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鳳梧可是薛陸離最得意的門生,興詩作賦頗得薛陸離真?zhèn)鳎瑸槿艘蔡故帲麃碜鲈u判,眾人也沒什么異議。 “既然這般,那便由亦清師兄來做評判。”林月桓道:“眼下酒菜都已布好,師兄可出題了。” 鳳梧點頭,只暗自思慮片刻,便道:“去年冬日甚寒,常常雪覆三寸,我家院便正巧有兩株梅,開的很是惹眼。不如就以‘梅’為題,各位師兄弟大可肆意發(fā)揮。” “梅乃花中君子,高風(fēng)亮節(jié),以此為題,倒是不錯。” 古奉陵夸贊了一番,問道:“景蕪師弟,不知這又該誰先開始?” 林月桓神秘一笑,道:“就來三杯賦詩。” “三杯賦詩?” 所謂三杯賦詩,乃是西宺所流傳的一個故事,三杯酒入肚,化作詩一首,寧玖倒是有所耳聞。 林月桓點頭,“只要誰能先飲上這三杯,便能立即賦詩出來,倒也不必爭個先后。我瞧著廣元師兄如此有想法,可是要做這第一個賦詩之人?” “別別別。”古奉陵忙擺手笑道:“這興詩作賦我本就不精通,何況還是三杯賦詩,只怕三倍酒入肚,我已經(jīng)暈了,哪里還能賦詩?我看還是景蕪師兄你們先來。” 被古奉陵這般一推,林月桓倒是也不客氣,忙推著蕭燃道:“故羽師兄,今日的成敗可全看你了。” “我?”蕭燃愣了愣,道:“景蕪師弟,這……” “放心吧故羽師兄,你的水平,我們都放心的很。” 蕭燃無奈,“既然師弟這般說,那故羽便也不好推脫了。” 話落,便大方的將面前酒杯拿起,只猶豫片刻,便傾杯飲下。 隨著酒杯落在桌上,他清朗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三朝冬雪久不回……” 一旁倒酒的侍女見狀忙上去添滿,才剛站到一旁,蕭燃那第二杯酒也入了肚。 “纏綿人間斂紅梅。”蕭燃頓了頓,又道:“梅沾雪里三分半……” 隨后拿了第三杯酒飲下,最后一句也隨之落下:“恰如伊人染紅霏。” “好!甚好!” 林月桓當(dāng)即拍手叫道,惹得一眾人跟著叫好,蕭燃正巧是坐在寧玖右邊,此刻見他豪飲三杯,臉頰也微微染了些紅暈,寧玖忙將面前那杯清茶遞給他。 古有曹植七步賦詩,如今他們要比這三杯賦詩,當(dāng)真是有些拼。 那酒再如何清淡,好歹也是酒,適當(dāng)飲一些雖可暖身暖胃,可多喝必然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亦清師兄,你覺得故羽師兄這首即興詩如何?” “是好。”鳳梧淡笑一聲,道:“亦清都過的詩不少,詠梅之人多以歌頌梅之氣節(jié)居多,故羽的詩中,卻將梅賦得靈韻,一梅一雪,如同困境中相依的兩人,彼此相伴,互訴衷聲,當(dāng)真是好意境。” “獻(xiàn)丑了。” “我就說故羽師兄定然不會教我們失望,這首詩當(dāng)真是好極了。”林月桓拍手叫道,又將方才蕭燃那首詩再細(xì)細(xì)念了一遍,道:“師兄方才在詩中所言伊人,倒是不知故羽師兄這是看了哪位伊人才有了此作?” 這般一問,倒是激起了別人的好奇,便連古奉陵也跟著附和道:“景蕪師弟這算是問到要處了,若無此情,若未見此景,倒也難寫出這種詩句。” “你們這么一說,倒也是。”鳳棲道:“故羽師兄……” 正要往下去說,卻聽得一聲哐當(dāng)聲,一時輕快的氣氛猛地一滯,皆看著那支著頭的人。 魏凌霄忙將身子正起,笑道:“抱歉,一時手滑,筷子掉砸到碗上了。” 眾人對他從前所為仍心有余悸,如今他雖說是要設(shè)宴賠罪,可大家也不知他是否出自真心,于是這會兒停了響動便都沉默下來,猜不透他下一步意欲何為,只好收起了笑。 魏凌霄嘆了一聲,道:“怎么都拘謹(jǐn)起來了?這酒該飲還是要飲的。” 古奉陵忙跟著笑了一聲,道:“靈霄師弟說的是,既然方才故羽先行賦詩一首,靈霄師弟想必也是不肯讓步的,倒不如我們這邊便由靈霄師弟來作這三杯賦詩如何?” 他是八斗院的大師兄,平日里處處更是努力做到兩面調(diào)解,如今這氣氛,倒也反應(yīng)極快,將原本的尷尬緩解了許多。 “廣元師兄說的是。”魏凌霄道:“我也不是那臨陣退縮的人,既然廣元師兄讓我來,那我就來罷!” 他說罷,抬頭看了對面一眼,復(fù)又撇開視線,將桌上的酒杯拿起,在面前晃蕩了幾下。 寧玖看著他這動作,心頭沒由來的一緊,心道這酒連連飲下倒不知會不會醉,這要是一會兒魏凌霄醉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撒酒瘋,那還不知道能發(fā)生什么事。 可眼下這情形,怕是這家伙玩的正嗨,還三杯賦詩,一會兒別三杯就瘋才好。 不過好歹今日還有原修在,他功夫好,一會若是出了什么狀況,倒也能控制。這般一想,倒也不再擔(dān)憂,只忍不住抬頭去看,倒是也好奇魏凌霄能作出什么樣的詩來。 一杯下肚,魏凌霄咂了咂嘴,眉頭一鎖。 眾人:? 這是作詩還是品酒呢? 寧玖跟著往魏凌霄身上看了一眼,見他皺了半天也沒從嘴里蹦出一個字來,不禁額角一抽。 這下可好,倒不是醉酒尷尬了…… 不過魏凌霄倒是想得開,一杯酒下肚,眾人都等著他開口賦詩,他一字也沒說,卻也不覺怪異,只慢條斯理的又自顧自將酒滿上,跟著又悶頭飲了一杯。 這下總算是能有點思路了吧? 這邊與魏凌霄分做一組的幾人跟著心里一玄,心道這今日好歹也是頭一回八斗院師兄弟們聚的這般齊,興詩作賦是小,可別出了什么岔子才是真。這魏凌霄好歹是皇室子弟,又是出了名的紈绔,讓他失了面子,保不準(zhǔn)要出什么事。 魏凌霄自是不知道別人所想,第二杯酒下肚,依然沒個聲響,反倒將酒杯放置桌上,等侍女過來滿上酒,才又端了酒杯到嘴邊。 “……” 寧玖在一旁瞧了半天,被他的虛晃子弄得實在無奈,心道這家伙也不知道是要成什么能,人家三杯都已經(jīng)出來了一首詩,他倒好,到現(xiàn)在連屁都沒放一個。 正這般想著,忽然聽得一聲酒杯擲于桌上的聲音,她猛地抬頭,見魏凌霄正支著腦袋斜斜看了過來,似是酒氣上頭,聲音也顯得有些慵懶。 “窗墉微顫酒入杯……” 見他終于開了口,古奉陵等人總算是放下了一顆心,倒也跟著去琢磨著他說過的詩句來。 嗯,倒是有個韻腳了,不過這意境倒是一時品不出來,好似真即興得很。 “三杯情動道輪回……” …… 韻是在韻上,不過怎么聽著怪怪的? 魏凌霄倒是不知道此刻他每一句都讓人緊張不已,只沉浸在自己的念頭里,接著說道:“隔簾觀看對邊柳……” 好家伙,這都第三句了,這詩句里也還沒個“梅”字呢? 寧玖不禁暗嘆,抬頭之時,卻正巧與魏凌霄視線對上,被他帶著酒氣的眼神瞧得一時有些窘迫,忙將頭轉(zhuǎn)開,卻見一旁古奉陵眼神有些急切,似是也為魏凌霄捏了一把汗。 再回頭之時,魏凌霄的視線倒是挪開了,只不過那最后一句詩跟著落下時,寧玖也跟著愣在原地。 “正是心頭一枝梅。” 窗墉微顫酒入杯,三杯情動道輪回。隔簾觀看對邊柳,正是心頭一枝梅。 這首詩哪里是在詠梅,分明是…… 寧玖細(xì)思其詩句的意思,不禁面紅耳赤。 林月桓噗嗤一笑,道:“靈霄師兄,看來你要輸了。” “哦?”魏凌霄懶懶回了一聲,道:“哪里輸了?” 雖是問他,視線卻瞥到寧玖身上。 “剛剛我們說好的以梅為題,可你這梅實在牽強(qiáng)。” 林月桓笑道:“故羽師兄那首雪中紅梅,甚有意境,十分切題,可你方才的詩,不過是我們今日飲酒的場景,哪里來的梅?所以說,不管是意境還是詩句上,還是故羽師兄更勝一籌!亦清師兄你說可是?” 鳳梧被他一問,忙干笑了一聲,正要開口,卻見魏凌霄嘴角勾起,笑道:“哦?是么?景蕪師弟如此一說,倒也是真,看來這一局是我輸了。” 雖是這般說,可眼神里卻滿是得意,哪里像是認(rèn)輸?shù)臉幼樱?/br> 林月桓哈哈笑了幾聲,道:“既然靈霄師兄都認(rèn)同了,那便這般認(rèn)定了,我林月桓倒也不是計較的人,方才那首詩,我還是很欣賞的。” 林月桓得了好處,倒也不忘給人甜頭,忙道:“若是以酒為題,靈霄師兄倒是有些勝算,既然我們贏了,那我便敬各位師兄一杯。” “好好好……共飲,共飲。” 方才魏凌霄那首詩剛落下,氣氛當(dāng)真是有些尷尬,聽出來他意思的人都暗暗不吭聲,如今林月桓這般將話題帶了過去,更是求之不得,便忙舉起酒杯共飲。 林月桓笑著將酒飲下,忽地又琢磨起魏凌霄的詩句來,道:“方才我又細(xì)想了一下,靈霄師兄這詩與故羽師兄的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魏凌霄心中早就盤算的清楚明白,此刻被他這般說,只輕笑道:“師弟此言何意?” “你看啊。”林月桓將身子前傾了些,道:“故羽師兄詩句中有位伊人,而你方才那詩句雖未明言,可有暗喻啊!” “……”寧玖扶額,只想拿東西堵住林月桓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