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相顧無言。 好在這回沒有流淚,顏煙眨眨眼,凝視屏幕中的段司宇,情緒逐漸消下去。 見他平靜,段司宇才出聲,“怎么醒這么早?” “床不習慣,明天就好了。” 這是句假話,他們都清楚真實原因,是為分離。 一說話,顏煙的眼睛似又要紅,濕漉漉。 段司宇在心中嘆氣,無比自責。 顏煙從來不哭,就算那年與他提分手時,都能面無表情,可因為他的“圈養”,顏煙過于依賴他,對分居與改變尤為不適。 半年來,他們已纏得太緊。 對他驀然狠心的“剝離”,顏煙會無意識排斥,挽留阻撓,脆弱到不可控。 如同戒斷,這是正常的,肖卓提醒過。 早有心理準備,心口卻依舊疼得厲害,如有萬針扎。 但是他不想心軟拖延,無論對自己,還是對顏煙。 段司宇深呼氣,“我們今后隔天視頻一次,其余時候都只發消息,好不好?” 聲音溫柔,說的話卻似尖刀,往下斬。 呼吸一瞬遏止。 顏煙靜了片刻,答應,“......好。” “遇到無法解決的事,隨時聯系我,不要自己硬撐。” “我記得。” “我先睡一會兒,晚上聯系。”段司宇沒敢說太多,怕說多了,又讓顏煙失控,三兩句便要道別。 “再見。”顏煙勉強勾起笑,想顯得堅強一點,主動摁下掛斷。 視頻結束,笑容立刻垮下。 顏煙單手撐著臉,無神發愣,淚水不受控溢出,劃過指尖,堆在掌心。 良久,一絲日光照進窗,顏煙雙眼微闔,側頭往外看。 朝陽升起,橘紅日光暈在海平面上,似帶有生機,從一條線起,不斷擴大,直至明亮到刺眼。 顏煙吸了吸鼻子,拿毛巾抹干眼淚,打開投屏,播放晨起的拉伸視頻,跟著練。 他得趕緊好起來。 顏煙邊練邊想,他不能總讓段司宇為他擔心。 頭幾日,易觸景傷情,在餐桌上吃飯時,顏煙有次唏噓了兩下,嚇得辛南雨手忙腳亂,不敢亂說話。 后來逐漸習慣獨自生活,狀態好轉,顏煙不再無征兆流淚,除了體弱,與生病前幾乎無異。 一周后,顏煙恢復一日三餐,與辛南雨作息一致。 吃了早飯,辛南雨問:“煙哥,你想跟我去健身房嗎?” 顏煙一愣,“我現在應該沒法運動。” “沒事,你就去逛一圈,隨便動幾下,沒那么講究。”嬉笑間,辛南雨摟著顏煙的胳膊,往碼頭出發。 西島沒有健身房,有過也以倒閉告終,只鷺城區有,兩人上了游艇,破浪前行,很快到達。 顏煙沒法做力量訓練,低強度的有氧也夠嗆,只能開著跑步機,調到低速行走。 這健身房費用高,正在早晨,人也較少,周圍只幾個陌生人,各練各的。 辛南雨正做臥推,60公斤的重量,做完幾組,稍作休息,又繼續做,咬牙切齒堅持。 顏煙走累了,歇口氣,坐著休息,觀察四周。 或是環境使然,分居的焦慮降到最低,幾乎消失,只余下細小的想念。 良久,辛南雨走近,滿臉汗,“煙哥,我去沖個澡,馬上就好,等會兒你想玩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好,謝謝。” 或是怕他出意外,他外出時,只要有空,辛南雨都會陪同。 想玩樂的項目,顏煙沒有。 想做的事倒是有一件——沖浪。 但目前顏煙無法沖浪,只能坐椅子上曬太陽,遠望海面。 到海灘邊后,辛南雨明顯緊繃,應是想起他尋死的事,視線不離他。 目光焦灼。 顏煙無法忽視,直接說:“我不會再尋死,就算以后復......” “啊——!” 他本想說就算復發,也會積極治療,與腫瘤共存,爭取活到七老八十,但辛南雨明顯聽不得這倆字,尖叫著打斷。 顏煙側眸,瞄見對方純真的慌忙模樣,不禁低笑。 “你笑什么?”辛南雨苦著臉問。 “我以為,你會因為紀澤的事,變得......”顏煙欲言又止,因為諸如野生棱角之類的話,過于抽象,并不好描述。 辛南雨輕哼,“我不怕他,我現在身強體壯,他出來后再敢欺負我,我直接把他揍趴下,大不了一起被拘幾天。” 紀澤的刑期只五年,因為紀綾佟最終還了那三十萬,又找到著名的刑辯律師辯護,畢竟是父子,情理上未放棄不管。 辛南雨悶著不說,等想起去問,顏煙才后知宣判結果,早已錯過幫忙的時機。 好在辛南雨只低沉幾日,迅速振作,找教練學拳擊健身,立誓今后,不許讓任何人欺負自己。 純真與棱角。 辛南雨似乎并未失去,只是隱藏起來,偶爾仍有展現。 “謝謝。”顏煙脫口而出,不自覺。 “嗯?謝什么?”辛南雨不解。 謝謝辛南雨遭遇劇變,雖然成熟,卻還保有純真。 一個他早已失去的東西。 但顏煙未說出口,改口說:“謝謝你送我耳機,不然我應該,救不回來。” 他們不聊尋死的事,因為無論何時提起,辛南雨都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