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8之IT女王 第33節
安夏不敢相信:“這么快?你別隨便找個人湊數啊,這個設備對我們廠很重要。”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不能侮辱我看人的眼光。”陸雪一本正經地說:“見面詳細跟你說。” 安夏到牡丹廠門口見到了陸雪和另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把他倆帶到廠區辦公室。 “介紹一下,他叫余化龍,本科是我校友,現在在本市的自動化專業讀博,他們實驗室有十幾個人。” “余博士,幸會幸會。” 安夏本以為陸雪最多找幾個同行來業余幫忙搞搞,沒想到來了個博士。 還實驗室?還十幾個人? 安夏與余化龍聊了一會兒,大概介紹了她想要的東西,以及行業現狀。 最后,她直接提問他們希望的報酬是多少。 價錢談不攏,一切都白搭。 余化龍回答:“只要你能把實驗材料錢都包了,就沒有問題。其他的,你看著給吧。” 聽起來很像騙子,什么人會只要給了材料費,就愿意白干?舊社會的工人也不至于如此。 安夏深知,免費的最貴,余化龍不要工錢,反而讓她感到擔憂。 “不要錢?那你們做這個是為什么?為了光榮與夢想嗎?”安夏不理解。 就算是學雷鋒也不必如此。 “咳……”余化龍摸了摸鼻子,神情有點尷尬,欲言又止。 陸雪用胳膊肘頂了頂他:“說吧,又不是外人。” “哦,嗯……”余化龍憋了半天,終于吐出一句:“其實,是我導師的原因。” 余化龍想畢業,就得做出項目來。 項目是由導師決定的,他認為那個項目不可能成功。可是導師壓根不理他,堅持要他們做這個項目。 如今一年多過去了,眼見著項目連個水花都沒有,畢業遙遙無期。 余化龍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了。 安夏心中的疑惑更深:“還沒做,你就知道項目不可能成功?” 是不是他能力有限,還怪導師? 余化龍鄭重點頭:“對,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什么項目啊?” “永動機。” 現在輪到安夏抿緊嘴角,默默扭頭。 “你看,連你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78年的時候,《人民日報》就說永動機是違背科學,騙人的,他非不信,說水能上升成云,下墜為雨,再上升成云,就一定有辦法實現人工永動機。” 余化龍重重吐出一口氣,雙手用力搓了搓臉,還是一臉怨氣:“我本來讀大學的時候就年紀大了,現在三十多歲,有老婆孩子,都等著我趕緊畢業找工作。他拖了我這么久,現在還不知悔改,還要繼續拖,我受不了了。” 余化龍掃了一眼陸雪,又對安夏說:“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想出國,美國有一個大學,我已經聯系好了,教授覺得我在校的成績不錯,研究也還可以。但是想要拿到全額獎學金,還得有點硬貨。 所以,我需要手里有拿得出手的項目。如果能把你們這個防偽項目解決,我的履歷會好看一些。 我實驗室里的師弟師妹們,也希望早日做成一個項目。所以,他們也愿意免費接你這個活,只求早日出成果。” 既然有利益需求,安夏心里就踏實多了。 她先帶著余化龍去了一趟車間,親眼看看實機cao作是什么樣的。 余化龍表示還要把設備拆開,這樣才能看清楚里面的原理。 牡丹廠忙的要命,停不了機。 九廠晚班的時候倒是有空閑的機器,職工做完定量工作之后,起碼有六個多小時,機器沒有人用。 由陳勇出面跟九廠協調這件事,每天等工人下班之后,余博士領頭的研發小組,就蹲在車間里,把機器拆開,仔細研究里面的東西。 他們還利用自己的人脈關系,從日韓搞到了相關的技術資料。雖然寫得不夠詳細,不過通過倒推,還是摸到了技術核心。 余化龍指著一款日韓的設備,對安夏說:“這款機器基本可以實現你的需求,如果我們在它的基礎上進行改良,投入生產應用的速度會非常快,最多九月中旬,就有希望。” 安夏看了一眼,估計不便宜,便問道:“如果完全自主研發呢?” “大概要一兩年吧,還不一定有人家的好,這已經是第二代了,肯定根據市場反饋,把第一代出現的問題都進行了修正。” “這臺設備的價格呢?” “全部費用加在一起,大概二十萬。” 安夏:“……” 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以牡丹廠的現狀,二十萬的現金根本掏不出來,都化身為原材料隱藏在生產環節里。 “難得,這次召集會議的居然是你,什么事啊?”龔偉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基本上三人之間的正經會議都是龔偉發起,安夏每次都會在會議上懟他,讓他很沒面子。 今天他有一個美好的心愿:安夏的提議,他也要唱反調。 “經過這段時間對市場的調研,我認為我們廠很需要這款設備。”安夏將資料遞給龔偉和陳勇。 “什么衣服用這個?” “這個主要目的不是用來做衣服,而是做防偽標識。” “花二十萬?就為了一個標?咱們得賣多少布才能把這二十萬掙回來?再說,人家認這個標嗎?”龔偉的嘴巴像機關槍一樣猛烈輸出。 安夏早有準備,她把最近的銷售情況都打印出來,拍在桌上:“你看看多久能掙回來!” 這兩個星期,變形金剛大熱,廠里雖然只收代工費,但產出的布已經賺到毛利潤五萬多,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新訂單在排隊,求著牡丹廠趕緊發貨。 安夏對兩人說:“你們覺得這個圖案很難印嗎?” 兩人都是行家,自然知道這種水平的印花,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壁壘。 “我們賣的是什么,是品牌,不是技術。” 龔偉撇撇嘴:“誰花大價錢買牌子啊?” “呵,我可聽說有些人為了一塊梅花表,跟家里人鬧得要死要活的,哎呀呀,這個人是誰呀?不就是塊表嘛?隨便買一塊不就行了。” 安夏陰陽怪氣。 龔偉下意識地把右手腕往胳膊里縮了縮。 國營大廠的子女就是沒有隱私權,從小時候尿床到考試成績,再到長大跟女朋友吵架內容,都能傳得滿山遍野。 龔偉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想要手表,認定了梅花牌,其他的牌子不屑一顧,跟家里人鬧騰了好幾天。 龔偉強辭奪理:“不一樣,大牌子的表質量好!布能怎么樣?能穿幾十年不壞,還是穿在身上百米賽能跑九秒八?” “是身份的象征,穿上咱們廠布料做的衣服,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龔偉張口結舌:“你……早十幾年你敢這么說,都能把你抓起來。” “大人,時代變了。”安夏毫不示弱。 “行了行了,別吵,咱們是來解決事情的。”眼見著兩人又斗了起來,陳勇從中打圓場。 陳勇對安夏說:“這樣吧,我跟總廠問問,看看可不可行。” 又對龔偉說:“我認為安夏說的有道理,古代人還知道要亮個招牌,希望大家都能到自家買東西。我們怎么能一點品牌意識都沒有。” 龔偉辯解:“如果她要買的是全自動織機,我還能理解。買的是縫標志牌的,那玩意兒,鄉下婦女圍一圈坐在一起縫,一晚上都能縫出好幾十個,有必要花那么多錢嗎?” “你都說隨便圍一起都能縫出好幾十個了,那不是人人都能仿?”安夏鄙視他。 “你這就是投入產出不成正比,二十萬塊!我認為不值。” 安夏笑笑:“這樣吧,我們打個賭,如果它真的毫無價值,以后廠里的什么事,我都不跟你爭,以你為準。 如果它的價值超過了它的成本,對我的決定,你只能提出有用的建議,這種毫無根據的瞎猜,就沒必要說了。行嗎?” 兩人之間火花四射。 “行!一言為定!到時候別反悔!”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不行,你不是男的,到時候你要是耍賴說你本來就不是君子,那怎么辦!我們立字據!” “立就立!” 陳勇看著兩人忙著寫字畫押,無語扶額。 老陳廠長對兒子新需求的態度不以為然,他也覺得沒必要。 在他看來,防偽那是已經聲名顯赫的廠才需要的,牡丹廠遠沒到需要防偽的地步。 “對,你們是已經做出了一些成績,但搞得都是什么啊,都是給小孩穿著玩的衣服,沒過幾天,這股風就吹過去了,到時候買來的設備怎么辦?放在那里乘涼嗎?” 陳廠長語重心長的教育兒子。 在他的思想里,小孩能帶來多少產值?他的父母,他自己,包括陳勇小時候,誰家孩子不是老大穿完的衣服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一套衣服能供全家六七個孩子。 至于牡丹廠現在能賣得好,那是因為改革開放之后,外面多了一批暴發戶。 但是暴發戶才幾個人? 社會上的平均水平還是老老實實在廠里拿死工資的人。 那些印著變形金剛的衣服,肯定很快就賣不動了。 說到最后,陳廠長干脆用:“我是你爸,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多,走過的路比你走過的橋多。做事要穩,別跟個小孩兒似的,毛毛躁躁,聽風就是雨的。” 從廠長辦公室出來后,心情不佳的陳勇遇上了龔偉。 陳勇打招呼:“真巧。” “不巧,我來找我爸。”與陳勇相比,龔偉神采飛揚。 “你讓你爸不要給牡丹廠再撥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