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喬
肖像畫放在高清玻璃罩子之中,籠罩在一束白色的光芒之下。畫上是一個抱著畫筆的女生。她站在窗口,一雙大眼睛渴望地望向窗外。 畫的名字就叫做朝陽。 秦耀鈞看著肖像畫說:“你們覺不覺得這幅畫十分壓抑。” 沒有絲毫藝術細胞的楚寧祈和葉緣:“……” 秦耀鈞沒有得到回應,急于向兩個“看起來很可靠”的陌生人證明自己,他的指尖在玻璃罩子上劃過:“你們看這幅畫的背景,光線十分繚亂錯雜,再看這雙看似充滿希望的雙眼,眼中的分明是絕望啊!” 很顯然,迎接他的依然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秦耀鈞絕望地搖搖頭:“算了,不為難你們了。就這樣跟你們說吧,如果這幅畫真是出自朝陽之手,我恐怕不會相信你們手里的那本日記本——這幅畫的作者傳遞著深刻的絕望。” “甚至,我覺得小女孩看得不是朝陽,而是落日……她站在一天日夜交際之時,生命正沉沉地墮入無盡黑暗之中。” 說到這里,秦耀鈞嘆了一口氣:“說得我更加愧疚了。” “當時,你為什么會升起惡作劇的念頭?”楚寧祈問道。 秦耀鈞定定看著肖像畫,過了很久才轉過頭,臉上是不加掩飾地困惑:“我不記得了……所有人都在起哄,說這個主意不錯……對啊,這么惡毒的想法,我怎么就實行了呢?” “另外兩個男生呢?你認識嗎?” 秦耀鈞連忙點頭:“認識,我都認識。廖喬,之前的第一,據說和朝陽是老鄉。” 秦耀鈞摸摸后腦勺:“……你是在懷疑他嗎?” . 葉因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光落在了旁邊的柜子上,柜子上的名牌是:廖喬。 【廖喬(班草,朝陽小學同學)】 柜門并沒有上鎖,葉因猶豫了一下,拉開了柜門。一打開,柜子里就調出來了一打滿分作業。 身后傳來了冷淡的聲音:【廖喬:你在干什么?】 被當場抓包,葉因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哪知她后退兩步,直接撞在了廖喬的懷中。白色的代表連衣裙的色塊很快和灰色的色塊融合在了一起,一只色塊手臂抓住了葉因的手腕,頭頂上落下了廖喬的聲音: 【你準備偷我的作業嗎?】 【真是可笑,你竟然活成了一個小偷的模樣。】 【廖喬的聲音中透露著冷淡和厭惡,緊緊箍住朝陽手腕的手也不自覺加大了力氣。直到朝陽輕輕呼痛,廖喬才松開手。】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葉因真的很想吐槽,這種心理活動和語氣都以字幕旁白的方式表現真的拉滿非主流效果! 但是系統并不能捕捉到葉因內心的吐槽。 【朝陽轉過頭,一把推開廖喬。眼中不由自主地暈起了水霧,她很想質問廖喬現在為什么對她這么抵觸,但是她想到了(嗶——),最終選擇了緘默不語。】 作為字幕,還要消音真的過分了! 【朝陽離開了教室,廖喬并不準備追上。他只是靜靜看著朝陽的背影,似乎在透過這道背影懷念另外一個靈魂。】 【而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了來自秦耀鈞的信息,知道朝陽已經知曉他們惡作劇的事情。】 【但他把手機揣回了口袋,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地圖再次展開。 . “叩叩。” 寢室房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一個睡眼惺忪的腦袋從里面探了出來。這位同學揉揉眼睛:“你們找誰?” 秦耀鈞笑著回答:“廖喬在寢室嗎?” 廖喬室友搖搖頭:“不在,回家了。” 葉緣:“什么時候回家的?” 廖喬室友打了一個呵欠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就在剛才,十分鐘前,收拾了行李,回家了。” 楚寧祈和葉緣對視了一眼。 朝陽“自殺”的消息傳遍整個校園,在這個關頭,廖喬卻選擇離校回家,沒有一點內情似乎都說不過去。 秦耀鈞嘗試撥打廖喬的電話,也以失敗告終。 他撓撓后腦勺,問楚寧祈和葉緣:“不如,我們先去找陳效?他是雕塑系的系草。” 葉緣:“……也是和你們一起的?” 秦耀鈞有些尷尬:“是啊,我們就是這么無聊。” 陳效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同意在校園門口的奶茶店見面。 日記本這時也出現了新的筆跡。在秦耀鈞的記錄的后一頁出現了一句話: 【你不知道,你一直看得都是我。】 隨后空白了幾頁,來到了陳效的部分。 【雨天,溫柔的白襯衫學長遞過來一把透明雨傘。撐開雨傘,雨滴在傘面上濺開無數道溫柔的痕跡。這恐怕是所有女生都無法抵抗的心動。】 【不過,不是我的。】 【因為我知道你們別有所圖。讓我想想,你們或許是想讓我滾出這個校園。或者……惡意萌生于看不見的虛無。人類可以從呼朋引伴地作惡中找到最原始的快感。惡才是所有人的靈魂。】 很明顯,朝陽不僅知道秦耀鈞在騙她,也洞悉了陳效的虛偽。 秦耀鈞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對兩人道:“她不會看見那個帖子了吧。我們從來沒有見到她玩手機,但仔細一想,現代人怎么可能不玩手機呢?” “帖子是誰發的?”葉緣開口問道。 秦耀鈞搖搖頭:“不知道,我們三個都不知道。” 他垂頭喪氣:本來惡作劇的念頭就是莫名其妙出現的——看見陳效了,你們去問他,他會給你們和我一樣的答案。我們與朝陽無冤無仇,非常突然就做出了惡作劇的決定。” 正如朝陽的日記本中記敘的那樣,陳效是一個溫柔款的學長。看見來人,他率先起身,沖三人打了一聲招呼。 他鼻梁上架著的金絲眼鏡都似乎成為了溫柔的化身,他鏡片之后的眼睛帶著微笑的弧度,但眼里蒙著一層困惑的悲哀:“聽秦耀鈞說,你們覺得朝陽不可能是自殺?為什么會這樣想?” 朝陽的日記本中也有陳效的日程表。對于陳效,她甚至還做了分析: 【這是一個罕見的冷靜清醒之人,想到他也會加入那個無聊的惡作劇,我其實有幾分意外。】 陳效看見記錄的時候臉色也沒有大變,只是撐著下巴道:“的確,我是受到了某些煽動才會參與這一場——無聊的惡作劇。”他咬重了無聊二字。 “是誰?”楚寧祈問道。 陳效:“我們的原第一,廖喬同學,不過他已經回家了,你們大概沒有找到他。” 頓了頓,“對了,和我們不一樣,廖喬貌似從來都不覺得朝陽的第一是作弊得到的,他傾向于認為朝陽之前乏善可陳的作業僅僅是藏拙……” 陳效的眼底帶著平靜的了然:“或許,他和朝陽不僅僅是同鄉。” 奶茶店的玻璃上倒影出紅藍燈光,警車和救護車依次駛入校園。 陳效注目:“這一次又發生了什么嗎?” 話音剛落,兩人的手機同時一震。不同的人將同一條消息發到了陳效和秦耀鈞的手機上:“廖喬死了。尸體剛從校園人工湖中打撈上來。” 朋友的死亡比朝陽的死亡更有實感,陳效和秦耀鈞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一行人趕到了人工湖周圍,人工湖周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隔著人頭,能夠看見地上的打撈起來的尸體。 廖喬是從人工湖旁邊的一個隱秘的小樹林岸邊跳下去的。這片樹林沒有攝像頭,鮮少人經過,一直是情侶們的約會圣地。 先被發現的是藏在灌木叢中的行李箱,隨后廖喬的父母打電話到學校,報告了自己兒子的憑空消失。 隨后在學校調監控的老師找到了廖喬的蹤跡,他的身影最后出現在人工湖旁邊的小樹林邊。找過去的老師找到了廖喬的行李,還看見了人工湖水面上漂浮著的一只人字拖,大感不妙,一通電話撥給了派出所。 廖喬的父母已經接到這通噩耗,訂了最近的航班向c市趕來。 秦耀鈞擅長社交,很快從人群中打聽完消息回來:“據說,廖喬的手機沒找到。也不知道是被人拿走了還是沉在了湖底。” 說完,他一聳肩,看向楚寧祈和葉緣:“都怪你們,害我現在總往他殺的方向思考。” 楚寧祈卻在思考,廖喬死前的行動軌跡,直覺告訴他,如果廖喬真的是惡作劇的策劃者,那他的死亡一定有隱情。 是在他們的視覺盲區的隱情。 【監控視頻】 腦海中響起了系統的聲音,楚寧祈從口袋中摸出了手機,發現自己的手機主屏幕上多出了一個app圖標。 找了一個借口告別陳效和秦耀鈞之后,楚寧祈和葉緣點開了app。所有能夠捕捉到廖喬身影的攝像視頻都被保存在文件夾里。 廖喬室友給出的信息有偏差。廖喬并不是在得知朝陽死亡的時候才決定離校回家的,而是從早上就開始收東西準備,仿佛他早已知道朝陽的結局一樣。 離開了寢室樓之后,他并不是直接來到人工湖,而是到了美術樓。美術樓里一個人都沒有,他撬開了消防通道的后門,將行李箱放在樓下,輕手輕腳來到了七樓。 他徑直走向了副本中存放《流眼淚的少女》的那間美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