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不平何以平天下(2)
回到酒店, 起居室里擺滿了花籃、果籃和糖果盒, 查理茲正快樂的大吃特吃。 “快來,奧黛麗, ”她招手,“這有好多超級好吃的巧克力!hi,基努。” “你好點了嗎?”他們同時問。 “好多了。”查理茲指著那些花籃, “這是小牛唱片送的, 還有一些特別甜的蘋果。這是基努送的,這是基努的朋友們送的。凱文送的巧克力,坎貝爾先生送的杏仁糖和扁桃仁糖。其他的都是leo送的。” 萊奧納多送的東西多而雜, 鮮花有百合、鈴蘭、郁金香, 各種漿果送了兩籃, 還有裝幀精美的盒裝糖果。 “坎貝爾先生走了嗎?”律師先生中午就到了奧斯汀,帶著奧黛麗去警局見了辦案警察、又去法院見了檢察官, 坎貝爾的意思是如果不用開庭就最好了, 檢察官說這起案件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他們會爭取讓犯罪嫌疑人簽署認罪協(xié)議。 “凱文和他去看演出了, 我想他們?nèi)タ戳四愕难莩觥D銢]看到他們嗎?” 奧黛麗搖頭。她坐到查理茲身邊,“基努明天陪我去達拉斯, 你還是待在酒店多休息。” 查理茲十分惋惜,“我真想去你長大的地方看看——” “沒什么好看的。你知道我所有的不幸都發(fā)生在那兒,如果可以, 我以后都不想再去。當然, 不是說我討厭達拉斯。我想我的記憶里總應該有些值得高興的事, 只是我不記得了。” 基努·里維斯本想告辭,聽了這話,在一旁的單人沙發(fā)坐下了。 奧黛麗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說了些什么,也沒有表現(xiàn)的很沮喪,大概還是因為對她來說,這仍然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情。 兩個女孩子嘰嘰喳喳說著哪種糖果好吃,說到美國各州有什么特產(chǎn),說到德州的特產(chǎn)是有注冊商標的“ruby red”紅寶石柚子,奧黛麗就說很喜歡吃柚子,要買幾箱柚子帶回la。 說到以后還出門旅行嗎?當然,幾個人渣不能阻擋她們感受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不過應該考慮帶個保鏢了。 “我還沒有大牌到帶保鏢出門——你看基努,他可比我們有名多了,他就沒有保鏢。” 默默抽煙的基努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抬眼看了倆人一眼,“什么保鏢?” 查理茲就笑,“奧黛麗總覺得自己是個男孩子,不需要別人來保護。” “求人不如求己,我倒是覺得更應該去學點防身術。你知道我本來就會一點。” “那還不夠。我應該帶著我的槍。我要是帶著槍就好了。” “別這么想。我的心理醫(yī)生說,不要把自己當成‘受害者’,我們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心懷邪念的人。” “我教你射擊,奧黛麗。” 奧黛麗挑眉看他。基努也直直的看著她。 查理茲看了看他倆,又往嘴里塞了塊巧克力。 周四清晨,基努·里維斯6點就來了。奧黛麗已經(jīng)起床,梳洗穿戴好,收好了一個果籃,裝了些水果、糖果、巧克力。 基努一手拎著果籃、一手拉著奧黛麗,器宇軒昂,一點都不覺得他拎著果籃有什么不對。奧黛麗在酒店前臺拿到車鑰匙,到停車場找到車。 薩繆爾·羅斯做事十分細心,方向盤下面放著奧斯汀和達拉斯的地圖,用紅色馬克筆標出了路線。 奧黛麗打開達拉斯地圖,用筆畫了一個小圈,“去這里,紅杉精神病院。” 基努看了一會兒地圖,點點頭。 基努車技挺好,開得飛快,不到10點,他們就到了紅杉精神病院。 兩個人路上沒怎么說話。早餐就是在快出奧斯汀市區(qū)的時候隨便買了兩個漢堡,奧黛麗挑出了所有的洋蔥。 她今天穿的很奇特,深藍男式小碼帶夾層夾克、繡花圓領毛衣、寶石藍燈芯絨男式長褲,新買的德州風格的牛仔短靴,還很俏皮的戴了一頂深藍色呢絨鴨舌帽。男孩子似的裝扮并沒有掩藏住她的女性魅力,反而更凸顯出她的特別。 “一起來嗎?”奧黛麗下了車,轉(zhuǎn)頭問他。 基努掐滅香煙,開了后車門,拎下果籃。 “我jiejie住在這里。”她很自然挽起他手臂,“這兒只允許親屬探望。” 登記的時候,親屬關系一欄她寫的是“sister”,為基努·里維斯登記的是“cousin”。 “來吧,cousin keanu。” 辛西婭·金·菲利普斯·貝爾茲,19歲6個月,體重119磅,入住紅杉精神病院18個月。 跟基努·里維斯想象的不同,辛西婭十分正常、冷靜。 “你能來看我,我真高興。”她接過果籃,在里面翻弄,找了塊巧克力塞進嘴里,“真好吃。你該常來看我、給我?guī)煽肆ΑK麄儭沂钦f醫(yī)生和護士們——覺得巧克力會讓我們精神亢奮,對治療不好。” “他們還給你吃那些藥嗎?我跟你的主治醫(yī)生和院長都說過了,除了兩種鎮(zhèn)靜藥,不要再給你吃其他的藥。” 辛西婭笑得很開心,“我現(xiàn)在吃的藥少多了。”她說了幾種藥名,奧黛麗聽了,點點頭,“這幾種都不要緊。我擔心你吃那些藥……把腦子吃壞了。”她悄悄的說,“我現(xiàn)在對精神類的藥物了解的也不少了,我不會讓你再為了這個吃苦頭的。” 辛西婭喂她吃了一塊巧克力,“謝謝你,我的小meimei。你呢?你最近怎么樣?”她好像才注意到基努·里維斯,“這是誰?” “他是我們的cousin,keanu。” “你好,cousin。” “你好,辛西婭。” 辛西婭拉起奧黛麗的手,“來,到我的房間來吧。他們給我換了一個大一點的房間。我想這是因為你寄來的支票的原因。” “我能負擔得起你的費用,但我不想再讓你住在這兒了。”奧黛麗蹙眉,“我把家里的房子賣了,你出院以后跟我到洛杉磯住,我租了一間挺好的公寓,有你的臥室。” “房子賣了?”辛西婭有點吃驚。 “你不會還想回到那兒的。” 辛西婭嘆氣,“但是想到mama……”她哭了。 她的房間里除了床和兩個五斗柜,還擺了一組沙發(fā):一個雙人座、兩個單人座,沙發(fā)前有一張木制茶幾。基努將果籃放在茶幾上,順手拿了紙巾盒遞給辛西婭。 “謝謝你,cousin。” 基努被她倆一口一個“cousin”逗笑了。他坐在其中一個單人沙發(fā)上,拿出水果刀,挑了一只蘋果,削皮、切塊。 辛西婭悄悄問:“cousin keanu是你的男朋友嗎?” “他不是。” “真可惜。” “我得去跟你的主治醫(yī)生談談。中午我?guī)愠鋈コ燥埡脝幔磕阆矚g哪家餐廳?” 辛西婭拍手,“我要出去吃飯!” 基努·里維斯對奧黛麗姐妹的興趣大大超過他的預期:按說姐妹倆遭遇了這種不幸,多少都會影響到她們的性情,但看上去,奧黛麗內(nèi)心陽光,辛西婭溫柔可愛,難以想象姐妹倆是在精神病院這種地方會面。 他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但聽上去她們是孤兒,父母雙亡,未成年少女奧黛麗過早負擔起經(jīng)濟重任。所以,這就是她的堅強外表下隱藏著的脆弱嗎? 他平時很少關注身邊的女性,他有過幾個女朋友,當然。多數(shù)都是因工作結(jié)識的,戀愛時間持續(xù)的都不太長,本質(zhì)上他是一個怕麻煩的人,而“女朋友”這種嬌貴的生物,恰恰需要精心維護,這就意味著“麻煩事”。 奧黛麗這次出事,他是很內(nèi)疚的,覺得她們是在自己的照管下被人襲擊,是他的疏忽,是他沒有盡到“守護者”的責任。他不自覺的就把奧黛麗歸為自己的“被保護者”,像對自己的meimei金一樣,希望能把她也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是因為她未成年嗎?他對查理茲·塞隆就沒有這種感覺。 或者因為她身上那種既堅強又脆弱的特別氣質(zhì)?遭遇了令人不快的惡□□件,她也沒有忙著哀怨,而是迅速就挺直腰背,不被影響,恢復的速度之快根本不需要什么心理醫(yī)生——說到心理醫(yī)生,他琢磨著回洛杉磯之后要弄懂dissociative fugue和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是怎么回事了。 他們在達拉斯市區(qū)吃了午餐,約翰家餐廳,以前貝爾茲一家常去那兒吃飯。 辛西婭有些傷感,“以前餐廳老板會來跟——跟馬文寒暄,恭維mama的發(fā)型和裙子,夸贊我的美貌,夸贊你的可愛。現(xiàn)在……我想他認不出我們了。” “別想這些了。你看,我都忘了,全忘了。”奧黛麗翻著菜單,“以后到了洛杉磯,會有無數(shù)好玩的事情,你不會再想起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你還記得那些事情。” “你知道m(xù)ama葬在哪里嗎?你去看過她嗎?” “——沒有。我聽說馬文把她葬在東區(qū)公墓。你要去嗎?” “不,今天不去。”辛西婭平靜的說:“我本來很恨她,但她死了,現(xiàn)在我不恨她了。” 奧黛麗點頭,“你不要責備她。” 旁觀者基努覺得她倆真的非常奇怪。除了在紅杉精神病院里辛西婭提到母親哭了一會兒,現(xiàn)在她倆的對話就像是在說著平淡諸如“今天天氣很好”這樣的事情,太冷靜、太克制、太理性了。這種女孩他從來沒見過。 奧黛麗又說:“哦,還有,你不想再用‘貝爾茲’這個姓的話,我們可以提出申請,更改姓氏。我們可以用mama的娘家姓氏‘菲利普斯’。我連簽約都沒用‘貝爾茲’的姓。” “好的。” “其他的事情,等你到了洛杉磯我們再商量。” “好的。” 他們把辛西婭送回紅杉,約好了下個月來接她出院。辛西婭非常高興,但又有點擔心病院不放她出院。 “我會帶我的律師和心理醫(yī)生來,我會讓他們簽字同意你出院。不行我就花錢,這世上沒有錢買不通的人。”她吻了辛西婭的額頭,“等著我來接你。乖一點,不要惹怒你的醫(yī)生。不過也不要讓自己受傷害,傷害你的人,我會讓他付出代價。你知道我現(xiàn)在能做到了。” 辛西婭也回吻了她額頭,“my sweet little sister。早點來接我。” 離開紅杉精神病院,基努問:“現(xiàn)在就回奧斯汀嗎?”時間還早,才下午3點。 “去一下伯克納高中(berkner high school),在理查德森市(richardson)。”她在地圖上畫出路線。 應該是她以前的學校。 下午4點,他們到了伯克納高中。 奧黛麗沒戴鴨舌帽,對著倒后鏡補了口紅,拂了拂頭發(fā),她挑逗的對基努拋了個媚眼,“你知道他們以前叫我‘ugly girl’嗎?” 基努一臉的“他們莫非都瞎”。 “要我陪你進去嗎?我可是你的cousin。” 她哈哈大笑,“不用了,我能應付。” 她下了車,腳步輕盈的走進學校。 棒球隊正在專屬的棒球場上訓練,旁邊是橄欖球場,兩個球場中間是啦啦隊的女孩子們。 一些學生坐在看臺上,大多是姑娘們來看男朋友的球場英姿。 奧黛麗先走到兩個球場之間,欣賞了一會兒啦啦隊的訓練。啦啦隊長不悅的沖她喊:“你是誰?你不是我們學校的!” 奧黛麗馬上走開。但走了一會兒,她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這邊是橄欖球隊。她停下來,轉(zhuǎn)身走到看臺邊,問了一個學生:“棒球隊在哪兒訓練?” 那個學生給她指了方向。 奧黛麗向他道謝,轉(zhuǎn)身往棒球場走去。她現(xiàn)在走路的姿勢比以前大有進步,上舞蹈課接受形體訓練對她大有裨益,那種粗野的鄉(xiāng)下女孩的糟糕姿態(tài)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輕盈的步履。 男孩子們在她身后使勁的吹著口哨,女孩子們則發(fā)出不滿的噓聲。 奧黛麗頭也不回,對他們比了個中指。 棒球場上,沒有訓練的隊員們先看到奧黛麗。這么個苗條嫵媚的陌生姑娘出現(xiàn)在校園里是很稀罕的,下午陽光正好,照在她金發(fā)上,閃閃發(fā)光。 她停在球場邊界,挨個看了那些隊員,“詹森在嗎?詹森·阿克斯。” 投手詹森只覺得心臟巨跳,滿心歡喜。他疑心這是個夢,他渾身僵硬,不敢轉(zhuǎn)回身。 所有的隊友都看著他,一些人用手指向他。他們看著那個漂亮的金發(fā)姑娘走到詹森面前,解開他手上的棒球手套,踮腳親吻他,隨即拉著他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喃喃的說:“她是誰?” 有人不確定的回答:“是奧黛麗?‘那個’奧黛麗?” 有人驚嘆:“天哪!誰知道‘那個’奧黛麗會這么漂亮!”他們是見過奧黛麗的ep海報以及她在麥當娜演唱會上的照片,他們都認為那不過是化妝,但見到真人帶給他們的震撼不亞于“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外星人”。他們想起從前那個害羞的小女孩,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奚落過她,現(xiàn)在想想,是多么的愚蠢啊! “這個幸運的混蛋!”他們紛紛表示妒忌,詹森這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