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次日一早,一眾人浩浩蕩蕩的從八斗院出發,騎著輕騎,隨著皇帝特派的運糧隊伍一道趕往丹霞鎮。 馬車里,寧玖與對面女子相視片刻,為免尷尬,先開口道:“莫姑娘,你在景蕪師兄那里待的可好?” 明明是去丹霞鎮做善事的,鬼知道林月桓為何要帶這莫玉荇一起? 莫玉荇點頭,道:“此事還要多謝寧姑娘。” “那日玉荇一時沖動才做了傻事,若不是寧姑娘與魏公子,只怕如今玉荇連后悔的機會也沒有。如今有林公子收留,玉荇真是感激不盡。” “此事莫姑娘想開了便好,這人非圣賢,總有想不開的時候,既然如今莫姑娘過的順心,也算是我們救對了人。” 說罷,又問:“玉荇姑娘,此次你怎會與景蕪師兄一道隨行?” 莫玉荇沉默片刻,道:“是我求林公子帶我一起的。” 她眼底驀地閃過一絲憂傷,像是憶起什么悲痛之事,聲音也黯淡了下來:“先前未曾同寧姑娘說過,其實我原本便是丹霞鎮的人。” “你來自丹霞鎮?”寧玖驚訝,這才恍然,“難怪此次你要一道同行了。” 莫玉荇點頭,道:“我從前便是跟著爹娘一起逃難到丹霞鎮的,后來丹霞鎮鬧過一次□□,我爹娘也不幸離世,我便離開丹霞鎮去了封滎。” “丹霞鎮地處偏僻,又多難民,雖有朝廷時刻關注著,卻總也不是個辦法,那時我與兩個玩伴一同離開丹霞鎮,想為家鄉謀一謀別的出路,才到封滎不久,我們便走散了,后來入了莫歸樓才知道他們……” 她語氣驀地有些哽咽,深呼了一口氣,“他們去了之后,我曾回過一次丹霞鎮,本想去安慰他們的家人,可他們的家人不愿見到我,后來我便也不敢回去了,若不是當初我與他們一起離開了丹霞鎮,他們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莫玉荇長嘆一聲,眼角一滴淚終是忍不住從眼角滑出。 寧玖見她觸及傷心事,不禁安慰道:“此事莫姑娘倒也不必自責,當初你們離開丹霞鎮也是為了謀出路,這也不是錯事,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蜷縮在牢籠中只會沒了羽翼,他們愿意與你一道出去,許是也不想做那籠中鳥。” “你也莫要再傷心了。”寧玖道:“骨rou至親分離,他們的家人一時接受不了倒也正常,可莫姑娘想必也是對他們關懷,便算是塊石頭,也總有一天會感化的。” “寧姑娘真是個善解人意的。”莫玉荇輕笑道:“難怪林公子處處都依著你。” 她眼神里透著些恍然,看的寧玖一懵,寧玖反應過來,忙道:“景蕪師兄與我那是同窗之誼,倒也沒有處處都依著我,他孩子心性,我用糕點賄賂了他幾回,他便就愿意聽我的了。” “糕點?賄賂?”莫玉荇一愣。 “這個莫姑娘往后與他相處久了便知道了。” 寧玖說罷,又道:“既然方才莫姑娘說了那些事,那此次莫姑娘回來,便是為了與他們解開心結?” 莫玉荇臉上的笑一收,嘆道:“我原本是有這想法的。” “不過我聽說丹霞鎮鬧了災,還是想回來盡力幫他們做些什么,至于心結……我也不敢斷定他們會不會原諒我。” “船到橋頭自然直,倒也不用此刻憂心,等到了地方,做了該做的,也算是無愧于心。” 莫玉荇轉頭看了她一眼,輕點頭,眼里卻是遮不住擔憂。 等到了丹霞鎮,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一行人在一處略顯簡陋的驛站落了腳。 薛陸離剛與送糧的官兵商議完明日發放賑災糧一事,便將眾人喚到一處用膳,那頭官兵們坐了幾桌,這邊八斗院的也湊了一桌。 林月桓早就餓了,嘴里吊著筷子就等著上菜,見薛陸離也坐了過來,忙問道:“先生,何時可以開飯?” 薛陸離見他那迫不及待的樣子,不禁搖頭,道:“這丹霞鎮不似封滎,平日里也沒有這樣多的人住店,今日咱們過來,可是要將人好生忙一陣,你且再耐心等等。” “哦……” 林月桓忙將筷子放下,有些無奈的忍住想要咕咕叫的肚子。他眼睛四處瞟了瞟,嘿嘿笑道:“咱們與先生還是頭一次坐在一張飯桌上呢。” 薛陸離點頭,道:“可是有些拘束?” “那自然不是的。”林月桓趕忙笑道:“我就是怕我們嚇著先生,畢竟先生平日里那般嚴肅,什么都要按照規矩來。” “這次出來,為師不管著你們。”薛陸離笑道。 “真的假的?”林月桓像是被激起了精神,“先生可莫要誆我們。” “真的。” 薛陸離道:“這幾日相處,你們也無需當我是你們的先生,平日怎么樣便怎么樣,不過可有一條,出來莫要給別人添麻煩。” 他像個帶著一群孩子出來玩的大家長,小心的吩咐著,唯恐大家鬧了事,他看起來也不過年長他們幾歲,卻成熟的像個老人,惹得林月桓偷笑不已。 “先生,我們現在都十七八了,你別總將我們當小孩子看待。” 方才薛陸離放了話,林月桓這會兒說話也自然不藏著掖著想說便說,直把寧玖看的暗自搖頭。 此刻飯還沒上來,左右也是無聊,林月桓又是個閑不住的,便開始琢磨著些小心思來。 薛陸離難得與他們在一塊不論詩書,而是談些別的事情,聽林月桓那般說,只得笑道,“你們便算是二十多了也是我的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將你們當孩子看待,自然也是沒錯的。” “是是是,先生你說的對。” 林月桓笑著奉承一句,眼珠子一滴溜,笑著湊近了些,咧著一張嘴笑道:“先生,你如今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可有什么心儀的女子?” 寧玖聽他這般一問,不禁嗆了一口,心道林月桓還真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這就問起薛陸離的私事來了。 砰地一聲,林月桓腦袋被人敲了一記,他抬頭,見靈霄拿著筷子笑著看著他,道:“哎呀,一時失手,景蕪師弟,實在不好意思。” “我瞧你就是故意的。” 礙于薛陸離還坐在這,林月桓也不好發飆,只用眼睛白了魏凌霄一眼,又把視線挪到薛陸離身上,還不忘剛才問的那八卦事,又盯著薛陸離問了一遍。 薛陸離一愣,見大家都把視線落在他身上,不禁頓了頓,片刻后才搖了搖頭。 “那不應該啊!”林月桓道:“先生你要樣貌有樣貌,要才情有才情,應該多的是女子投懷送抱,怎么到了如今還是孤身一人?” 他說話也不帶把門的,想什么便是什么,問的薛陸離直搖頭。 “景蕪,你平日里……” 正要說什么,可想起方才與他們說了出來便隨意些的話,也不好再說下去,才停了片刻,林月桓便又接了話:“要我說,先生你定然是忽略了眼前人。” 話才說完,聽得啪嗒一聲,有什么落到地上,眾人轉頭去看,見宴流芳訕笑著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筷子,好似也是被林月桓的驚天語句給震住而失了心神,只暗自嘆息一聲,這才又將視線又落到薛陸離身上。 林月桓卻是毫無覺察,繼續說道:“先生你想啊,咱們書院可有一位杜先生,你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而且年紀也合適,真是絕配得很。” 這又扯上杜先生了? 寧玖無奈,心道這林月桓平日里也不知都在琢磨些什么東西,不過說到杜若溪,她又想起了先前寧聞風說的話,不禁托起下巴看著薛陸離。 杜若溪那等性子,若是薛陸離喜歡她,兩人倒是還有些可能,可若換作寧聞風,怕不是揍的他滿地找牙。 嘖嘖嘖,她這三哥,怕不是遇到勁敵了? 這般想著,倒多了一絲看戲的心態,就等著聽薛陸離如何來回答。 不過還未等薛陸離回答,一旁倒是有古奉陵附和道:“景蕪師弟倒是慧眼,杜先生武藝高超,不似普通女子,與咱們薛先生,倒是有些般配。” 好端端的閑聊,倒是成了撮合薛陸離與杜若溪的說親會了,寧玖想,三哥啊三哥,這次可真不是我不幫你。 “對了,杜先生這次為何沒有一起過來?” “你們杜先生家中有事,不便跟來。” 薛陸離嘆了一聲,道:“這事你們今日說一說倒也罷了,可莫當著你們杜先生面前去說。” “啊?為什么啊?難道先生你對杜先生無意?” 薛陸離被說的實在無奈,搖了搖頭,道:“我與你們杜先生是好友,便如你們之間一樣是同窗之誼,絕無男女之情,所以你們莫要在她面前胡說,尤其是景蕪。” 林月桓被特意點了名,只抿了抿嘴,頗有幾分不甘心,他琢磨了片刻,道:“先生說的可不對,同窗之誼也不是就不能有男女之情的,你看九……” 話未說完,便猛地嗷叫一聲,做了個有些痛苦的表情。 半晌后,他低頭往桌子下一看,又直起身子來,抬手指著魏凌霄道:“魏凌霄!你為何踩我的腳?!” “啊?有么?”魏凌霄一副故作驚訝的表情,道:“原來剛剛我踩的是你的腳,我就說怎么踩上去軟軟的。” “你!” 林月桓被他氣了個夠嗆,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只憤憤的將手收了回去。 寧玖抬頭,正好與魏凌霄視線對上,見他眼里的戲弄瞬時便收了,一時有些愣住。 方才若是魏凌霄沒有那一番動作,林月桓脫口而出的那話她也能猜到,到時候當著薛陸離和這么多人的面怕是為難的很,所以,方才魏凌霄那一角是故意的? 他是在特意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