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六月初一日暮時分，明清雙方在密云棱堡群的第一場戰斗結束，明軍在付出兩千三百人的代價后，向東撤退，凸出部三座棱堡被清軍占據。

    此戰以明軍慘敗告終，崇禎皇帝朱由檢身體被飛石擊中，昏迷不醒。密云棱堡群統帥——山西總兵谷大用在城頭英勇戰死，尸體被建奴奪去，梟首示眾。

    黃昏時分，因為前面三座棱堡突然失陷，導致整個密云棱堡群防線被清軍撕開條巨大缺口，在正白旗甲剌達音塔指揮下，大量清兵輔兵戰甲沿缺口涌入，妄圖繞過棱堡群，直逼女墻防線，關鍵時刻，鎮撫司堂上指揮高文彩收攏殘部拼死將進入陣地的清軍逼退出去，斬首數百。

    天黑后，六萬清軍在棱堡前扎營休整，輔兵們將幸存的一千二百們各式火炮向前推移兩里，荷蘭人幫助清軍標記目標位置，破曉之后，清軍將繼續攻擊。

    日暮時分，從昏迷中醒來的崇禎皇帝朱由檢在得知戰況，尤其當聽到總兵谷大用戰死后，不顧君臣之禮，在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堂上指揮高文彩等人面前失聲痛哭。

    正是因為穿越者對建奴的蔑視，才釀成悲劇發生。

    朱由檢根本沒有料到清軍會在短短半個月時間內將遼東火炮全部調集到昌平，沒有料到向來內斗嚴重的滿洲八旗這次竟能空前團結，豪格多爾袞相互合作，各旗旗主將兵權交出。

    還有突然參戰的荷蘭炮手，更是讓清軍紅衣炮如虎添翼。

    棱堡失陷主要責任是在崇禎皇帝自己，塞萬提斯說，他設計的棱堡能夠抵擋建奴五日，不過前提條件時敵我雙方相等數量火炮對射。

    而今天參與攻城的清軍紅衣炮神威無敵大將軍炮數量是守城明軍的十倍不止。

    怪只怪朱由檢過于自信，在昌平之戰后，便將明軍夜不收，斥候全部收回，對清軍應急做出戰術調整根本沒有察覺。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眼下京畿地區的所有火炮，包括這半年皇莊生產出來的各式火炮連同神機營那些容易炸膛的破爛，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余門。這些火炮還要分守各處，尤其要提防南邊劉芳亮可能出現的襲擊，再說，短時間內也根本不可能將它們全部運往前線和清軍對轟。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實力對比問題。

    崇禎十七年，穿越者控制下的京畿地區為抵抗建奴，早已竭盡全力，而他所要面對的，不止是清國，還有被建奴裹挾的蒙古，朝鮮。

    穿越者妄圖只要短短半年時間，就想以一隅敵全國，或許能取得局部勝利，但最終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滅亡。

    這樣的結局崇禎皇帝不是沒有想到，實際上他早已做好必死的準備。否者也不會在御駕親征前早早確立太子人選。

    穿越者沒有選擇，崇禎十七年，最后攻入北京城的，不是建奴就是李闖，如果非要他選擇一個的話，他寧愿與韃子同歸于盡。

    朱由檢擦干凈淚水，抬頭望向眾人，王承恩，高文彩皆負傷在身，這次棱堡防御戰，南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已有上百人殉國。

    西班牙人塞萬提斯見皇上清醒過來，連連鞠躬，用不甚流利的大明官話向崇禎皇帝道歉。

    朱由檢抬頭望他一眼，連忙起身扶住他道：

    “都怪韃子的炮火太猛烈了，他們有荷蘭人幫忙，你的棱堡，沒問題，是這個，”朱由檢豎起大拇指，肋骨感覺一陣鉆心的痛，差點又摔倒下去。

    王承恩見狀，連忙上前準備扶住朱由檢，被皇上一把推開。

    “明日，韃子還會繼續對棱堡炮擊，就像今天這樣，在八旗戰甲登城前，我們的人就會傷亡過半，諸位可有應對之策，”

    眾人紛紛低頭，這樣仗確實沒法打，對方火器數量是己方的十倍不止，兵力也頗為雄厚，更重要的是，韃子還有不少幫手。

    “朕之前聽說，韃子之所以能在遼東崛起，除了作戰驍勇，屢敗我大明軍隊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這也是我們這次慘敗的原因，”

    朱由檢停頓片刻，眾人紛紛抬頭望向皇上。

    崇禎皇帝也不賣關子，咬牙切齒道：“據朕所知，韃子和北方的俄羅斯，歐洲的荷蘭，西班牙，葡萄牙，等國都有往來，這才是他們火器如此犀利的原因！”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又聽朱由檢下定決心道：“防線維持不變，不過明日讓韃子先炮擊，等他們打完，戰甲快要登城時，直接和八旗軍rou搏，一個換一個。”

    “現在只有等大同的李闖以及浙東的指揮使李若璉了，天佑大明，若李闖能趁機攻打昌平，或者李若璉能率海軍北上，登陸遼東，或許京師還有一線生機。”

    濟爾哈朗率領正白旗主力，占領明軍凸出部棱堡后，準備繼續向前。留駐后方的輔政王多爾袞見八旗軍推進頗為順利，便率領他麾下鑲黃旗主力，連同鰲拜等將從昌平逼近密云，順理成章的，密云前線八旗軍指揮權轉交給忠親王。

    多爾袞對荷蘭人提出的大炮理論頗為贊賞，考慮到清國火器水平已經全面超越明國，多爾袞隨即決定在接下來的攻城戰中，繼續延續濟爾哈朗戰法，先用火炮消滅明軍有生力量，再派出白甲巴牙剌，急速登城，大學士寧完我管這套戰法叫做閃電戰。

    相比清軍志在必得，朱由檢麾下明軍士氣頗為低迷，棱堡防御能力遠遠沒達到預期，塞萬提斯向崇禎皇帝保證，每座棱堡至少可以堅守五日，實際情況是，三座棱堡淪陷只用了三個時辰不到。

    谷大用壯烈殉國，他麾下殘余的兩千多新編軍退守密云棱堡群，崇禎皇帝派往山海關的使者遲遲沒有回信，總兵吳三桂和原本歷史位面一樣，仍舊選擇作壁上觀，對此朱由檢早有預料。

    倒是蟄伏大同的李自成，終于按耐不住，于六月初三，派遣李巖率老營精銳上千人，進逼昌平西南，希望能趁亂搶奪一些糧食，一千五百名老營精銳在斬殺兩三百正黃旗戰甲后，順帶將正黃旗在張家口掠奪得到的糧食布帛掠奪一空，滿載而歸，等到多爾袞派遣主力追擊時，李巖他們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不過這次打秋風卻讓順軍付出了不小代價，老營精銳折損七百多，是八旗軍的兩倍，逃回大同后，連被稱為一只虎的李過也心有余悸，平生之年，不愿再與韃子作戰。

    劉芳亮叛逆后，李自成變得更加猜疑，河南是李闖為數不多經營良好的地區之一，可以說那里凝結了李自成多年的心血，眼下山陜破敗，河南的重要性更加不言而喻。

    在原本歷史位面中，李自成在進占北京前，還不忘分兵湖廣河南，而且最終在潼關洛陽與清軍展開拉鋸戰，這也是順軍面對清軍為數不多可以稱道的戰役，盡管最后還是敗了。

    總之，劉芳亮的叛變對李自成是個沉重打擊，如果說從前李闖被稱為流賊多少還有些誣蔑成分，現在，李自成和他的難兄難弟們，真的要一步步走向流賊了。

    在這種情況下，才有了攻打昌平的無奈之舉。

    李自成之所以派給侄子李過最精銳的老營鐵騎，為的是讓李過能一戰成功，快速撤退，此時的順軍數量將近十萬，其中真正能戰的不過一半，而且還有很多向宣大降軍這樣的墻頭草，這些人已經投奔闖王，趕了趕不走了，讓李自成很是不安。

    “這么說，朱由檢快要完了？”

    大同知府廳，闖王和他麾下的將領謀士們聚集在一塊，密切商議軍事，不得不說，李自成和他麾下這些兄弟們，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每當順軍陷入困境，這些平日里頗不把闖王放在眼里的頭頭們便重新凝聚在一起了。

    “原先以為，朱由檢還能和建奴打幾個來回，沒想到就是個慫蛋！”

    “估計北京城是守不住了，以韃子現在的戰力，最快五天內就會攻破京城，”

    李自成環顧四周，李巖，劉宗敏，郝耀旗等人已經是躍躍欲試，盡管知道韃子兇殘，他們還是愿意率部眾出去試試，和八旗軍一決高下，從韃子嘴里搶奪口食物。畢竟他們不是李過，不會得到李自成優先供應。

    “這是天賜的良機，咱們要抓住了，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現在，咱們就是那個黃雀，昨日李過去試了，韃子正黃旗也不過如此，輕輕松松就讓砍了幾個顆腦袋，你們去，也能砍到的，”

    隨著大順軍兵餉問題日益嚴重，再加上劉芳亮的突然叛亂，李自成在順軍中的威信可以說已經跌倒了谷底，此時讓這些軍頭們出去打秋風，既能夠緩解軍中不滿情緒，又能趁機削弱這些人的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韃子自作孽，不可活，明國皇帝不能除了韃子，就讓咱們大順來！”

    歷史仿佛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和原本歷史完全顛倒，曾經入主北京的李自成現在變成了旁觀者，而乘龍入關的八旗軍，現在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李過綽號當制將軍倉皇逃回大同，李闖也就斷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