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林月桓這一離開,總算是清凈了。 寧玖將書冊揣好,又與鳳梧道了聲謝,這才準備出門,剛行至門口,便見原本已出門去的蕭燃又突然折返了回來,兩人在門邊遇見,蕭燃忙抬頭看了一眼。 “師妹,亦清師兄。” 兩人一同點頭,寧玖見蕭燃行色匆匆,想是有何要事,便問:“故羽師兄可是落下東西在此。” 蕭燃點頭,道:“有一貼身之物不見了,我回來找找看。” 他似是很急,話才說完便一路小跑著進去,因隔著屏風,寧玖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只聽到書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在門邊立了片刻,見他半天也未出來,便看了鳳梧一眼,隨后折轉進去。 沒了那屏風擋住,這下里頭的情景便也映入眼簾。只見一向極有風度的蕭燃此刻正跪坐在地,略有些急躁的在桌案上翻找著什么,因著動作太大,好幾本書都被翻落在地。 過了半晌,他突然抬起頭,漆黑的瞳眸突然失了靈韻,像是在草原奔馳的小鹿,突遇電閃雷鳴時的驚恐。 見他如此,寧玖忙問道:“故羽師兄,怎么了?” “不見了。” 他喃喃了一聲,語氣輕顫,猛地起身來,沿著其他的桌案挨個找了一遍,最終依舊一無所獲。 “當真是不見了。”他整個人雖然松懈下來,卻像是被抽了渾身力氣。 “什么不見了?” 寧玖與鳳梧見他有些反常,忙跟過去看了一眼,瞥見滿地狼藉,只道是他丟了什么重要東西。 蕭燃視線在兩人身上看了一眼,道:“是我娘留給我的玉佩,我原本應該隨身帶著的,奈何今日劍術課將它放在這里,卻是遺失了。” 寧玖還從未見過他如此驚慌的樣子,又聽他說那玉佩是他娘留給他的,必然猜到了其重要性。 他只身一人來到封滎城,唯有那玉佩是他的念想,如今東西丟了如何能不急? 寧玖道:“師兄莫急,我來幫你一同找找看。” 說罷忙過去,在那地上翻找,鳳梧在一旁見了,也一同過來幫忙,三人找了好一陣,將旁邊幾個桌案都翻了個遍,卻愣是沒見到那玉佩的影子。 眼看就剩魏凌霄那桌案還沒有去看,三人互看了一眼,猶豫了一陣。 “靈霄師兄今日從劍術課結束都沒回來過,應當不會在他那里吧?” 蕭燃點頭,道:“我那玉佩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倒也不是懷疑有人拿了,就怕落在地上時被人拾起,隨手便放到了誰書案上去了。” “那還是找找吧。”寧玖道:“我過去看看。” 她說罷忙走到魏凌霄桌案邊,見那上頭的書亂糟糟的堆在一起,書案上還有幾張揉得成了團子一樣的紙,他也沒扔,就擺在上頭,看著特別糟心。 這混世魔王平日這德行,在宮中真的不會被皇帝責罵么?好歹是個皇子,弄得跟個邋遢鬼一樣,真懷疑他那張臉是前世積了德送的。 寧玖有些嫌棄的將那紙團子推到一邊,伸手將魏凌霄桌案上那堆在一起的書整了整,隨手翻看了一遍,果然沒有找到那玉佩。 她深呼了一口氣,感覺心頭有什么東西突然落了下來。 正要將書都放回去,眼睛卻瞥見從書中露出一角的紙來。那紙像是被刻意折疊過,又好似很隨意被塞到了書冊中,偏偏露出了一角來讓人想去一窺究竟。 寧玖覺得自己不應該去手癢翻那書冊,奈何又沒忍住好奇,心中糾結了一顆,終是將其翻開。 而后,愣住。 她臉上一紅,忙將書合上,燙手一般的扔到一邊。 “看過了,沒有。”忍住臉上的熱意,起身對在一旁還在尋找的兩人說了一句。 “這倒是怪了。”鳳梧沉吟片刻,道:“故羽,你是不是記錯了?當真是放到了書案上?” 蕭燃點頭,“那東西我本來時刻都帶著的,今日本是要上詩賦課,我便將它取了下來放著,后來換成了劍術課,一時情急便忘了拿走,回來時我也未曾想起來,直到方才走出了賢正堂,正要下山時才猛然想起。” “那若照這般說,那東西定然是在賢正堂了,只是我們這桌案周圍都找過了,未曾發現,先前曾聽景蕪說書院中有野貓偷盜食物,這玉佩又不比吃食,它總不該也過來刁去。” 鳳梧說罷,視線落到寧玖身上,見她臉頰泛紅,不禁一愣,問道:“九九,你的臉怎么了?” “啊?”寧玖突然回神,忙道:“無事,亦清師兄,你說的那野貓如今早不在書院里頭了,自然不會是它。” 鳳梧點頭,道:“一只野貓又怎么會有那種本事,只是這東西也確確實實是找不著了,院中規矩甚嚴,應當不會是被人拿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九九,今日劍術課時,你與云尚還有靈霄曾回來過,那時可曾發生了什么?” 今日劍術課…… 寧玖頓了頓,細細回想了一番,這才想起今日魏凌霄一腳踢翻了誰的桌案,這般一想,那桌案好像就是蕭燃的? 當時她和宴流芳都愣住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后來魏凌霄走后她與宴流芳收拾桌案時便就沒見到什么玉佩。 該不是那時就丟了吧? 不過她好像記得,當時曾聽到清脆的一聲,不像是書本落地的聲音,當時她被魏凌霄驚到,便也沒去注意,料想那聲音便是玉佩落地的聲音。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四下望了望,便朝著里頭夫子相那邊過去,果然在那蒲墊旁邊發現了一樣東西。 這地方是專用來罰跪的,平時也沒人過來,那東西想必是今日被魏凌霄后頭離開時不小心踢到了這里。 寧玖嘆了一聲,忙躬身下去,正要去拾,卻見那流蘇繩上只剩一塊碎玉孤零零的掛在上頭,另外兩半生生被從上頭剝離了下來。 這好不容易找到的東西,竟然碎了?這可如何是好? 她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拾起,正起身時,蕭燃便已經過來,他視線從她臉上挪到伸出的手中,原本希冀的眼神瞬間黯然。 寧玖猶豫片刻,問道:“故羽師兄,這個……可是你的玉佩?” 蕭燃木然接過,眼里眸光扇動,似是有什么情緒被他極力克制著,好半晌,他才抬起頭來,苦澀道:“終究是保不住它。” 心中視若珍寶的東西碎了,這又如何不傷心? 寧玖聽他語氣帶著些感嘆,不禁說道:“故羽師兄,這東西碎的還不算嚴重,若是工藝好一些的匠工應該可以給它還原好。” 蕭燃苦笑一聲,道:“罷了,橫豎不過是一件隨身之物罷了,倒是勞煩師妹與亦清師兄替我找了一番,蕭燃還有事,便先行離開了。” 說罷,忙將東西塞入腰間,這才躬身告辭。 寧玖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只得輕嘆一聲,正要挪動腳步,卻被鳳梧喊住。 她回頭,見鳳梧正笑著看她,“九九,方才你在靈霄師弟那里看到了什么?” 寧玖:“……” 他不問倒也罷了,這一問便讓寧玖又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忙搖了搖頭,只想著趕快離去。 鳳梧跟在后頭,忍不住笑意,才跟著她一起出了賢正堂,便見一丫頭走了過來,見到兩人一道出門,那丫頭掩嘴輕笑了一聲,上來問道:“小姐,我在外頭等了許久,怎么也不見你出來。” “耽誤了片刻,這才晚了些。” 寧玖說罷,回頭對鳳梧說了聲告辭,便拉著云岫往外頭走去。 “哎呀小姐,你別跑這么快呀。” 云岫笑了一聲,見寧玖臉頰上那還未消去的紅暈,只道她方才與鳳梧相處的很是融洽,她家小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哪曾這般小女兒態過?料想那鳳梧公子豐神俊朗,氣質上佳,與她們家小姐那是再般配不過。 兩人出了八斗院,又上了馬車,寧玖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看云岫笑嘻嘻的看著她,不禁問道:“你怎么這般開心,家中有喜事?” 云岫干咳了一聲,掩嘴說道:“小姐春心蕩漾,算不算得喜事?” 春心蕩漾?誰特么春心蕩漾? 寧玖被她說的赧然,倒也不知道她說的是方才她與鳳梧一道出門的事,只想起自己方才在魏凌霄那書冊中見到的東西,頓時便有些臉頰發燙,忙瞪了她一眼,道:“盡胡說些什么。” 云岫見她如此,只肯定了心中猜測,但畢竟主仆有別,也不好再取笑她,只道:“若說好事,倒是也有,今日剛巧大少爺從外頭回來了。” “我大哥回來了算是什么好事?”寧玖道。 “談成了一樁大買賣,可不是好事么。”云岫道,“老爺都樂開花了。” 寧玖不禁撇了撇嘴。 寧懷風做生意的能力倒是強的很,奈何家中的事卻處理的一塌糊涂,那爛攤子都沒法收拾了。思慕嫁了他,雖獲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卻弄垮了身子,一個明知道實情卻要瞞著,一個卻是被蒙在鼓里,看得人好生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