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我姓徐,名沛申,尚未有字。” 莊妍音眼眸一亮。 這就是衛(wèi)封的左膀右臂。 沒想到未來大佬的朋友這么好說話,這可是以后的右相啊。 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徐沛申,十六歲的少年溫潤雅正,的確很符合書里年邁時捐出所有家產(chǎn)救濟(jì)天下的人設(shè)。但一想到他妻子早逝,她又有些可惜。 因?yàn)榍f振羨昏庸,朝中也無多少能臣,徐沛申很想用滿腹才學(xué)報(bào)效國家,還沒來得及入仕,莊振羨便被衛(wèi)封滅了,他那時才知道衛(wèi)封的身份。后來按制度順利科考,金榜題名,因?yàn)榕c衛(wèi)封的關(guān)系,加上本身才學(xué)淵博,逐漸成為大齊股肱之臣。 他的妻子只是普通的農(nóng)家女,他在入京趕考時遭遇劫匪,被妻子搭救。書中沒有寫得太詳細(xì),但他金榜題名后能回去迎娶一個農(nóng)家女,可見此人是真正的端莊正派。只是年輕夫妻成婚三年,妻子便被那劫匪偶遇報(bào)復(fù),莊星宇似乎是為了強(qiáng)行塑造人設(shè),妻子當(dāng)場便被刺殺身亡了。 徐沛申后來再也未娶,死在深夜批閱文書的書房里。那時衛(wèi)封正值暮年,失去心腹大臣對他來說恐怕比死一個造反的兒子還痛苦,莊星宇說這種設(shè)定是從側(cè)面升華主人公。 莊妍音:…… 既然被她遇到,她就要把好人的be掰成he! 她好像更加期待見到衛(wèi)封了。 院中的弟子們早聞訊,瞧見跟在徐沛申身后的她,那一瞬間都睜大了瞳孔,多少驚訝于一個農(nóng)女有這般驚艷的好樣貌。 眾人都是笑吟吟的,其中一個跟徐沛申一般年少的少年上前來,微微彎腰瞅她。 “你就是荷葉奉還銀元寶的小鈴鐺?” 莊妍音乖巧地點(diǎn)了下頭:“嗯!” “你是觀音座下的童子么?” 她疑惑地眨眼睛。 少年噗嗤笑道:“我見過挺多女孩兒,屬你最好看。” 她努力佯作靦腆,怯怯地抓住徐沛申衣角。 徐沛申很愛護(hù)她,抬起寬袖擋回那少年:“阿斯,鈴鐺膽小,莫欺負(fù)她。” “我哪有欺負(fù)她,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鐘斯挼了一把莊妍音的腦袋,“憨萌至此,嘖嘖。” 莊妍音“嘶”一聲揉自己頭上的兩個小揪揪,徐沛申彎腰問她:“弄疼了?”責(zé)備地睨著鐘斯。 “我哪知道女娃這么不經(jīng)挼。”鐘斯哈哈大笑。 莊妍音瞧著他吐舌頭笑的模樣,一瞬間想起了室友家的阿拉斯加。 又有多人來與她打招呼。 能過楚夫子的眼,這些人都是書生正派,談吐如沐春風(fēng)。可莊妍音瞅了一圈都沒有瞧見穿玄衣的少年,難道衛(wèi)封不在這里了? 她記得這幾年里他都在暗中培養(yǎng)死士,囤積兵力,時常會以回府探親為名請假。 若是不在那也沒關(guān)系,她正好跟這些人打好關(guān)系,屆時衛(wèi)封也沒理由再趕她走。 弟子十二人,莊妍音都認(rèn)識了。唯有厲則是最后來的,他帶著meimei厲秀瑩剛?cè)コ侵胁少I回來。 兄妹倆不知此事,聽徐沛申解釋完,厲則從莊妍音身上收起視線:“那便讓她同秀瑩一間屋吧。” 厲秀瑩十四歲,雖未長開,卻也是秀麗的五官。莊妍音才想起來這是衛(wèi)封的迷妹啊。 厲秀瑩陪厲則來求學(xué),對衛(wèi)封一見鐘情,但厲則如今是不喜歡衛(wèi)封的,兩個人在政治上見解相左,加上后期厲秀瑩單相思得死去活來,厲則便更不喜衛(wèi)封。 莊妍音軟糯道謝:“多謝公子。” 厲則淡淡抿笑,讓厲秀瑩帶莊妍音去安頓。 厲秀瑩手上抱著布匹,方才已在徐沛申介紹時上上下下將莊妍音打量。這個小女孩比她小了好幾歲,但五官卻生得極標(biāo)致,清澈無辜的小鹿眼,小鼻子挺翹精致,嘟嘴說感謝時乖巧軟萌。她一回來便見著這么個可愛的小meimei,本來也有點(diǎn)喜歡的,卻見各位公子們將平時對他的愛護(hù)都放在了這個突然降臨的小meimei身上,心頭便酸溜溜的。 厲秀瑩皺了皺眉,低頭瞧著跟在身后的莊妍音,將手上布匹往她跟前一扔:“跟來吧。” 莊妍音連忙抱住,但太突然,一個踉蹌險(xiǎn)些后昂。 鐘斯連忙跨步扶起她,笑著朝厲秀瑩道:“阿秀去城中逛累了叫我來抱就是嘛。”他從莊妍音手上接過布匹。 莊妍音泌起腳尖搶回來:“是我自己沒站穩(wěn),我能抱動。” 跟著厲秀瑩回到房中,莊妍音聽她招呼鋪好另一張空床。 這間房在院中深處,雕花窗外便是幾棵生長茂盛的梨樹,初春梨花正隨微風(fēng)飄落,青竹掩映間,一扇圓形拱門后便是楚夫子的住所。 這該是大佬們的住所,因?yàn)閰栃悻撌沁@里唯一的女子,為了照顧她才將這里給了她住。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衛(wèi)封也應(yīng)該住在這個院子,書里好像寫過幾次他被同院的厲秀瑩糾纏。 莊妍音暗自竊喜。 厲秀瑩瞥著她一身簡陋粗衣,發(fā)髻上也沒個正經(jīng)裝飾,多少還是覺得她可憐。 “夫子許你來此,可有說你什么時候走?” “夫子沒有說,等我找到我姥爺我就走,阿秀jiejie,住你這里以后我會小心的。” 厲秀瑩見她眼里驚慌失措,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自己攆走一般,成見也低了些。 “梨園背后的屋子,不許去,知道么?” 莊妍音連忙點(diǎn)頭,好奇地眨眼睛:“夫子住在那里嗎?” “不是。”厲秀瑩不欲跟她多言,“他們說你做東西好吃……” “我現(xiàn)在就去做!”莊妍音笑嘻嘻跑開了。 初來乍到,她請廚房的林嬸與趙阿婆幫忙殺雞,將饅頭撕碎當(dāng)面包糠用,夾起腌制嫩滑的雞rou裹上饅頭屑,入油鍋炸到香熟。 今日晚飯便吃白粥與各種炸雞,炸紅薯。 飯廳幾乎不常用,院中弟子眾多,他們喜歡在梨樹下坐長桌而席。 莊妍音擺好炸雞,溫好酒,先給楚夫子斟了酒,自己倒了茶。 她端著茶敬到楚夫子身前:“謝謝爺爺收留我,我不會白賴著的,我會給大家做炸雞報(bào)答大家,我會每個月都付租錢的。” 楚夫子彎起溫和眉眼:“租錢就免了,你只要管好大家的胃便是,老夫看好你。” 莊妍音又是被感動得眼眶通紅。 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紅下去,會不會傷眼睛。 但她現(xiàn)在倒真對哭戲手到擒來。 眾人都沒這樣敞開著吃炸雞過,伴著酒與夕陽,炸雞外焦里嫩,連拿過雞翅的手指上都是一股香酥的味道,瞧著這做炸雞的小丫頭純真無害地托著腮沖他們笑,眾人都感覺是收了個寶。 鐘斯朗聲贊嘆:“這炸雞真是勝過世間美味。” 徐沛申但笑不語。 厲則見旁邊厲秀瑩也吃得香,少有的不說話,便道:“阿秀可以學(xué)學(xué),如今你也多個伴了。” “我是來陪哥哥學(xué)習(xí)的,做這些會分散精力。”瞧著莊妍音托腮傻笑的模樣,厲秀瑩心頭不悅,她哥哥還從沒這樣夸過人。她放下炸雞只喝粥了。 這一頓大家都吃得心滿意足,只有徐沛申道:“便只差子朗了。” 莊妍音一怔,子朗是衛(wèi)封的化名,他如今叫衛(wèi)子朗。 入夜里,新環(huán)境讓莊妍音感到安穩(wěn),也期待著只要睡一覺便離見到衛(wèi)封更近,她翹起唇角睡了過去。 倒是第二日還想睡懶覺時,已被厲秀瑩故意叫起來了。 “鈴鐺,日照梨樹了你還睡,你是來給我們做飯的。” “哦哦。”莊妍音連忙爬起來,隨便扎起兩個小揪揪就往廚房跑。 做飯嘛是不可能一直做飯的,她想長身體,不想太累了,她可以做別的事情回報(bào)楚夫子的收留之恩,絕不白占便宜。 他們有專門做飯的人,林嬸與趙阿婆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 她便勤快地將午飯接到了手上。 眾弟子們也十分期待地坐到長桌前。 菜上齊后,大家瞧著菜色,有些菜難免過火,不夠好看。但因?yàn)橛姓u的招牌在先,大家也都是十分期待。 楚夫子眉目和藹:“小鈴鐺年紀(jì)小,廚藝卻是了得,那炸雞昨夜我做夢都在吃,瞧今日這飯菜,也該是十分合口的。” 徐沛申:“鈴鐺的廚藝我亦甚是驚艷。” 鐘斯:“那我先嘗了,我看這個春筍rou片就不錯……” rou片夾著春筍入口,鐘斯當(dāng)即大吐,猛喝茶水。 徐沛申斂眉,不知他怎么會這般失禮,他朝楚夫子道了聲冒犯,也夾起一道菜。 “咳咳……”連忙抬袖生生咽下了。 隨后夾菜的楚夫子:“呸——” 所有人都沒料到,能做出美味炸雞的女孩,炒菜竟然這么難吃。 不是鹽咸齁了,便是菜炒得發(fā)苦了,連rou都被她炒出一股腥氣,豆腐里還夾著上一道菜的湯汁,燒得黑乎乎的。 莊妍音驚慌失措,連忙試了一道,自己也吐了。 她囁嚅地說“對不起”,揪著衣角,見厲秀瑩呵斥她“鹽這般昂貴,你家鹽不要錢啊”,不敢說話,只將頭埋下,只是眼淚掉在了手背上。 徐沛申掀起長袍起身,踱步到莊妍音身前替她說話。 鐘斯也起身過來,朝厲秀瑩道:“你這般呵斥她做什么,她也只才七八歲。” “這鹽是我昨日才與哥哥去買的,昨日鹽價又漲了,她這般不要錢地放,她當(dāng)自己是公主還是千金小姐?吃得起這么多鹽!” 莊妍音眨巴著眼,眼淚簌簌掉:“對不起,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鹽,我以為多放會好吃的。” 她埋著腦袋走到楚夫子身前:“爺爺,對不起,您不要趕我走,我一定好好學(xué)做飯,我還會研墨,還會捶背,我一定會跟上你們好好學(xué)習(xí)的。” 厲秀瑩:“公子們的課也是你能一起學(xué)的?” “阿秀!”厲則呵斥住厲秀瑩,命令她,“回房間去。” 楚夫子笑道:“我都沒說什么,你哭什么,莫哭了。”他牽過莊妍音,用袖擺抹掉她眼淚,“你本是孩兒,做大人之事自是為難你,我不過順口說帶你回來做飯,你卻是實(shí)在。” 他低頭瞧見這雙白嫩的小手指縫里的黑泥,于心不忍:“這炸雞為何做得這般可口?” 莊妍音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配方:“我病好時,便在包袱里發(fā)現(xiàn)這配方,也許是我家祖?zhèn)鞯摹!?/br> 楚夫子揉她腦袋:“爺爺不會趕你走,你一日未尋到親人,這里便一直是你的家。” 莊妍音一愣,眼淚瞬間涌出眼眶,她雖然都是套路,但楚夫子和藹雙眸中卻是真的疼惜,她沒有見過她爺爺對她這么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