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突
葉因拐進(jìn)了一個巷子之中,停在了死胡同之內(nèi)。巷子很窄,如果三面兩三米高的墻壁都被蓮花燈的火光照亮的話,黑影將只有一個通道襲擊他們。在這里稍作休整的安全性將大大提高。 腳步聲在她的身后逐漸停下,蓮花燈的光暈將三面的墻照亮。葉因平復(fù)了一下呼吸,轉(zhuǎn)過身來。 在暖紅色火光的輝映之下,巷子中的五個人都的臉上都沒有笑容。 葉緣不著痕跡地?fù)踉谌~因的身前,他知道葉因分外討厭岑瀟瀟,所以看見岑瀟瀟恬不知恥地跟在他們身后,心下有些不喜。 葉因卻沒有葉緣想的那么不爽,她的目光在岑瀟瀟的臉上輕輕帶過,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岑瀟瀟會跟著自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依照末世之前的慣性,但凡可以讓葉因幫忙的事情絕對不會自己動手——顯而易見,在方舟系統(tǒng)之中,她并不想拋棄這個優(yōu)良的傳統(tǒng),反而想將其發(fā)揚光大。比如,只要葉因能夠解謎通關(guān),她跟著就好了。 如今,這個優(yōu)良傳統(tǒng)倒是第一次得到了葉因的歡心。愿意跟著就好,省得她費力去找她。但是為了不引起岑瀟瀟的警覺,葉因?qū)⒌呐d奮壓在了心底,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問道:“你跟著我作什么?” 岑瀟瀟抱著手臂笑了一下:“當(dāng)然是看你運籌帷幄,覺得跟著你更好啊。” 何曼黎在一旁冷哼了一聲。 這下,岑景銳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勁了。他的妻女和葉因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好。 看起來分外蒼老的男人為難了片刻,站出來打圓場:“瀟瀟你別這么陰陽怪氣——” 何曼黎冷笑著打斷:“陰陽怪氣的是我們?yōu)t瀟嗎?誰才是你的女兒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岑景銳常年呆在實驗室,壓根就不通人情世故,哪里見過這種陣仗,當(dāng)下他就有點不自在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好言好語地解釋道:“我當(dāng)然知道瀟瀟是我女兒,所以我才教育她的。” “教育?”何曼黎一撩眼皮,“平時怎么不見你教育,現(xiàn)在來逞家長威風(fēng)了?” 這又揭露了岑景銳的另一個不妥當(dāng)了。他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不到一周,岑瀟瀟的教育當(dāng)然落不到他的頭上。但他倒不是那種忙著賺錢的男人,他的事業(yè)在科研之上。岑景銳沉默了下來,他對妻女的愧疚做不了假,但是不能回家也不是夸大。想到自己的工作,他的神色變得十分凝重,憂心忡忡地皺著眉。 這副模樣在何曼黎的眼中就變成了懦弱和理虧,她憤恨地瞪了岑景銳一眼,轉(zhuǎn)而對葉因頤指氣使道:“你說說吧,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葉緣聽見這一句話,眉心一皺。他和葉因不一樣,他平時住在別墅背面的雜物間里,和保姆王阿姨作鄰居。平時沒事根本不往正門走,葉因卻因和岑瀟瀟同齡,一個年級,一個班級,抬頭不見低頭見。他雖然知道岑瀟瀟和何曼黎不喜歡自己,但是并沒有真正起過太大沖突。加上以往每次葉因回來,在他面前都是什么都不露的,讓他誤以為jiejie和岑瀟瀟的關(guān)系與他和岑瀟瀟的關(guān)系一樣,相看兩厭但也只是冷漠相待。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當(dāng)下,他心里就冒起了火氣。 還是葉因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將他的怒氣壓了下去。 葉因回答道:“擊殺黑影會導(dǎo)致蓮花燈變暗,但是殺人卻能將燈重新點亮,所以這注定了,在這個副本之中,陌生玩家之間不會存在合作關(guān)系。” 葉因敏感地發(fā)現(xiàn),在她說出“殺人”二字的時候,岑瀟瀟的目光微微一動。她沉默地移開視線,繼續(xù)說道:“但是殺人肯定不是唯一的點燈方式。我們現(xiàn)在在一個城鎮(zhèn)之中,周圍都是居民樓,我們不妨進(jìn)建筑里找一找。” “等一等,”岑瀟瀟叫住了葉因,提高了音量,“你怎么知道還有其他方法點亮蓮花燈。” 此時,兩人距離不到兩米,兩盞蓮花燈的光芒交匯在一起,兩人的身影在背后拉長,燭光將兩人的五官都變得更加尖銳。 葉因平靜地看了岑瀟瀟一眼,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副本內(nèi)總玩家只有五十人,哪怕每個人都大開殺戒,燈火也維持不了多久。如果沒人能夠活到天亮,主線任務(wù)就會失去意義——這個理由充足嗎?” 岑瀟瀟勾著嘴角笑了一下:“充足。不過你也太嚴(yán)肅了,冷著臉的樣子好像已經(jīng)篤定我要殺人。” 她拂開頭發(fā),微抬著下巴往自己的右側(cè)建筑看了一眼:“那我們要從這里開始嗎?” 葉因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兩人之間針鋒相對的氛圍在眨眼之間消失。 葉因走了一步,覺得有哪里不對。好像一路過來,徐晚洲有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她不由地轉(zhuǎn)過了頭,正好和落在最后的徐晚洲的視線對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橘紅色的火光之中,徐晚洲那張清雋的臉頰有些蒼白。徐晚洲一點都沒有料到葉因會突然回頭,愣了一下,才在對方擔(dān)憂中帶著一點疑惑的目光下回過了神,他解釋道:“我還不習(xí)慣使用自己的異能。” 這的確是使用【預(yù)言家】的副作用表現(xiàn),葉因放下心來,隨后問道:“你有看見什么嗎?” 早期的【預(yù)言家】并沒有那么強(qiáng),徐晚洲只能看到一些關(guān)于未來的片段,并且,使用異能會伴隨著難以忍受的頭疼。到后期,【預(yù)言家】才能給出準(zhǔn)確信息。并且,不知道是不是異能升級,到【預(yù)言家2】的時候,葉因就再也沒有在徐晚洲的臉上看見過痛苦的神色了。 徐晚洲沉默了片刻,額頭上滾下了一滴汗珠:“……黑暗中很多黑影,而且數(shù)量在增加。” 葉因眉心一簇:這是什么意思? 徐晚洲還想查看,但是因為異能使用次數(shù)過多,呼吸一滯,疼得不得不停下來。他有些遺憾地?fù)u搖頭:“再多的,我看不見了。” 葉因下意識扶了一下他的手臂,在對方立馬站穩(wěn)之后,又像是不經(jīng)意間松開。她安慰道:“沒關(guān)系,我們不是還有兩面鏡子嗎?” 【會推理的鏡子】 徐晚洲反應(yīng)過來葉因說的是什么,抬了一下眉:“要用?你的異能不是可以得到歷史信息嗎?” 葉因摸了摸鼻子:“那得看是什么‘歷史’信息,實際上,那些物品的記憶力都不是很好。”能記得上一分鐘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已經(jīng)是天賦異稟了。 所以她的異能壓根就是一個雞肋。 . 居民樓的大門是反鎖的,岑瀟瀟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道具——一把十分漂亮的蝴蝶|刀。隨后,她在葉因疑惑的目光中,開始切割鐵門。薄如蟬翼的刀刃輕而易舉地沒入了金屬之中,她輕巧劃開鐵門的姿態(tài)仿佛在切蛋糕。 葉因的后頸涼了涼。 這把刀是真正的削鐵如泥。 岑瀟瀟簡單粗暴地將鐵門破開了一個大洞,帶頭鉆了進(jìn)去。幾人聽見她在里面摸索了幾下,還聽見 “喀噠”的響聲。過了一會,她有些柔媚的嗓音從樓道口傳出來:“一盞燈都打不開。” 看來玩家手里的光源就只有手中的這盞蓮花燈了。 她有些不耐地在里面喊道:“還不進(jìn)來,里面什么都沒有。” 葉因也鉆進(jìn)了樓道。 正如岑瀟瀟說的那樣,這個建筑里什么都沒有。墻角還能看見層疊交錯地蛛網(wǎng),空氣中滿是灰塵,滯澀難聞。 岑瀟瀟一腳踹開了二樓一戶人家的大門:“我看這鬼地方空置許久了!”她也是真不耐煩,一張美艷至極的臉上陰云密布。 鐵門承軸早已生銹,一腳下去,就斷開了。 岑瀟瀟將蓮花燈往前伸了伸,原本漫不經(jīng)心地神色變得嚴(yán)肅了,連背后的肌rou都繃緊了幾分。 葉因三兩步走到二樓,也往屋內(nèi)看去。 兩盞蓮花燈的光芒照亮了正對著房門的一張黑白相片,相片上的人正對著外面的人森森地笑著。 黑紗白布。 葉因打量了一圈房間里的布置,低聲呢喃道:“遺像?” 火光中,一道冰冷的光直直向遺像擲去,只聽見嘩地一聲。相框的玻璃全碎了。葉緣和徐晚洲跑上來的時候,香案之前的地面上已經(jīng)鋪著一層碎鉆一般的玻璃渣了。而一柄胡蝴蝶|刀正直直釘在人像的眉心。 葉因腦海里理智的那根弦沒有繃住。她一把拽住了岑瀟瀟的衣領(lǐng),用力將她壓在了墻壁上:“你瘋了?!” 岑瀟瀟一頭卷發(fā)凌亂地掩在她臉頰兩側(cè),先是一愣,隨后她的五官扭曲了一下,一雙看著葉因的美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樓梯上的何曼黎正好看見這一幕,“啊呀!”一聲沖上前來,一把將葉因拉開,指著葉因厲聲道:“你干什么?” 葉因本來也松開了手,被何曼黎推著后退了幾步。她冷冷瞪了岑瀟瀟一眼,走到遺像之前,一把將蝴蝶|刀拔下。 因為并非她的道具,蝴蝶|刀在她的手上有點抵觸,笨拙而沉重。 不過她也不是要拿這把刀,她轉(zhuǎn)過頭,狠狠一擲。 一道白色的流光一閃而過。岑瀟瀟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嗡——” 刀擦著她的臉頰沒入了她身后的水泥墻之內(nèi),刀刃猶在震顫不已。 如果這不是她的刀,刀一定沒入的是她的眉心! 岑瀟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看著昏暗光線之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的葉因,眼底劃過了一抹恐懼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