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天，慢慢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忽然有了清晰的認識。

    剛知道自己要當制片人的時候，因為沒有準備，慢慢整個人懵了，只是硬著頭皮接下來。

    然后發現愛看根本提供不了人才和經驗，就更是陷入混亂。

    從焦慮中平靜下來以后，慢慢開始能夠冷靜地分析這件事。

    慢慢的優勢是：愛看這個平臺和招牌；自己的演藝經驗和對行業的了解；還有吳爾語這個前輩的支持和人脈。

    弱勢就是：沒經驗。

    想清這些以后，慢慢首先給李一白打了個電話。前一陣慢慢把她給逼慘了，每天晚上七點打電話過去催稿子。如果李一白沒有完成當天的寫作計劃，那慢慢就隔一個小時打一次電話催促。

    李一白說她已經神經衰弱了。

    李一白聽到慢慢的聲音就叫：“周小姐，小jiejie，我的jiejie，你干嘛又給我打電話？！”

    慢慢今天的聲音特別溫柔：“哈哈，不是啦，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催稿子。”

    李一白人精人精的：“嗯，我想……肯定是電視劇拍不了！是延期還是擱置？”

    “沒有，電視劇正常開拍。我已經在籌備了，你有什么合適的人才都給我推薦推薦，不管是演員、導演、攝像、美術……不管是專業人才還是后勤人員，都可以。我現在就缺人！”

    “哈哈，只要你錢到位，還怕找不到人。”

    “當然要合適的。”

    “嗯。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是……劇本還要修改嗎？”

    “不是，劇本寫得非常好！一白，我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前一陣你辛苦了……”慢慢說得吞吞吐吐，道歉的話說得少，不習慣。“我覺得那時候我把你逼得太狠了。”

    那時候，她太想早點出成績。

    “哎喲，太不習慣啦！你們做演員的還真是……有很多面啊！”一白別扭起來，之前被慢慢欺壓習慣了。

    “哎，你一直很尊重我的想法，也真心喜歡我的故事，我很知足啦。而且你是我接觸過的合作方給錢最大方最爽快的！”

    一白心情愉快，她說：“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我在蘇梅島吹著海風喝椰子呢。你不用覺得內疚，要不是前一陣你逼著我，我現在哪有時間出來度假啊？！”

    前一段時間她們兩個相愛相殺，慢慢恨不得吸一白的血，一白恨不得吃慢慢的rou。

    慢慢：“假期愉快！有空了來探班。”

    正要掛電話，一白叫起來：“哦，當時劇本寫完了，我又寫了一頁的資料，上面有我覺得適合這個戲的演員和制作班底的推薦。當時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需要這個，所以沒發給你。我一會給你發郵件。”

    “謝謝，我很需要。”

    故事是一部影視劇的開始，也許原作者的推薦到了最后發現都不合適，但這卻讓工作有了一個開端。

    作家和編劇從虛空混沌中創造了故事世界，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工作。所以慢慢始終把“故事”放在第一位。

    真正開始組建團隊，慢慢才知道“制片人”在當下的環境中擁有著怎么樣的權力。

    這幾年，因為巨大利益的誘惑，社會資本大量的涌入影視市場。去年一年就有四千多家新的影視公司誕生，整個行業公司數量超過1.3萬家。

    在表面繁榮的泡沫下，是越來越浮躁的行業。

    社會資本或者為了短線撈錢，或者為了洗錢，它們沒有職業道德，對這個行業沒有深情。所以它們胡作非為，嚴重破壞了市場規律。

    為了搶明星隨意哄抬價格，為了回本劇情注水無限拉長，為了完成拍攝用倒模當替身無所不用其極……

    這樣的繁榮下，催生了許多速生的“人才”。

    慢慢以為自己的發展在圈內算快的，沒想到每天她都能見識到比她牛無數倍的。

    有人給慢慢介紹了一個青年才俊。92年出生，才26歲的他已經執導過三部投資上億的大片。

    成績看起來也很漂亮，票房累計二十億。

    慢慢驚呆了，認真研究起他的履歷。

    四年前，這個導演拍了一部低成本的喜劇片，沒想到票房大賣，投資收益比1000%，十倍盈利。

    然后資本蜂擁而至，接連投資了他接下來的三部電影，每部電影成本都是上億。

    票房也還過得去，總體上是越來越低，但投資收益比還是在行業平均水平。

    這么牛的電影導演怎么突然想來接電視劇？而且也不是他擅長的風格。

    導演說：“好萊塢那些大導不也都去拍電視劇了嗎？電影是中篇，電視劇是長篇，把一部電視劇拍好帶來的成就感更大啊！”

    慢慢：“不知道導演有沒有看過劇本，我們這個故事是關于……”

    “不要以為我只能拍喜劇，拍電視劇我是要拍史詩，我要拍出《權力的游戲》那樣的電視劇青史留名！”導演打斷慢慢的話，繼續慷慨激昂。

    “啊，可是我們這個劇本說的是……”

    “沒關系，什么故事都可以，我只是先練練手。”導演傲慢地再次打斷慢慢。

    ……

    除了這些“速生人才”，這個行業的老規矩也全被破壞了。

    慢慢聯系了過去某著名電影制片廠的攝制團隊。這個電影制片廠在另一個世界就歷史悠久。慢慢相信他們的專業，出于尊重和敬仰特意去找了這家團隊。

    負責對接工作的是一個山東漢子，一看到慢慢就呵呵呵笑。

    慢慢奇怪的：“你笑什么？”

    “果然還是年輕漂亮的女人有辦法，能拉到投資。”

    “什么意思？”

    “這年頭，誰能拉到投資誰就能當制片。”山東漢子說話直接，倒也不藏著。

    他說這話時，表情坦然，就象個孩子，看到什么說什么。

    慢慢雖然生氣，但也還沉著。不想被人風言風語，就拿實力出來說話。

    “你別生氣啊，你是制片人，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拍什么我們就拍什么，你說怎么拍我們就怎么拍，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態度。”

    對于制片人來說擁有權力掌控全場當然很爽，但如果手下的人都是這種心態，那會生產出什么樣的作品？

    市場上已經有太多太多沒有存在感的成品了。新劇一茬一茬地開播，但觀眾卻開始抱怨“無劇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