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5
“那日是他生辰?” 也難怪那日他非要去渭西河放河燈,竟是因為…… 可是這些,她竟是從未聽過。 “這事他也是后來才說起過。”晏流芳道:“你別看他表面上風光無限,像個驕縱慣了的紈绔子弟,其實他也是同皇上置氣。” “他同皇上置氣?”寧玖疑惑。 晏流芳點頭,這才同寧玖講了這事的始末。 原來魏凌霄的母妃是皇帝最寵愛的惠妃,惠妃生得極美,一入宮便將皇帝迷得神魂顛倒,皇后去的早,后宮中皇后之位一直虛空,皇帝幾度想立惠妃為后,奈何卻屢屢受人阻撓,一來是因為惠妃是異域女子,二來這太后向來不喜歡惠妃,因而便縱容后宮中其他妃嬪排擠她。 惠妃入宮第二年便為皇帝生下一子,皇帝對她更是百般疼愛,取名魏凌峰,從此除了惠妃的弦書樓便再未踏入過其他地方,兩人恩愛不已,過的像一對神仙眷侶,奈何這日子過了沒多久,太后便是勃然大怒。 幾次對皇帝施壓后無果,太后終是不顧母子之情,鼓弄朝中大臣上奏,直言惠妃媚君禍國,皇帝心中雖怒,奈何群臣上諫,他抵不住悠悠眾口,這才做了妥協。 太后趁機為皇帝選秀,連連送了幾位美人入宮,個個容貌不輸惠妃,這沒過過久,皇帝漸漸便也疏遠了惠妃,那弦書樓也很少再踏入。 惠妃原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依靠的男子,原來被太后和后宮妃嬪排擠,便也時刻忍讓,可是看著皇帝對她不若從前,一顆心便也心如死灰。 她終日郁郁寡歡,才一年過去,便形容慘淡,奈何此刻后宮屢屢有喜訊傳來,她看著皇帝與別人卿卿我我,與別人生孩子,終是氣悶不過,犯了一次大病。 這場病讓她突然清醒了許多。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就這般死去,她還有一個孩子,那孩子還不到兩歲,若是她死了,指不定往后這孩子要受怎樣的欺負。 病好之后,她似是變了個人一般,從前茶飯不思,如今卻是過的像個清心寡欲的仙人一般,除了在弦書樓撫琴作畫,便是陪著自己的孩子。 太后等人只當皇帝已經忘記了她,便也未曾將她放在心上,除了在伙食上苛刻了些,平日也懶于去搭理。這日子過了差不多快兩年,這年她的孩子三歲生辰,皇上于宮中設宴,她作為生母,卻不在宴席之上,酒席之中,太后將魏凌峰喚道身側,笑嘻嘻的看著才三歲的孩子,看著他與惠妃那幾分相像的容貌,頓時心中不悅。 忽然心生一計,對皇帝說道:“皇上,哀家瞧著峰兒這孩子消瘦了許多,你看他和篤兒不過才差了一歲,這個頭竟相差這么多,依我看,那弦書樓水土不好,這娃娃還小,放在那邊養(yǎng)遲早要養(yǎng)壞,想來以前皇后的孩子也是因為這樣就沒了的。” 皇帝原本還高興,聽聞此言卻是一愣。 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有好久沒有踏入過弦書樓了。 “那依母后之見,該當如何?”他沉默半晌,沉聲問了一句。 太后嘆了一聲,道:“皇上不如將這孩子放到哀家身邊先養(yǎng)個一年半載,看看他是否長得好些,若是一直放在哀家身邊,皇上怕是只當哀家為難惠妃,哀家雖然不怎么喜歡她,卻不想看著自己的孫兒受苦,若真是因為風水不好,那皇上再自己拿主意。” 皇帝此刻心中還想著弦書樓的惠妃,聽聞此言,便也點頭應下。 晚間,魏凌峰便被接到太后的永壽宮,惠妃在弦書樓等了許久不見他回來,忙派人出來打聽。那出來打探消息的侍女才出了弦書樓便撞見皇帝,皇帝問她去何處,那侍女便實話說了,皇帝聞言眉頭輕蹙,擺手讓人退下,這才進了惠妃寢宮。 惠妃正在房中撫琴,聽到腳步聲驀然抬頭,她以為是侍女帶著魏凌峰回來,面上頓時露出喜悅之色,待看清來人,那笑意便好似被臘月里的寒霜打過一般,生生僵住。 皇帝許久未曾見她,看她見到自己時那表情,心里頭難免一滯。想著兩人曾經再次恩愛的畫面,也有些愧疚,忙上前去彎腰將來僵硬行禮的惠妃拉起身。 惠妃不著痕跡的躲開了他的手,語氣更是冷若冰霜:“皇上來此怎也不通報一聲,臣妾這寒舍,也無招待皇上的東西。” 皇帝臉上的表情變了幾度,終是平靜下來,嘆道:“書兒,朕來看你,你不開心?” 聽到熟悉的稱呼,惠妃面上表情一頓,心中掙扎一番,忙陪笑道:“怎么會,皇上還惦記臣妾,臣妾求之不得,只是今日怕是不能招待皇上,峰兒還未回來,臣妾還得去找他。” “不必找了。”皇帝道:“峰兒被太后接去了永壽宮。” 惠妃心頭一滯,紅著眼眶問道:“皇上這話是什么意思?” 皇帝道:“太后說弦書樓風水不好,怕虧待了峰兒,便將他接到永壽宮先住著,他去了那邊,你還是可以常去看他。” “那是我的孩子!” 惠妃怒氣涌上心頭,原本的姿態(tài)再是保持不住,沖著皇帝高聲喊道:“太后一直容不下臣妾,皇上讓峰兒住到永壽宮去,這不是要害死他么?!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便算是不再念著臣妾的好,也莫要如此糟踐臣妾……” “書兒,你別這樣。”皇帝眉頭一皺,道:“太后待峰兒也算是好的,她如今年紀大了,想讓自己孫兒陪著,你便成全了她這一份心,又有何不可?” 這番話讓惠妃一顆死了大半的心徹底歸于安寂,她自顧自冷笑了片刻,道:“說到底,皇上不過是信了太后的話,對我這弦書樓避之不及,既然如此,皇上今日又何苦過來沾了晦氣?我是不吉之人,這弦書樓也是晦氣之地,皇上以后最好將我封鎖再次,讓我自生自滅罷!” 她這話說的極冷,擺明了要與他一刀兩斷再無瓜葛,皇帝看著她半是瘋魔的樣子,很難將她與從前的惠妃聯系到一起,他將人肩膀固住,正待要將人擁住,惠妃卻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將他猛地推開。 皇帝在后宮還從未遭此待遇,頓時心生不悅,沉聲道:“惠妃,朕只當你方才是在說氣話,峰兒的事,太后已有定斷,朕同你保證,峰兒會安然無恙。” 這般冷硬了一番,又有些不忍。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子,面龐多了許多蒼白之態(tài),此刻兩頰掛著淚,像是被雨打亂的梨花,雖是凄慘,卻有種不可言說的美態(tài)。 念著兩人曾經相好,如今更是心頭觸動,他忙上前,不等人反應便將人固在懷中,低頭噙住兩瓣被她咬紅的唇。 惠妃回過神來,忙用力掙扎,怎奈自己力氣不如男子,方才那是趁他不留神才可將人推開,如今這人早就做好了不放過她的準備,任是她如何掙脫,也終是掙脫不過。 心中除了屈辱,再無半分愛意,她用力一咬,一股腥味瞬間在兩人口中暈開。 皇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隨后雙眼一紅,將人大橫抱起,只朝著寢殿的軟塌上去。 沒有感情的纏綿終究是難熬,此事過后,惠妃病了好幾日,從前冷清了許久的弦書樓,那日之后卻是常迎來皇帝親臨,惠妃每每看到他便想起那日之事,對他的恨意只有增無減。皇帝受了她不少白眼,卻沒有覺得厭煩,不知是因為對魏凌峰的事情愧疚還是別的,對惠妃的態(tài)度也一日比一日好轉。 一兩月后,宮中的太醫(yī)被皇帝傳到弦書樓,出來之后,拱手對皇帝賀喜,只說惠妃身懷有孕。皇帝大喜,封賞之后,便坐到惠妃旁邊,拉著她的手溫言軟語一番。 惠妃一雙眼毫無生氣,視線掠過他看向屋中擺放的那株香蘭,頓時淚如雨下。 皇帝心疼不已,一邊替人拭淚,一邊好生哄著,惠妃卻一句都聽不進去。 想著即將要迎來的一個小生命,她自責不已,她沒有辦法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安全的成長環(huán)境,已經讓別人搶走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便算是死,也不能讓人奪去! 她眼神變得堅定,趁著皇帝不注意偷偷喝了打胎藥,然而孩子沒打掉,卻被皇帝發(fā)現了。皇帝氣憤不已,可面對惠妃那毫不留戀的眼神,又狠不下心,只責問了幾句,便撤去了弦書樓所有的利器,連帶著那伺候惠妃的侍女也換了一批。 惠妃尋思不成,反倒讓自己成了囚籠之鳥,很快便患上了抑郁之癥。 九月之后,孩子出世,皇帝再次設宴慶祝,魏凌霄的模樣生得和惠妃十分相像,皇帝對他甚是喜愛,賜名凌霄,疼愛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魏凌霄出世沒多久,惠妃便臥病在床,這一病就是好幾年,她精神也有些瘋癲,常常莫名生氣,再沒有從前那賢惠模樣。 皇帝見此只好親選了幾名侍女去照顧魏凌霄,陪他戲耍。魏凌霄兩歲時,侍女因為被患病的惠妃責問了幾句,心生歹意,將魏凌霄關在了柜子里,惠妃聽著孩子在柜子里大哭,掙扎著從床上要起來,奈何身子太重,有心無力。 急火攻心,她吐了血,這才將皇帝招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