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三年后,封滎城寧府—— “寧霏霏,你快救救我吧!” 寧玖瞧著匆匆趕到她房中來的寧聞風,問道:“三哥,你這著急忙慌的是發生了何事?” “發生何事?發生大事了!”寧聞風道:“就在方才,那老頭將我叫到書房去,說要跟我商討婚事,這還不是大事?” 寧玖正在收拾東西,聽他這般說,只抬頭看了一眼,道:“二哥幾月前剛成的婚,爹爹忙了一段時間,如今消停下來,自然就想到你了。” “他好事倒是想不到我。”寧聞風做了一副苦瓜樣,“你知道他要我取的那姑娘多大嗎?都二十二了,比我還大,你說那老頭子是怎么想的?” 這事兒寧玖從前倒是聽他提過,愣了愣,道:“人家二十二還未嫁,定然是等著你,你倒是快些收收心,既然定了婚約,也該好好對人家負責。” 寧聞風氣急敗壞:“什么狗屁婚約,都是那老頭子自己定下的,我連那姑娘的面都未見過,再說來了,她要是能嫁,二十多了豈還守著一個狗屁婚約?我看那老頭子就是瞎充好人,要我去做那冤大頭!” 寧玖從前還同情他,如今聽他這一番言論,只覺得這家伙思想腐朽,不禁嗔道:“誰說二十多不嫁就是嫁不出去了?有些人就是不愿成婚,一個人自在,你瞧我們八斗院的杜先生,也是這個年紀,一個人瀟灑自在,多令人羨慕。” “你們書院還有女先生?”寧聞風嘖嘖幾聲,道:“難怪你無緣無故要推了那好親事,原來都是你們那先生教的?” 說起這婚事,寧玖便覺得頭疼。 三年前,她聽聞寧老爺要給她尋一門親事,本想找蕭燃幫忙來先應付一下,沒想寧老爺卻看中了鳳梧,更是暗自托人將他們兩個的生辰八字都看過了,就差沒對外宣布婚約,事后她與鳳梧說清了此事,鳳梧也愿意配合她,哪知魏凌霄那家伙卻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三天兩頭的纏上她,讓她好生煩悶,于是終于忍不住,才找了他和談了一次。 魏凌霄:“你不讓我纏著你也可以,只要讓你父親解了與鳳亦清的婚約,我保證不再糾纏于你。” 他一個混世魔王,平日里與人吵鬧動手倒也是常事,可這般像個八爪魚一樣黏著別人,倒真是讓人接受不了。 寧玖試了好多法子讓他打消念頭,奈何什么話都說盡了,魏凌霄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她也不知道他說的這話可當真,一時遲疑。 “你若是不答應,那就莫要多說。” 寧玖扶額,“靈霄師兄,我們像以往那樣做死對頭不好嗎?” 魏凌霄義正言辭:“我覺得這樣更好。” 天天上課被他盯著,出了學堂被他強硬著送回家,一有時間便往她身邊蹭,這是哪里好了? 魏凌霄:“只要你答應我,我便自此不纏著你,說到做到。但你若是不答應,那就……” 什么混世魔王,這就是個黏人精! 于是,寧玖才迫不得已,好說歹說回去磨破了嘴皮子,軟磨硬泡的才讓寧老爺打消了婚約的念頭,自己也因此換來了三年安生的日子。 寧玖從思緒中回神,瞪了寧聞風一眼道:“我一說你你又不愛聽,可我那些都是實話,人家姑娘你都沒見過,光憑那年紀就排斥人家,算了,我也不與你說了,我還要出去一趟。” “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你說的話最有效,隨便一句便能讓那老頭子將原本盤算好的婚約給取消了,你倒是也幫我去說道說道。” 隨便一句?這人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寧老爺再疼愛寧霏霏,可那親事寧老爺本都是打算好的,她當初說的時候寧老爺不也罵她胡鬧? 若不是她磨了許久,又答應寧老爺等結束了在書院的日子便乖乖聽從婚事安排,她哪里有這幾年的安生日子。 她白了寧聞風一眼,自顧自出門。 “又去質子府啊?”寧聞風道:“年年開春都往那跑,到底哪邊是你家?” 寧玖懶得管他,任憑著寧聞風在后頭一陣抱怨。 今年,是蕭燃在西宺的最后一個年頭了。 只要一切順利,她很快便可以回到現代,這事一了,那什么婚約便也與她無關了。不過倒也是奇怪,以前的時候總時時刻刻盼著,如今這日子越來越近,內心倒是平靜了許多。 到質子府的時候,蕭燃正在院子里曬書,早春的陽光暖而不烈,照在他略顯剛毅的側臉上,增添了幾分柔和,比起第一次見時,他如今的五官已然顯得成熟,倒越發像個俊朗的青年人了。 蕭燃回頭見她立在院中看著,一張臉上盛滿喜悅,忙停下手中的活,道了一聲稍后便去屋里頭端了凳子出來,兩人這才坐在院子里閑聊。 “你往年總是歲旦日過來,今年沒來,凡兒還念叨了許久。”蕭燃一手在擺弄著書本,一邊笑道。 “原本是要過來的,可那日我家中來了貴客,我爹爹不許我出來,這才沒過來。” 寧玖想了想,道:“那日景蕪師兄去找我時,我還特意讓他給師兄帶了些糕點過來,師兄可收到了。” 蕭燃笑著點頭,道:“他向來聽你的,讓他帶來的,他一直好生護著。” 他說罷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前兩日,我收到了一封書信,是從東宑送過來的。” 寧玖心頭一跳,忙問:“說了些什么?” 自從與他坦明身份后,幾年的相處,蕭燃對她的信任日漸加深,許是因為知道她一心相助,凡是與東宑相關的事情,都會與她直言。 “我父王病了,病情急,不好醫治,太醫說他很可能撐不過明年。” 他頓了頓,道:“書信是我母妃暗中派人送過來的,說是我父王已與群臣商議,派遣使者前來西宺和談,讓我提前歸國。” “提前回去?”寧玖愣了愣,道:“這應是好事,為何你看起來卻并不是很歡喜?” 蕭燃沉默半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上頭原本有兩位兄長,奈何大哥英年早逝,二哥沉迷酒色難堪大任,下頭倒有幾位兄弟,只是年紀都還尚小,因故自我大哥沒了后我父王一直未曾立太子,如今病急召我回去,只怕是有些人并不開心。” 他又道:“我母妃雖得父王寵愛,可畢竟身份低微,我父王雖對我關照,卻難擋悠悠眾口,當日西宺使者入東宑時,我那些兄弟都不愿以身犯險,我見父王為難,便主動提議愿為質子入西宺,太子之位父王自有定奪,我也從未想過與他們去爭,只是如今他病重,我雖想回去看他,卻只怕在有人眼中,這是迫不及待回去邀功。” 這些宮廷之事寧玖不懂,可聽蕭燃這般說,只覺無奈。 若是尋常人家,兒子尚可對父母盡孝,可是他如今只身在外,想回去看一眼病重的父親,卻始終難邁出那艱難的一步。 世人都愿追逐功名利祿,可誰又知道,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在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之后,心頭也惟愿換一份簡單與純真。 “殿下莫要擔憂。” 兩人正沉默時,凡兒正巧端了茶水過來,方才那話當是聽了大半,此刻見蕭燃愁苦,只勸道:“若是陛下真要將那位置給你,他們擋也擋不住,從前他們阻礙于你那是看不起你出身,如今你在西宺為質已近五年,立的是大功,便算是幾位殿下有心想阻礙你,可朝中都是老功臣,他們眼睛雪亮著呢。” 蕭燃將她手中茶水接過,道:“你這性子往后回去了可要改,這話在我跟前說說就行了,在外頭切不可沖動。” 凡兒聞言,不禁吐舌。 又看著寧玖,笑問:“九九,你今日來,林月桓怎地沒跟著一起過來?” “他不知道我今日要來,便算是知曉,上次他過來一次,想必今日也不好再來打攪。”說罷不禁打趣道:“何況你總是罵他做不好事情,他可不是要避著些?” 凡兒訕笑道:“我也沒總罵他。” 蕭燃見兩人在一旁這般說,不禁說道:“景蕪最近怕是在家中認真復習功課。” “復習功課?” 寧玖倒是覺得怪了,林月桓向來是鬧騰得很,怎么這離去書院還有幾日,他倒提前就復習功課來了? 蕭燃輕笑一聲,道:“去年院試的成績一出來他便迫不及待讓人去打聽了,靈霄師弟不論是詩賦書法還是國學史策都在他之上,便連那騎射課也被靈霄師弟超越,他受了挫,那日還在我這要了許多書回去,說是要趁著開春去書院時好好研磨。” “靈霄師兄連那騎射課都超了他?” 這一點寧玖倒是沒想到。 這幾年,魏凌霄遵守承諾不煩著她,卻也好似變了個人一樣,那第一年院試勉強合格,這如今竟樣樣都比林月桓好? 蕭燃點頭,道:“他們二人那騎射向來都難分上下,靈霄師弟聰慧,稍加用功,便占據上頭,只是景蕪這性子也不是個隨便能服輸的。” 他嘆了一聲,頗有些感慨,又問:“不過靈霄師弟這幾年性子倒是改了不少,前些年還常常與景蕪絆嘴,如今兩人都是暗自較勁,而且,往常他總戲弄你,如今卻也突然收斂了,倒是怪事。” 寧玖聽他這般說,訕笑了兩聲,道:“師兄怎么也如景蕪師兄一般論起這些無聊事情了,我瞧著這陽光正好,我也不閑著,幫師兄一起曬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