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化
時間倒退會半小時之前,葉因一行因為和岑瀟瀟起沖突耽誤了時間,擊殺黑影尋找紙人的進度就被其他兩組遠遠落在了身后。其中,老趙和老張運氣更好,反而率先獲得了不滅燈。 但這兩人蠢,不知道低調行事。特別是老張,拿到一盞明顯和其他玩家不一樣的蓮花燈之后,得意之色直接寫在了臉上。 老趙提醒他好幾次他都不知收斂,終于惹來了禍事。 兩人的運氣在顯著式爆發之后,斷崖式下滑,毫不含糊地跌落谷底——他們和刀疤臉迎面碰到。 刀疤臉帶著一身血腥氣,右手抓著的那把匕首正淅淅瀝瀝下著血雨。他的目光落在老張手中的蓮花燈之上,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老趙渾身毫毛都立了起來,想都沒想就拔腿向身后逃去。 他的腳跟剛脫離地面的時候,身后就傳來切瓜一般干脆利落的響聲,隨后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頭到腳撲灑在了他的身上。老趙的臉色一白,卻完全不敢回頭,拼盡全力向前逃去。 他還隱約聽見了對方疑惑的聲音:“特殊線索?” …… “老張死了?”葉因的聲音將老趙的思緒拉回。 老趙囁嚅著不敢說話,眼神不斷往看起來最好說話的岑景銳身上飄。 葉緣咬牙,額頭上的青筋狂跳:“這就是你把危險引來的理由?” 老趙從葉緣的話語中聽出了細微的不滿,臉色一變,生怕對方丟下自己不管了,口不擇言打了:“你們這么厲害,一定能對付他的!” “是么?” 一聲嗤笑打斷了老趙。 隨著嗤笑聲的響起,街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把玩著匕首的健碩身影,他手中的蓮花燈竟然比他們三人手中的還要亮堂。小小一盞蓮花燈向周圍撲灑著純凈至極的光芒,冷白色的燭光將他的臉龐照亮,這叫葉因四人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是那個最先主動殺人的刀疤男! 他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在場四個持有不滅燈的玩家的身上,不感興趣地掃了一眼沒有拿燈的楚寧祈,便重新鎖定了葉因三人和老趙。 葉因本來緊鎖的眉心忽然松開了。 來人顯然忽視了楚寧祈這個大殺器,沒腦子地將關注重心放在了葉因和葉緣的身上。 葉因沉默了片刻,一個黑暗中不需要蓮花燈的玩家,怎么看都是一個大佬,而不是可以隨意忽視的無名小輩吧。 他根本沒有提醒,幾乎是瞬間就向葉因沖了過來。葉因大駭,連忙后退,同時調動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驅動街道兩側可以移動的物體——不行!石塊和建筑物她無法控制,能夠控制的物品又太小了,沒有足夠的殺傷力!控制小因嗎?那仿佛螳臂當車! 葉緣雙手拉開,卻因為顧及葉因的存在,一時之間不敢放箭。楚寧祈出手擋住了一擊。 楚寧祈的眉頭也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在接下對方第一擊的時候,他的余光掃向了對方的后頸。和他如出一轍的傷口,傷口沒有經過處理,胡亂地粘黏在了一起,看起來像一只趴在男人脖子上的蜈蚣。 在官方引爆炸|彈之后還能活下來的囚犯,無一例外都是膽大心細、心狠手辣之輩,眼前此人也不例外。 對方喘著粗氣,被斗志和殺氣浸泡過的雙眼亮得驚人,讓楚寧祈想起了一個人。 “——亞伯拉罕!”葉因睜大了眼睛,心中翻起驚濤駭浪,這個家伙有多難對付她心知肚明,看來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楚寧祈一人的身上了。 匕首從楚寧祈的頰側擦過,以眨眼的瞬間轉換成了長刀,被刀疤男一個轉腕旋轉了方向,從楚寧祈的頸部割去。楚寧祈瞳孔緊縮,狼狽矮身,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長刀割斷了空氣,倏然收勢,一個旋轉之間又變成了飛刀。 刀疤男的異能是【刀客】,可以隨意轉換、拿出收起刀類武器,長短功能任君選擇。 這便是在副本開始的時候刀疤男殺人難以防備的原因。 刀疤男笑瞇瞇地看著楚寧祈,心情很好地輕聲道:“如果把你的腦袋割下來,把你的心臟剖出來,你還能不能自愈呢?”他的眼珠子緩慢地移動了一下,“我真好奇。” 飛刀擲出——“鏘!”——釘在了水泥地上。 刀疤男右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食指關節處的厚繭,有些遺憾道:“沒抓到。” 避過一擊的楚寧祈淡淡掀起眼皮,黑色的眸子變成了金黃色,這是一雙冷冰冰的獸瞳。 刀疤男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總算逼出來了,我還真想知道,上次你死活不愿意催發的二級異能到底有多大威力。” 話音未落,他的臉色一變,以刁鉆的角度向后仰下。一個黑影從他的身上撲去,就像叢林里的黑豹一樣。 一擊未中,楚寧祈再次沖上去。 見刀疤男想跑,葉因肩頭的小因沖了出去,一腳飛踹對方面門。 刀疤男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楚寧祈的身上,實實在在被踹得一個仰倒。他悶哼一聲,隨后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撞倒在地。刀疤男如此強壯的身體都感覺骨頭全部碎裂了,可想而知,楚寧祈用了多少力氣。 刀疤男感受到了楚寧祈噴灑而下的鼻息,身上的冷汗全部冒了出來,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恐懼感將他籠罩。有一瞬間,他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個家伙,壓根就已經不是人了,他是一只沒有人性的嗜血的野獸。 楚寧祈的頭微微側過,露出優美的下頜線,那雙如果晶石般澄澈漂亮的金色眼睛淡漠地看著刀疤男,他的薄唇之下露出一點白色,刀疤男知道那是利齒。 被說是被壓在地上的刀疤男了,就連葉因、葉緣、岑景銳和老趙都看呆了。老趙哆嗦著雙腿,不由自主地緊緊抓著岑景銳的手臂,結結巴巴道:“這……這是怪物吧?” 岑景銳雖然自己也很害怕,但仍下意識懟他:“這能是怪物嗎?你見過這么好看的怪物嗎?” 老趙:“……” 葉因護著葉緣等人后退了兩步,心跳不斷加快。 眼前的人的確是楚寧祈,但又不是楚寧祈,他偶爾瞟向她的目光中不帶一點人性,全是陌生和冰冷。葉因毫不猶豫地相信,如果他解決了刀疤男,他們就會成為首當其沖的目標。 該不該丟下他逃跑?該不該相信他? 葉因的腦海中閃現了無數的念頭,忍不住又回退了兩步,最后生硬地停住——該相信他的,楚寧祈幫了他們那么多次,他不是一個壞人。 就在這個空檔,楚寧祈的頭終于俯下去了。 在大家急促不安的呼吸聲中,響起了一道突兀的撕裂的聲音,刀疤男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尖叫聲,他漏氣的喉管嗬嗬作響,躺在地上的身體劇烈地掙扎了起來。楚寧祈卻一動不動,保持著單膝跪地,彎腰側臉的優雅姿勢,如果忽略他正死死咬著對方的喉管的話。 這是一種詭異的暴力美學,呈現出一種叫人膽戰心驚的優美。 鮮血從刀疤男身下淌出,蔓延至葉因的腳下,浸透了她的鞋尖。她定定看著楚寧祈,臉上雖然平靜,但是全身的肌rou已經繃緊,就連肩上的小因也蓄勢待發。 過了許久,或許只有幾十秒,但是卻漫長得猶如一個世紀。刀疤男的身體終于歸于平靜,手中緊抓著的匕首沒能發揮作用,最后和主人一起化為烏有了。 刀疤男的蓮花燈,自然也熄滅了。 . 街道對面,建筑物內。 岑瀟瀟看著這一幕,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不禁有些后怕。她強作鎮定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殺人的人的下場?” 這顯然和游戲規則沒有什么關系。 徐晚洲皺眉,過了一會,搖搖頭:“不是。” 他看見的場景中,所有殺過人的玩家都被黑影包圍,一個接一個倒下。而神廟中的神像,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也是因為看見了這個場景,他才會認為有什么關鍵性線索藏在神廟之中,是他們還沒有得到的。 就在這時,楚寧祈動了,徐晚洲微抬手,示意岑瀟瀟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去。 . 楚寧祈直起了身,頭依舊下垂著,他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刀疤男的鮮血順著他的臉頰下滑,沒入他黑色的衣領之中,鮮紅的顏色襯得他的皮膚白透得驚人。 葉因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在眾人的注視下,楚寧祈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脖子,側著臉看了過來。那雙金黃色的眸子直勾勾盯住了葉因。 葉因被盯得頭皮發麻,有一種即將被吃掉的驚懼。 楚寧祈的嘴唇動了動,突兀地發出了一個字節:“……” 葉因沒有聽清,但又不敢驚動這頭大型猛獸,過了好一會才踟躕道:“……你說什么?” “誰?”楚寧祈臉上露出了一種近似于茫然的神請,“你……是誰?眼熟。” 葉因一直提著的心一松,明白過來:楚寧祈不算完全喪失了神智,某一部分神智的缺失讓他像一個沒有接觸過人類社會的懵懂動物。 “我是葉因,我,和我身后的人是你的臨時隊友。”葉因頓了頓,“你可以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