fèi)時間了。”

    姜西說話真是不客氣啊！我雖然覺得這樣的態(tài)度有點(diǎn)不妥，但是我又覺得，似乎不這樣逼一逼大姐，她可能又忍下去了。

    這個時候，姜西又說了，“你說你這一個婚離了三年？還沒離成，你跟他也有三年沒同住了吧？你就不能起訴嗎？起訴之后法院不就自動判離，自動分割夫妻共有財產(chǎn)了嗎？”

    大姐依然哭著不吭聲，都是二姐在回答姜西。

    “原本俺姐不是想著沒到最后那一步嗎，還想跟他有個商量的余地，俺姐不要他一半的財產(chǎn)，只要俺姐現(xiàn)在住的這套房子就行，剩下的俺姐都不要，想著也許耗的時間長了，他就能答應(yīng)了，結(jié)果，不但沒有讓他妥協(xié)，他還更加堅決地不分給大姐一分錢，這個陳生，自私自利到?jīng)]有人性。”

    “他是被你們耗煩了才帶著兒子打大姐的，他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你們覺得能耗得他分你們一套房，他還覺得能耗得你們一分錢不分就同意離婚，結(jié)果耗了三年，他先等不及了，這才出狠招了……所以現(xiàn)在你們到底還在猶豫什么？以為你們還能幸運(yùn)地耗到他良心發(fā)現(xiàn)？分給你一套房子？簡直異想天開，再不起訴，就等著他再出狠招，下一次沒準(zhǔn)一失手，大姐就死在自己親生兒子手里了。”

    這話，更狠，更扎心了。

    二姐蹙著眉頭說，“你快別說這種話了，俺姐已經(jīng)很難過了，你們要是只能來傷害俺姐的，你們就走吧……”。二姐說著哭了。

    姜西說，“我這叫傷害她？她老公和兒子打她那不叫傷害她？”

    二姐說，“俺姐那不也是要面子的嗎？這事要是捅出去了，她在學(xué)校也不好做人。”

    姜西喘了口氣，一臉無語地說，“尊嚴(yán)都沒有了，還要面子呢？”

    得，姜西這話比剛才的更狠一百倍，簡直如利刃，能把人的心割開一樣的感覺。

    我都有點(diǎn)怕大姐接受不了，輕輕拉姜西的手。

    沒想到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大姐終于說話了，“報警吧，起訴，二妹你幫我找律師，打官司，起訴他們打我，起訴離婚，姜西說得對，我一直估計面子，開始不愿離婚，忍耐著，忍到忍無可忍想離了，也不能得到公平對待，我又忍了三年，就想著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婚離了，過寧靜的日子，可是，我的尊嚴(yán)早就被他們踐踏的所剩無幾了，同事、朋友，還有幾個不知道我所經(jīng)歷的事，只有我自己還在自欺欺人地顧著一張早就已經(jīng)沒有了的面子，我早該醒悟的，謝謝姜西罵人夠狠，相當(dāng)于狠狠扇我的耳光，這樣才能把我罵醒，這回，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離婚得到公平的對待！”

    “好！我跟江東不可能在這呆時間長，這兩天我給你出好主意，爭取把事情快點(diǎn)解決了，既然你也不貪心，那就等著法院判多少是多少。”

    “行，我都聽你的！”大姐說。

    這一刻，我非常慶幸把姜西帶來了，如果我自己回來了，就像姜西說的，可能真的沒個屁用，一方面我說不出姜西說的那些狠話，我沒那個口才，就算有那個口才我對大姐也說不出來。

    而姜西就是那種，有理就算面對天王老子，她也能坦然地把話說出來，甚至天王老子她也能罵一頓。

    這就是她的性格，直爽而真誠，她當(dāng)然不會去罵醒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她會去罵誰，就是她想對誰好。

    所以，大姐雖然跟我性格很像，偏懦弱，但好壞還是能分清的，她知道姜西對她好，否則誰會不辭辛苦從北京坐一晚上火車跑回來關(guān)心她的事。

    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兵分兩路，二姐去找律師談離婚的事，大姐報警。

    當(dāng)陳生在他另一套房子里被抓的時候，我按照姜西的安排，去把陳亮亮接到了大姐這里。

    警察興師動眾地抓了陳生，陣勢搞得還挺大，開始陳生反抗，嘴里喊著，“我打我自己老婆誰也管不著，我們還沒離婚呢。”

    三個警察直接把陳生按在了地上，手銬給他戴上了。

    陳亮亮畢竟還小，他站在一旁一副嚇尿的樣子，看見我之后，馬上抱著我的大腿，“舅舅救我，舅舅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打mama了，都是爸爸讓我打的，舅舅救我，嗚……”。

    我馬上把陳亮亮摟在懷里，心里想，孩子也是可憐的，或許姜西說得對，孩子還是有救的。

    陳生肯定要被關(guān)上幾天，姜西就給大姐出謀劃策，一是讓陳生賠醫(yī)藥費(fèi)，二是讓他同意簽字離婚，財產(chǎn)按照法院的判，不然就告到他坐牢。

    我?guī)е惲亮粱蒯t(yī)院的時候，正看到姜西脫了大姐的衣服給她拍后背傷痕的照片留做證據(jù)，見我們來了，姜西一招手說，“陳亮亮你過來，你看你跟你爸爸把你mama打的，要不是搶救及時，你mama就死了知道嗎？”

    陳亮亮低著頭，小聲說，“我mama不要我和爸爸了，爸爸說她有野男人了，還想來搶走屬于我的錢，所以……”。

    大姐聽了這話，眼淚又流了下來，說，“亮亮，mama哪舍得搶走你的什么呀，mama最愛你了。”

    陳亮亮對大姐的表白無動于衷，大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爸給他灌輸?shù)乃麐寜牡乃枷胍呀?jīng)好幾年，恐怕一時改變不了她的印象。

    姜西拍完了照片，讓大姐把衣服穿上，而后她看著陳亮亮說，“你到我身邊來。”

    陳亮亮下意識有點(diǎn)怕姜西，大概姜西身上的氣場還是有點(diǎn)懾人的。

    姜西手指一勾，特別自然地說，“你來，我請你看小電影。”

    她一邊說，一邊坐到了對面病床上，姿勢特別隨意地倚到了墻上，而后拿出手機(jī)來翻看視頻。

    小地方住院的人也不多，所以這間病房沒有別人住。

    陳亮亮小眼神還有點(diǎn)警惕。

    我對他說，“她是你舅媽，你舅媽很漂亮對不對？”

    陳亮亮瞥了一下嘴，那意思好像在說：沒看出來！

    我當(dāng)他年齡太小，根本沒有審美觀。

    我又對他說，“她是你舅媽不會害你，去跟她看電影吧。”

    這時，姜西手機(jī)里傳出了一段勁爆的黑炮音樂，小男孩都有點(diǎn)喜歡這種音樂，他一步步被吸引，走到姜西身邊，跳上床，也學(xué)著姜西靠在墻上，跟著姜西一起看手機(jī)視頻。

    姜西就亂點(diǎn)、亂看那些搞笑視頻，陳亮亮看得也比較開心，一時都忘了自己在哪了，兩人有時候還會為了看哪個視頻爭論一會兒，姜西一步不讓，陳亮亮沒有手機(jī)，沒辦法只能被姜西領(lǐng)導(dǎo)，有時候，兩人又看得“哈哈！”大笑個不停。

    那兩人旁若無人地笑，都感染了我和大姐，大姐腫脹地臉上也出現(xiàn)了笑容，她小聲對我說，“我從小就羨慕人家家庭和睦、開心快樂的孩子，我當(dāng)初結(jié)婚的時候，就在心里暗暗發(fā)誓，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家搞好，一定要給孩子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庭，不要像我們小時候過的那種日子，可是啊，我沒那個能力，也沒遇到個好丈夫，越是使大勁兒地想過好，越背道而馳了，要是陳亮亮能總是這樣開心的生活，他那脾氣也不可能像他爸那么臭，有時候他身上那個混蛋、無賴勁兒跟他爸一樣，其實(shí)我知道，這些都跟我和他爸沒有給他一個溫暖、快樂的家庭有著密不可分地關(guān)系。”

    我拉住大姐的手，想要給她一些力量，輕聲地說，“大姐別想那么多了，等離婚后，重新找一個好男人，重新組建一個家庭吧。”

    大姐含淚搖了搖頭，又深深嘆了口氣，“咳！這輩子再也不想嫁人了，再也不想跟男人一起過日子了，要是亮亮能跟我，我肯定還是會養(yǎng)他的，要是他不跟我，就算了，我也想開了，這輩子自己過，挺好的！”

    我聽著大姐說的話，心里特別疼，只恨自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正當(dāng)我難過的時候，大姐突然笑著擦了擦眼角的淚說，“姜西還真是行，把我這事安排地有條不絮的，我就覺得經(jīng)她這么一安排，好像感覺很靠譜。”

    我笑著說，“姜西做事從來都靠譜！”

    大姐依然笑，“哎呀，我那顆原本都要絕望的心啊，仿佛又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也許這一次，這個婚能離得痛快一點(diǎn)，經(jīng)這一次警察局里的教訓(xùn)，或者陳生以后就不敢再打我了。”

    “當(dāng)然，必須的，他再敢懂你一根手指頭，你就立刻報警，他已經(jīng)有一次案底了，再打的話，你如果堅持告他，他肯定是要坐牢的。”

    “嗯！”大姐笑了笑，“我現(xiàn)在突然也不怕他了，要是有問題，我還可以打電話向姜西請教。”

    “對，這是好方法。”我笑著說。

    我跟大姐正聊著時，對面突然傳來姜西和陳亮亮兩人的爭執(zhí)。

    陳亮亮說，“這個視頻不好看，一看就不搞笑。”

    姜西說，“看看嘛，我都沒看過，來一起看。”

    “看著不像好看的樣子！”陳亮亮興趣不大。

    “看完才知道啊，小朋友要有點(diǎn)耐心，萬一是好東西呢？”

    “你看這畫面，灰不垃圾的，一看就不好……”。

    “近日徐州某縣一個八歲男孩突發(fā)腎衰竭，被送入醫(yī)院搶救三天后死亡，送她來的是他的繼母，繼母稱不知孩子為何突然發(fā)病，可在搶救過程中，醫(yī)生發(fā)現(xiàn)孩子的嘔吐物里有百草枯的成分，經(jīng)警方調(diào)查，是繼母……”

    這個視頻看完，姜西立刻又點(diǎn)了下一個視頻。

    原本不愛看的陳亮亮也沒有反對，他還低聲問姜西，“舅媽，你說這新聞能是真的嗎？”

    姜西說，“當(dāng)然是真的了，你看這可是正規(guī)電視臺播報的新聞，電視臺不敢報這種假新聞，只有那些搞笑短片才是假的。”

    “哦！”陳亮亮若有所思地繼續(xù)跟姜西看著下一個視頻。

    “媽呀，這個太惡心，渾身都是傷口，骨頭都露出來了，都生蛆了。”陳亮亮躲開視線。

    “換下一個”姜西說。

    陳亮亮一臉嫌棄，但還是忍不住斜眼瞄著看

    “近日加拿大一對夫妻以虐待罪被判刑，孩子的親生父親跟孩子的繼母逼迫十歲的兒子......”

    “啊！不看這些東西了，太可怕了，太惡心了。”陳亮亮已經(jīng)躲開了姜西的身邊了。

    姜西笑著把手機(jī)關(guān)上，“行，看夠了是吧！”

    “嗯！不看了！”陳亮亮有一點(diǎn)不高興。

    姜西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陳亮亮，陳亮亮也看著她，很快陳亮亮就有點(diǎn)緊張了。

    姜西突然笑著說，“看完了，談?wù)勀愕母惺馨桑俊?/br>
    陳亮亮愣了愣，“感受？就是惡心啊！”

    “難道不覺得后媽很可怕嗎？”

    陳亮亮眨眨眼睛，有點(diǎn)不甘地說，“我要是有后媽，應(yīng)該不會這樣對我，一方面我沒那么好欺負(fù)，另一方面，我爸肯定向著我。”

    “你再不好欺負(fù)也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后媽給你做飯吃，你難道天天拿銀針試毒？別那么天真了，銀針不是什么毒都能試出來的，電視里都是騙人的，銀針只能試出砒霜，像這種，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

    陳亮亮垂著眸不吭聲。

    姜西接著說，“再來談你的智慧，你覺得你要是耍心機(jī)能耍得過我嗎？”

    陳亮亮看著姜西搖了搖頭，這點(diǎn)他還是比較誠實(shí)的。

    “如果你連我都耍不過，你如何去跟一個想要置你于死地的繼母耍？繼母都特別會演戲，你爸爸在的時候，她肯定對你特別好，讓你爸爸和你都放松警惕，等你爸爸走了，哼……”。

    姜西這一聲哼，陰森森的，我看到陳亮亮身子抖了一下，還在狡辯說，“繼母也有好的，我同學(xué)的繼母就……沒有對他下毒。”

    “你同學(xué)跟你說，他的繼母比他親媽好嗎？”姜西特別精準(zhǔn)地跟了一句。

    陳亮亮想了想說，“那倒是沒有，我同學(xué)媽死了，他一到過年過節(jié)就哭，說想他親媽了。”

    “你呢？”姜西語氣非常平淡卻有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什么？”我看到陳亮亮又緊張了。

    “你mama從小打過你嗎？”姜西問。

    陳亮亮想了想，搖了搖頭，“基本沒打過，我mama不會打人，打我的時候就跟拍灰似的，一點(diǎn)也不疼。”

    “你爸爸呢？”姜西不停地問。

    陳亮亮又想了想說，“打過的，他要是忙的時候，我煩到他了，他會給我一巴掌，有時候會很疼。”

    “兩相對比，你覺得誰對你更好？你覺得你爸這種人如果找個后媽，會跟后媽一起對你好嗎？如果是乖小孩，后媽可能還會好一點(diǎn)，你覺得你是乖小孩嗎？整天不是要這就是要那，你覺得后媽會慣著你嗎？”

    陳亮亮似乎已經(jīng)快要被姜西說服了，但還有點(diǎn)不甘心輸了似的，“我媽也不給我買東西，我要的很多東西她都不給我買，我爸就能給我買。”

    “亮亮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你其實(shí)心里也是比較清楚的，連三歲孩子都知道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有一些玩具也不應(yīng)該太浪費(fèi)，很多山區(qū)里的孩子，連學(xué)都上不起，我們要珍惜生活，要培養(yǎng)美好的品德。”

    陳亮亮笑了，“你說得話跟我們班主任老師說得一樣。”

    “亮亮你知道你打了你mama，這件事如果傳到學(xué)校，大家都會笑話你不孝順，你會很丟臉嗎？”

    陳亮亮低下頭，不吭聲了，眼圈有點(diǎn)發(fā)紅。

    “跟你說了這么多，你還會覺得你爸跟后媽，會比親媽對你好嗎？如果你還是那么想，我只能說，你這個孩子是弱智，沒有一點(diǎn)思考的能力，傻子一樣的。”

    “哇！”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到了陳亮亮的心底，他哇的一聲哭出來了，“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了，嗚……”。

    他嘴上說著不想聽了，卻一頭扎進(jìn)了我大姐的懷里。

    孩子都是mama的心頭rou，盡管他打了我大姐，我大姐還是緊緊地把他抱在了懷里，她也哭了。

    我跟姜西眼圈也紅紅的，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娘倆都哭夠了，大姐問陳亮亮，“mama跟爸爸要離婚了，你想跟誰？”

    陳亮亮說，“我要跟你，我怕后媽害我。”

    大姐笑著說，“好，以后咱倆好好過日子，你乖一點(diǎn)，我對你更多負(fù)責(zé)一點(diǎn)好不好？”

    “嗯！”陳亮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姐真的是開心了，她含著淚花問我，“姜西又沒離過婚，孩子又小，她哪來那么多鬼主意？”

    我笑著說，“可能是她小說看得多，小說里真的假的招特別多。”

    大姐又笑了，“看來多看小說還是有好處的哈！”

    姜西也笑了，“那是當(dāng)然，但要看好的小說，亂七八糟污眼睛的就別看了。”

    一切都如姜西安排的那樣，律師一出馬，陳生一看大姐要動真格地了，馬上那份本質(zhì)里的尿性就出來了，立刻同意簽字，只求大姐不要起訴他打人。

    大姐是希望息事寧人的人，一聽說他同意了，就想去簽了離婚協(xié)議，結(jié)果姜西說，不要著急，等待起訴離婚的結(jié)果。

    大姐聽姜西的，便沒有私下跟陳生簽字，而是走了正規(guī)的法律程序。

    周日晚上我們離開的時候，大姐開始著手起訴離婚的事，起訴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但是經(jīng)過這次警察局的教訓(xùn)，陳生不敢再放肆了。

    只是，過了半個月的時候，我跟大姐通電話，聽大姐說，陳亮亮又被他爸以玩具和吃的勾引走了。

    咳！沒辦法，小孩子性子不堅定。

    大姐說，陳亮亮比以前對她好了很多，并且再也沒有對她動過手，偶爾周末回來找她，那是陳亮亮在飯店吃夠了，在外邊玩兒夠了，會說想她這個mama了，想吃mama包的餃子了，這樣，大姐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三個月后，大姐給我們報來喜訊，法院判了，除了把她住的那套房子判給了她，還多判了她三十萬元存款，這些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百分之四十。

    大姐特別激動，沒想到起訴還能帶來這樣的驚喜。

    只是又過了一個月后，大姐又愁兮兮地打來電話說，“這套房子本來就是我的名字，還有法院的文書，陳生賴不了，但是那三十萬，他一直拖著不給我，就是有意想賴掉，我沒有辦法，想問問姜西有沒有好辦法，能讓我把這個錢拿到，法院雖然會強(qiáng)制執(zhí)行，但是一般情況下法院也不會輕易強(qiáng)制執(zhí)行，這就不知道要拖多久了。”

    這種事，反正我沒經(jīng)驗(yàn)，我也沒什么好主意，姜西聽到了之后，就接過了電話。

    我見著姜西好像也沒怎么思考，便張嘴就說，“陳生耍這種賴，你是不可能有辦法的，你也不能跟他去打，你這樣，他耍賴，你也耍賴，他明著跟你耍賴，你暗著跟判這個案子的法官耍賴，法官是有責(zé)任管你的事的，只要錢沒拿到，你每周到法官上班的地方去守著，看見法官之后，你也別多廢話，客氣點(diǎn)告訴他，你還沒有拿到錢，拿出你們姐弟‘三扁擔(dān)雷不出個屁’的那種沒脾氣的勁兒，耗得法官也沒脾氣的幫你辦事，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說得這么明白，打架我不行，這種事，我有信心，哈哈！”

    大姐說完開心地笑了，而后愉快的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姜西，跟個萬事通似的，好像什么事在她眼中都難不倒她。

    然而，沒多久，就發(fā)生了她解決不了的事，她mama……又病危了！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們都記不清楚了，她mama好像總是咳嗽，原本以為是感冒、上火，甚至是肺炎引起的，自己在家吃了很多潤肺、去火、消炎的藥，可是一點(diǎn)都不見好，而且越來越嚴(yán)重。

    在一次整宿整宿地咳嗽后，她的心臟又跳的快不舒服了，我和姜西深更半夜抱著江東西在懷里睡覺，趕緊打車帶她去醫(yī)院看急診。

    醫(yī)生看了姜西mama以前的病歷本之后，又給姜西mama做了心臟彩超，然后拿著片子對姜西講解。

    “你mama的心臟現(xiàn)在比正常人大了一圈，她咳嗽不是肺燥上火，也不是肺炎，而是心衰引發(fā)的肺心病，你mama的狀況已經(jīng)到了心衰后期，現(xiàn)在還有兩條路，一、做手術(shù)，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百分之三十人沒了，人財兩空！二、不做手術(shù)，只能這么干熬著，也許還能熬個一年半載，但往后會越來越痛苦，會不停地咳嗽，會惡心、嘔吐，心臟會快到人所承受不了的地步，一直痛苦到……”死！

    最后一個字，醫(yī)生沒有說出來，我跟姜西也都明白了。姜西的臉?biāo)查g就白了下去。

    “醫(yī)生，現(xiàn)在就沒有藥能幫她緩解痛苦嗎？”姜西的身體在抖，聲音也抖得特別厲害。

    醫(yī)生搖了搖頭，“病情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吃藥基本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了，所以，要是不甘心，經(jīng)濟(jì)也允許的情況下，我建議給她手術(shù)。”

    姜西一臉愁苦，“可是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太少了，這還是開胸大手術(shù)！”

    現(xiàn)在倒是有十幾萬元可以負(fù)擔(dān)手術(shù)費(fèi)，可是……會不會做了手術(shù)就是送她mama提前走了？而不做，還能再多相聚一年半載？

    姜西陷入了艱難地抉擇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