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8
寧玖擔憂蕭燃的安危,才與魏凌霄道了別便匆匆趕往質子府,而等她到了才發現,質子府內安穩太平,與尋常無二。 倒是凡兒見了她頗有些驚訝,忙問道:“九九?你怎么來了?沒一起去吃酒?” “吃酒?” 凡兒道:“殿下這幾日便要啟程回東宑了,今日林公子特意過來找他,說是要一起去吃酒,說是要給殿下踐行,我想著他興許也是要帶上你一起的。” “去了渭西河?”寧玖一驚。 那地方魚龍混雜,何況那莫玉荇也在上頭,若是她趁機…… 寧玖心頭一頓,忙道:“他一個人去的?左圖可有跟著?” 凡兒搖頭,引著寧玖進門,道:“殿下說與同窗話別,沒讓跟著,而且與林公子也不是頭一回吃酒了,便也沒讓左圖哥哥跟去。” 平時那是風平浪靜,自然不必顧忌,可如今有人暗中盯著,也不知會何時下手,又怎可輕視? 想著今日在莫歸樓聽到的話,寧玖愈發覺得心里頭不安,忙催促凡兒道:“快去,讓左圖過去瞧瞧,務必照看好。” “啊?”凡兒不解,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寧玖點頭,“此事我回頭再同你解釋,你先去告訴左圖一聲,故羽師兄這幾日便要啟程回東宑,可不能出了岔子。” “他若是氣你們擅作主張,便說是我吩咐的,他若要怪,便讓他怪我就是。” 凡兒雖然有些困惑,奈何聽寧玖說的真切,料想事情也沒那般簡單,忙匆匆的進去通報了一聲,沒一會兒便見左圖陰沉著臉從里頭出來,只匆匆與寧玖打了聲招呼,便火速出門。 寧玖捏著性子等了許久,越是小半個時辰過后,這才聽到外頭有些動靜。 她忙跟著凡兒一道出去查探,這才見左圖一臉嚴肅的將喝的有些醉的蕭燃從馬車里架了出來,正扶著他往里頭走。 寧玖忙上去搭了把手,將人送回寢殿,這才出了門。 “寧姑娘。” 才剛出去,左圖便喚住她:“謝謝你這般照顧我們殿下。” 寧玖回頭沖他笑了笑,道:“我與故羽師兄也是多年好友了,何須如此客氣?” 說罷又頓了頓,問道:“聽凡兒說你本事好,我也無需cao心的,今夜,恐怕還需你時刻照看著故羽師兄。” “姑娘可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寧玖點頭,這才將在莫歸樓聽到的事情說與他聽。 言罷,左圖眉頭緊皺,道:“原來如此。” 寧玖頓了頓,道:“你一直跟在故羽師兄身邊,不知他除了你們,在東宑還有沒有什么可信的人?” “如今勢單力孤,單憑我們一己之力,就算你們到了東宑,只怕后患無窮,我知道故羽師兄性情淡泊,可如今之勢,不爭取,那便只能任人魚rou。” “寧姑娘所言甚是。” 左圖猶豫半晌,正要開口,聽得后頭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蕭燃揉著額頭站在門邊,“凡兒,幫我送壺茶來。” 寧玖笑道:“故羽師兄醒了?” “九九?”蕭燃愣了愣,“你幾時過來的?” “有些時候了,方才你醉著,許是沒察覺,如今可覺得好些了?” 蕭燃點頭,道:“我說方才好像聽見你喚我,還當是生了錯覺。” 說罷忙將門開了些,“快進來坐罷。” “那自是好的。” 寧玖進門,與他一道坐在桌案邊,沒一會兒凡兒便送水過來。蕭燃伸手去接,許是沒看清,手正好觸到茶壺上,guntang的熱水隔著瓷壁燙在五指上,頓時便收了手。 凡兒無奈,道:“放著我來吧,殿下你這都看不清物什了。” “那你來……” 蕭燃像個被責問的孩子一般,看著凡兒倒了水,忽然道:“等等,你這是水,不是酒。” “這自然不是酒。”凡兒道:“難不成你還要喝酒不是?” “那九九是客,怎可用水來招待她,你去……去將我放在書房里邊的茶拿來。” 凡兒嘟囔一聲,道:“行行行,我去拿,你且好生坐著。” 寧玖見兩人這般互動,頗有些哭笑不得,便對蕭燃道:“故羽師兄,這是吃了多少酒?” 這酒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竟能讓平日里也不怎么愛說話的人變得如此嘮叨。 “不多,也不過十來盞。” 十來盞還不多? 寧玖干笑一聲,心道他這回是真醉了,正琢磨著要不要讓凡兒去煮碗醒酒湯來,蕭燃便又開口道:“今日高興,多喝幾盞也是應當的。” “過幾日便要離開了,想來也頗有些不舍。”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一起同窗幾年,如今大家都已不是從前的少年,如今尚且還可一起推杯換盞,等親試一過,各自便有各自的去處,分離也是遲早的事情。” 寧玖嘆了一聲,見蕭燃面色沉靜,隱隱中露著些落寞,料想他是情到此處,心頭不舍,便也只好如此寬慰了一句。 然而她雖這般說,心里頭也是有些許感慨的。 “師妹說的極是。”蕭燃道:“如今我們都不是從前的模樣了……” 語氣透著些感慨,卻好似有心事藏于話里一般。 寧玖詫異片刻,正待開口,又聽他說道:“過幾日我便要回東宑,這一日我等了幾年,師妹也盼了幾年,沒想等這一刻到來之際,我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無師妹這般氣闊胸襟,倒是我有些慚愧了。” 他這話說的寧玖一愣。 “師妹曾說你那項鏈有靈性,如今正是我要歸國之際,那項鏈可有什么反應?” “有……有的……” 寧玖莫名有些窘迫,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如今樂不思蜀,卻是有些不想回去了。 她為了一個渣男稀里糊涂來到了這么個地方,如今,又為了一個男人,讓她幾度想要放棄最初的念頭。 “你……可是猶豫了?” 見她神情如此,蕭燃早已猜測了個大概,瞬間像是被涼水潑在心頭,他面色微變,卻又在寧玖抬頭的瞬間掩飾在微醉的笑意下。 “故羽師兄放心,不論如何,我想要幫你的事情,一直都是作數的。” 這般一說,倒是有七八分肯定了蕭燃心頭的猜測。 他將手至于桌案下,暗自攥緊了拳頭,忍住就要繃不住的情緒說道:“師妹這般,可是為了靈霄師弟?” 說罷,視線猛地朝著寧玖看去,待發覺她面上瞬間的驚訝,心頭便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一般,極度不自在。 “與他無關。”寧玖道:“我只是覺得,那個世界,有我無我,都不重要了。” “那如何不重要?父母親人皆是牽掛,豈是一句不重要便能抹去的?” 寧玖沒想他聽了情緒會如此激動,一時語塞。 蕭燃自知情緒過激,忙收了一時的情急,沉默不語時,氣氛倒是顯得有些尷尬。 正巧此刻凡兒拿了茶來,問蕭燃道:“殿下說的可是這個茶?” 蕭燃斂了神色,忙接下,“便是這個,你先去忙吧,我與師妹還有些話要說。” “那我去了!” 凡兒聞言,忙笑著出門。 方才窘境,此刻也逐漸化開,蕭燃拿了一旁茶具來,道:“方才的話,是我說的有些重了。” 寧玖忙擺手道:“師兄說的并無過錯。” 這般又是沉默了片刻,忽問得一陣茶香,寧玖抬頭,見蕭燃將泡好的茶斟于面前茶盞中,便問道:“這是什么茶?” 竟如此清香。 “是我最愛的醉熏香。”蕭燃道:“這是我母妃親手做的茶,拿到這邊后,一直被我珍藏著,實在想念她時,才拿出來品嘗一番,如今也所剩無幾,念著過幾日便要離開,便干脆拿出來喝了。” 寧玖忙品了一口,感覺入口甚是甘甜,不禁贊嘆道:“當真是好茶。” 蕭燃輕笑一聲,道:“方才你說那話,我一時想起了自己母妃,便說的重了些,還望你莫要怪我。” 寧玖忙擺手道:“是我失言,不該說那種話,故羽師兄責我幾句也是應當的。” 言罷,又想起一事來,忙道:“師兄可還記得鬢云?” 蕭燃想了想,道:“是那時在渭西河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寧玖忙點頭,道:“正是她。” “師兄或許是不知道,她與東宑使者竟有勾結。” “此言何意?”蕭燃微愣。 寧玖將今日的事情同他說了,末了又道:“想必從第一回見,她便有意在打探師兄的底細了。” “此女子當真是不簡單。”蕭燃感慨了一番,道:“既然他們要動手,那自然是不能讓他們就這般得逞。西宺與東宑已經有幾十年太平日子,怎可于此時戰亂?!” 寧玖點頭,道:“方才我正想與左圖商議此事,又怕師兄不肯同自己兄長動了干戈,如今我正想問師兄一句,此事,你可有應對之策?” 蕭燃聞言,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 寧玖見罷心頭頗有些舒暢,“那師兄……” 正待要開口,忽然覺得腦中一片眩暈,竟好似飲了十幾盞酒一般,頭上沒了輕重,竟一頭樸到了桌案上。 感覺有一只手伸了過來,隔住了那一瞬間的碰撞之痛,她有些吃力的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見蕭燃正蹲在她身前,眼中沒有半分錯愕,竟是滿臉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