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今日大概是他這么多年以來最開心的一日。 衛封俯身低喚:“小衛,起來脫鞋再睡吧。” 但她不曾回應,熟睡中的人,白皙的臉出落得越發精致,闔上卷翹長睫,紅潤的唇乖巧抿著。 衛封無聲凝望這張臉半晌,動作很輕地為她脫下鞋,將她雙腿放到衾被里,俯身欲取她幫著帶回來的圣旨。 那圣旨藏在她衣襟里,少女悄然安睡,圓潤薄肩下鎖骨精致白皙。他褐瞳深邃,望著這張桃粉的臉,這一刻竟很羨慕厲秀瑩。 他羨慕那姑娘可以親到她。 視線從她溫柔臉頰挪開,不去看少女纖長細腰,他輕解衣帶,指尖無意觸碰到她瑩潤起伏的心口,手指不可控地輕顫,軟得一塌糊涂……他取出玄布包纏的圣旨,猛地起身退離。 …… 翌日,陳眉來找莊妍音玩,又帶了些初九買給她的點心,午后才從書院離開。 衛封見莊妍音吃著點心的歡喜模樣,道:“這般愛吃周記的糕點?” 莊妍音彎著眉眼,唇角沾上糕點屑:“嗯!” 衛封正要去一趟鹽鋪,辦完事后便直接轉到周記糕點鋪,將鋪子里每一樣點心都買下。 衛夷駕著馬車,瞧著街上拿糖葫蘆與泥糖人吃的稚子,說道:“公子,女娃兒是不是都喜歡吃糖葫蘆,或者泥糖人?” 衛封不懂女孩兒的心思,就連莊妍音喜歡吃什么,喜歡玩什么,他都不知。 這個兄長,他當得失職。 “你找個地方去買些吧。” 衛夷高興揚眉,駕車去了一貨郎的攤位前。 衛封下車去買糖人,卻聽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男子聲。 “衛大哥?” 他回眸去,初九立在身后,朝他拱手施禮。 衛封回以一禮,淡聲道:“不必叫我大哥,陳莊主該比我還大一兩歲。” 初九輕笑:“我在書院外吹簫兩日,你沒有派人趕我走,我便知衛大哥是重情重義之人。不管如何,這聲大哥我叫來也無錯。” 貨郎喚道:“這位公子,糖人好了,五文錢。” 衛封示意衛夷付錢,轉頭之際,忽然猛一回頭,望著初九腰間的長簫。 那竹簫上赫然刻著“衛鈴鐺”三個字,正是他昨夜親手所刻。 “衛大哥是在看這個啊。”初九循著他視線,解下腰間長簫,如沐春風般笑起,“這是阿眉從鈴鐺那里帶回來的,是鈴鐺親自砍的竹子,親自雕字,贈予我的。她知我的簫音準不佳,一直記掛此事,我方才便是去將它做成簫。” 初九笑:“她這番心意我定會銘記在心,不忘……” “陳莊主想多了,這只是我代她所刻。” “原來這是衛大哥為我刻的。”初九十分動容,朝他再謝,“衛大哥如此細致恩情,我陳某銘感五內,你胸懷大度,待我都這般好,我亦會將你當做一家人。”初九朝他親恭行禮。 衛封沉著臉接過糖人,坐上馬車離去。 誰要跟他當一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衛封:爬床n號,爬一個殺一個,絕不留情。 阿妍:你怎么不走劇情? 衛封:劇情早被你打亂,我的心也早被你打亂。 今日份土味情話獎頒給哥哥。他們倆后面很甜的,咱先在小劇場里甜一甜吧。今天很長了,沒有二更啦。 第64章 回到書院,衛封拿出買的糖人與糕點。莊妍音很是開心,正探著粉嫩舌尖舔著清甜的糖人,被衛封冷戾眸色駭了一跳。 “哥哥,我,我做錯什么了嗎?” 衛封惱道:“你將那刻著你閨名的竹送給了陳久?” 莊妍音懦懦點頭。 衛封滿腔冷漠訓斥的話,但見她眼神怯然之中的堅定,發覺再阻止也毫無意義。轉身回了房間,帶上給楚夫子捎的那份點心去了楚夫子的院中,出來后又去了后山竹林練劍,未再讓自己沉淪下去。 莊妍音猜不透從前那個溫柔的哥哥怎么如今這般愛生氣,早戀影響這么大? 她懵懵懂懂帶著糕點,繞過北苑往偏僻的后院走,去看柳心茹與那可愛的小嬰兒。 屋中響起嬰兒奶聲奶氣的啼哭,柳心茹哄好了那愛哭的小兒,朝莊妍音笑道:“吵到你了,鈴鐺快坐吧。” 莊妍音讓她吃點心,但見柳心茹只小小吃了兩口,并沒有什么狀態。 她陪柳心茹說話,柳心茹便一面做女工,給小嬰兒縫帽子,只是一不留神,針尖扎進了手指上。 “嫂嫂,你沒事吧?” “我不礙事。” 莊妍音道:“嫂嫂為何心不在焉,可是我宋大哥欺負了你?” 柳心茹淺淺一笑,這笑卻有些苦澀:“我只是想起了那個姑娘。” “哪個姑娘,柳心柔?” 柳心茹頷首:“今日是她生辰,我并非是記掛她,而是想到這么多年,我們柳家白養了一個白眼狼,我一家都待她不薄,她為何,為何這般壞的心思!” 去歲,柳心柔被趕出書院后,按照宋梁寅處置的辦法,原本是要將她送回柳家,總歸是養了這么多年的女兒,也該讓柳父知道,如何處理都該讓柳父拿主意。 但柳心柔卻在馬車上半途跑了,至今也未曾回過府。 莊妍音安慰了柳心茹幾句,叫她不要再去想此人,過好眼下的好日子。 …… 她們談及的柳心柔,已經歷經千辛萬苦來了吳國。 女子孤身一人,輾轉兩國并不容易。沒錯,她去了兩個國家。 楚逢殷給的那玉佩,她未曾想真的會派上用場,從馬車上逃走后她便問了路人“朱雍山上太清寺”在何處,竟得知不在本國。 那路人道“齊國與吳國皆有一個太清寺”。 她以為那位高貴的公子應該是齊國人,便費盡心思入了齊國境內,不曾想不是此太清寺,可儲位之爭使得齊國國門森嚴,她也是在此刻才辛苦輾轉來到吳國。 已是初夏,她卻無一件好看的衫裙,一身襤褸得如個流民,終于尋到了那朱雍山上的太清寺,被收去玉佩,安排等在寺廟偏殿。 夕陽暮色里,只見過一面的楚逢殷終于再次出現在她眼前,柳心柔一直未曾忘記這人氣質出眾的臉,再次相見,她含淚欲撲向這人懷中。 楚逢殷后退一步,她撲了個空,但他抬起手臂給她攙扶,對她如今的境遇很是驚訝。 “姑娘,你怎落魄至此?你是鈴鐺那位jiejie?” 柳心柔哽咽回答,編了一套府中落難的說辭。她與鈴鐺是表親,所以鈴鐺才給了她玉佩,求他收留她。能輾轉兩國還安然無恙的人,她便的說辭又橫跨一國無從查證,幾乎聽不出端倪來。 楚逢殷頗為感概:“鈴鐺姑娘是我的恩人,我自當替她照拂你。” 楚逢殷吩咐謝宗:“將她安頓在蘭珮居吧。” 謝宗挺喜歡莊妍音那個可愛的小話嘮,對待她的表姐,自然也愿多加照拂,恭敬帶柳心柔上了馬車。 吳國之大,連長街道路都比各國寬廣,街上人群熙攘,馬車駛過繁華長街,漸漸行到人煙稀少處。 柳心柔打量著這馬車,早感覺這般華貴的馬車不一般,但不敢多問。 下了車,她一眼被不遠處藍空下高聳入云的宮殿吸引住視線,愣住:“公子,那是哪里?” 楚逢殷負手道:“那是吳國老舊的行宮,廢置多年。” 老舊廢置的行宮都這般氣派? 楚逢殷走進眼前一戶朱門,柳心柔跟在后頭,抬眸瞧了一眼,不認識門匾上蘭珮居三個字。 穿過縵回曲廊,楚逢殷將她帶到一處內院,一眾仆婢朝他行禮,他吩咐眾人照料好柳心柔。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心柔答了一遍。 見仆婢待楚逢殷恭敬有加,她十分好奇他的身份:“公子,你是官人么?” 楚逢殷道:“鈴鐺知曉我身份,我亦沒什么好瞞你,我是吳國的太子。” 柳心柔愣了許久,太子這樣的身份對她沖擊太大,直到楚逢殷吩咐她在這里安心住下,轉身離去后她才反應過來,深深懊悔方才沒有做些什么。 這竟然是太子! 楚逢殷從蘭珮居出來,往行宮方向徒步去,一面淡聲問謝宗:“七弟如何進言的?” “七殿下道皆受戶部所誘,與他毫無干系。” 楚逢殷逸出一聲冷笑:“把證據遞上去吧。” 他自有了那可愛的小姑娘給他算命,便有了底氣。回國后對待手足之間這些明槍暗箭毫不畏懼,少了從前身為儲君的恭謙大度,誰害他,他就回報誰。 因此,這場原本只在暗地里洶涌的爭儲搬到了明面上,父皇非但不怪罪他,還待他更為器重。早知如此,他從前就不該這也忍著,那也受著。 他直接來到了行宮,宮門侍衛皆朝他跪叩行禮。 徒步入內,穿過幾座宮殿,楚逢殷來到最偏僻的一間殿宇。 永清宮門匾頹破,宮墻上雜草叢生,庭中景物蕭條,只有一方狹小內院生長了幾株蕙蘭。庭風掠過,帶起一院蕭瑟涼意與滿地枯黃落葉。 哪怕高高在上的他已經行到了這里,四處也沒有一個下人來接待行禮。 這座宮殿,□□著齊國戰敗送來的質子,除了廢置行宮外的護衛,整個宮殿內部皆無一個伺候的人。 楚逢殷每回來,總生同情,卻知他不可同情。 對待這個齊國的質子,他內心極為矛盾。此人溫潤雅正,彬彬有禮,詩書滿腹,不該落此結局。 迎面走來一個年輕小廝,瞧見他忙跪地行禮:“拜見太子殿下,奴才與我家皇子不知您來,請恕失禮之罪。” “六皇子在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我家皇子剛午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