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因著傷了筋骨,這幾日寧玖都未曾去過八斗院,那日薛陸離托人前來探望,只說先讓她在家中靜養(yǎng),待完全痊愈了再回八斗院不遲。 于是,這幾日寧玖便完全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生活,前幾日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幾日能勉強起來走動,便被自己的隨侍丫鬟云岫拉著在院子里散散步。 才走了一圈,就有家丁過來,只說是寧聞風(fēng)在房中候著,只說要她去一趟。 寧玖好幾日都不曾出過門,此刻也覺得無聊,便被云岫一路扶著去了寧聞風(fēng)房門口,才剛靠近,就聽得里面有聲音傳了出來。 “三少爺,都清點過了,一樣不差。” “行了,你們暫時先退下吧。” 寧玖扶著門進(jìn)去,只見他房中堆放了好些個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頭放的布匹珠寶琳瑯滿目,卻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小妹過來了?” 寧聞風(fēng)眼尖的瞥見她進(jìn)門來,忙笑著過來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看著傷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寧玖點頭,努著嘴往那正中央撇了撇,問道:“三哥,這是做什么呢?” “這不前幾日聽八斗院的人說有個小子救你傷到了,爹聽了之后甚是感激,這幾日特意吩咐我去找了這么些好東西回來,就等著給人送過去。” 搞了這么多東西都是為了送給蕭燃的?這有錢人答謝人的方式還真是簡單粗暴。 寧玖不禁扶額。心想依照蕭燃那性子,連個金葉子都不肯收,這么多東西送過去,還不得將人嚇?biāo)溃?/br> 寧聞風(fēng)伸手在那箱子上拍了拍,嘖嘖道:“那老頭子可真舍得,平日里我問他要幾兩銀子還得從賬房那記著賬,就這些東西,怎么都抵上我一年的花銷了吧?” 說罷不禁探過頭來,“寧霏霏,你且同我說說,救你的那個是何人?” 何人?自然是能改變她命運的人。 “就……三哥你也曾見過的。”寧玖想了想,補充道:“那夜在渭西河上。” 寧聞風(fēng)坐在桌邊翹著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爩幘吝@么說,不禁支著下巴喃喃道:“就那個滿嘴胡言的臭小子?” 就他還說別人滿嘴胡言,那夜也不知是誰耍無賴…… 寧玖想起那夜他與林月桓結(jié)梁子,再想起那盒賠罪的糕點,又想到因糕點惹出的種種事,料想這一切的因果也是早有注定,不禁白了他一眼,道:“是給你心愛的鬢云題字的那個。” “他?”寧聞風(fēng)自顧自琢磨了一句,“那小子看著心思深沉,竟然是個有情有義的?他救你若是出自真心這東西送出去倒也不冤,就怕他別有所圖。”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卻是沒幾分心甘情愿的意思,又說人家心思深沉,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誰沒事樂意拿命來開玩笑,三哥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寧玖無奈笑了笑,道:“何況你想送人家還不一定想收呢,我那師兄性子清冷,你這般陣勢,怕是要將他嚇到,就上次那金葉子,他還好心又還給我,人家說當(dāng)面給怕你難堪,想的甚是周到,哪知你竟如此看他。” “這……”寧聞風(fēng)大窘,訕訕道:“我就隨口一說,這不特意將你喊過來問人家住處么,問好了個地方將東西送過去。”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倒讓寧玖想起來一事,敢情她到現(xiàn)在還沒打聽出質(zhì)子府在哪呢! 內(nèi)心正腹誹,忽然云岫從外頭進(jìn)來,看樣子跑得頗有些急。 “三公子,小姐,外頭有位小公子求見,說是小姐的同窗。” 兩人轉(zhuǎn)頭,倒是寧聞風(fēng)最先反應(yīng)過來,“那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去將人請進(jìn)來?” 云岫點頭,問道:“那是請他們?nèi)フ龔d還是去小姐房中?” “你是不是傻?”寧聞風(fēng)將她一通教訓(xùn):“小姐的閨房能隨便讓人進(jìn)嗎?你去將人帶到我這邊來,再去讓人送些茶水糕點過來。” 云岫點頭應(yīng)下,很快便跑了出去,沒一會,外頭有人靠近,隔了老遠(yuǎn)她便聽到林月桓的聲音:“九九這幾日都在家中么?” “這聲音怎地聽著有些耳熟?” 寧聞風(fēng)幾步走到門邊,正好撞見正要進(jìn)來的林月桓,兩人皆是愣了片刻,似是同時想起來那夜渭西河上不悅的事情。 好在寧聞風(fēng)反應(yīng)極快,忙讓出一條道來,笑道:“這位小公子都是熟人了,不用拘束,快些進(jìn)來罷!” 林月桓默默給了他一個白眼,轉(zhuǎn)頭看見里邊的寧玖,忙飛奔了進(jìn)去,立在一旁四處打量她的傷勢。 “九九,聽說你傷的有些重,我過來看看你。” “如今倒沒什么大礙了,還能像往常那般活動。” “都怪我不好。”林月桓苦著一張臉道:“要不是我非要跟靈霄師兄賽馬,還出言激他,你也不會出事。” 他正滿心懺悔,忽然一旁傳來寧聞風(fēng)恍然的聲音:“哦……原來是你害了我家小妹落馬啊!” 林月桓雖然和他有些過節(jié),此刻終歸是理虧,也不敢像往常那般理直氣壯,頗有些心虛道:“那日不是……靈霄師兄弄壞了你送我的糕點,還非要同我換馬,那匹馬是我一眼便看中的,憶白師兄要同我換我都沒換,偏偏他一句話杜先生便同意了,我實在氣不過,便與他賽馬,誰贏了那匹馬便歸誰,我原本就是奔著那匹馬去的,哪知他會耍賴。” 害,傷心往事,不提也罷! 寧玖忙擺手道:“罷了罷了,我這傷的也不算最重,倒是害了故羽師兄,你多少也算是有些責(zé)任,可曾去看過他?” “我……我不敢去。” 林月桓耷拉了腦袋,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我與故羽師兄原本便沒說過幾句話,他雖然性子清冷,此刻怕是恨極了我,我不敢獨自去見他,這才過來先看看你。” “你膽子挺大啊,我們家小妹家中可有三個哥哥,你就不怕我們揍你?”寧聞風(fēng)在一旁聽了個究竟,忍不住揶揄一句。 寧玖見林月桓這般也真是后悔了,忙推了他一把,道:“三哥,你別胡亂說,咱們家是以經(jīng)商為生,又不是什么土匪窩,哪就動不動揍人?” 說罷又看了林月桓一眼,道:“景蕪師兄來的正好,我剛巧要去親自看看故羽師兄,你若是愿意,便一起去罷。” “誒,你這傷也沒大好,胡亂跑什么?”寧聞風(fēng)道:“東西我讓人送過去就行了,你若實在不放心,我親自跑一趟,你這胡亂跑,回頭那老頭子又該說我。” “爹爹若是問起來,便說我去看恩人去了!” 寧玖匆匆應(yīng)了一聲,正要拉著林月桓出門,卻見他立在原地,一臉欲言又止。 “景蕪師兄可是有話要說?” 寧玖話音才落,忽然見林月桓耳廓通紅,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全然不見,不由覺得莫名。 過了好半晌,林月桓才開口道:“九九,你那日帶給我的糕點,我能不能再拿一些?” “啊?” 寧玖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卻是沒忍住笑。 寧聞風(fēng)在后頭調(diào)笑道:“小饞猴,敢情今日你不是特意來看我小妹的呀?” “我……我自然是來看九九的。”林月桓臉憋得通紅,難得被弄得如此窘迫。 “三哥,你別總?cè)⌒λ!?/br> 寧玖無奈,看著林月桓走路都不自在的樣子,也能想到他此刻有多后悔說出那句話了。 寧聞風(fēng)瞬間收斂了神色,瞥了她一眼,道:“得了,沒我的事了,爹爹那邊你自己回來跟他說。” 林月桓雖不敢去質(zhì)子府,可也總算是有悔過之心,來時已將路都一一打探好,待出了寧府,兩人便一起乘上馬車出發(fā),路過最熱鬧的渭西河一帶,連連穿過好幾條山路,才終于在一個略顯偏僻的地方停下。 兩人一齊下了馬車,林月桓不禁疑惑道:“聽說故羽師兄是東宑的皇子,怎么住的地方卻離城中這般遠(yuǎn)。” 這一路過來少說也有大半個時辰,這還是乘著馬車,先前蕭燃還曾步行去往書院,也不知要走多久。 暗自感嘆了一聲后,這才打量起四周。面前的宅子不算新,坐落在一處角落里,沒有渭西河畔那般喧囂熱鬧,卻也清凈的恰到好處,只是這樣一個地方,作為這一國皇子的居所,未免還是有些寒磣。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同朝著那正門走去,林月桓遲疑了片刻,上前拉著門環(huán)扣動幾下,沒一會便聽見里頭有腳步聲靠近。 很快,那門被人從里頭拉出一條縫,一個扎著雙丫髻的少女探出頭來,見兩人模樣面生,不禁問道:“你們是?” 林月桓忙開口答道:“我們是故羽師兄的同窗,特來看他。” “你們是八斗院的?” “是的是的。”林月桓道:“不知故羽師兄他……” 林月桓這話還未說完,那丫頭卻是瞬間變了臉色,原本一張笑臉變作那夏日暴雨前的驚雷,恨不得將兩人劈成兩半。 只聽哐當(dāng)一聲,兩人都未來得及反應(yīng),面前的門便被狠狠關(guān)山,徒留那門上扣環(huán)搖擺著發(fā)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