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霎，段司宇忽然想，顏煙是不是想飛出窗去，就此離開地球，回到本該在的月亮上。

    心口沒來由地發(fā)慌

    段司宇疾步走近，主動問：“在看什么？”

    顏煙回頭，朝他溫和勾唇，“沒什么，我在發(fā)呆。”

    眼里卻沒有笑意。

    段司宇意識到，顏煙并不高興。

    而此時對他笑，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而已。

    方才的喜悅驟然消失。

    段司宇深呼吸平復(fù)心情，冷靜告訴顏煙可以手術(shù)的“喜訊”，一一解釋，讓顏煙選個方案。

    “都可以，我都聽你的。”顏煙乖順回答，雙眼卻平淡無喜。

    四目相對。

    段司宇終于敢承認一個事實。

    顏煙答應(yīng)他會積極治療，不主動放棄，只是為了讓他好受。事實上，顏煙的態(tài)度依舊悲觀，覺得無論選哪種手術(shù)，怎么治療，最后都會再復(fù)發(fā)。

    顏煙不會再尋死，因為不想讓他難過，但顏煙也不會再高興，因為從根本就不想活。

    他積極改變，拼了命狂奔，把他的月光救回來，用盡方法留下。

    但這些，都沒有用。

    因為他的月光早已碎裂，再無法修復(fù)完整，任憑他如何努力，都只能得到一地晶瑩的碎片。

    認清現(xiàn)狀，段司宇再裝不了淡然，側(cè)身捂住眼眶，牙關(guān)咬緊，極盡崩潰。

    “對不起。”耳畔，又一次，顏煙對他道歉。

    段司宇搖頭，顫著聲音乞求，“你不能這樣對我，顏煙，你不能在我把你救回來之后，還是這樣......”

    悲觀，厭世，不想活。

    第52章

    堅韌的墻一旦有裂痕，碎裂的速度只會愈來愈快。

    段司宇欲言又止，支撐不住，轉(zhuǎn)身靠到墻邊，連背影都顫抖。

    抱歉森*晚*整*理。

    顏煙本想道歉，因為他又在讓段司宇難過，但他沒敢說出口，因為這似乎會加劇對方的痛苦。

    “不能，你不能這樣......”一遍遍，段司宇語無倫次，痛苦地乞求。

    一時手足無措。

    片刻，顏煙下床，走近輕聲安慰，“手術(shù)肯定會成功，你別這么難過。”

    只一句，又讓段司宇情緒崩裂。

    安慰他，讓他不要難過，顏煙自己卻悲觀，似乎做的所有努力，都只為讓他好受。

    “你是不是覺得治不好？”

    段司宇轉(zhuǎn)身，高聲質(zhì)問：“你是不是覺得，反正最后都會死，不如早點走，我也能早點好受？”

    顏煙不敢出聲。

    因為他確實這么想。

    他很清楚，有人能治愈，再活幾十年，有人易復(fù)發(fā)，撐不過五年。

    而他，從未幸運過，結(jié)局就是死路一條，與其讓段司宇常年不安，不如早點死。

    良久的沉默。

    段司宇長呼氣，“行，等我以后生病，我就看著你的照片，說不治了，反正最后都會死，不如少受罪。”

    這不過只是假設(shè)，心口卻抽搐發(fā)疼。

    顏煙搖頭，“你不能......”

    段司宇打斷，“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在了，我如果生病，就只能獨自躺在病床上，孤獨地死？”

    顏煙一怔，他從不這么想。

    因為遠星，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會有無數(shù)隕石環(huán)繞。

    “你不會這么想，因為你認為有的是人陪我。可是顏煙，我不是遠星，”段司宇放下手臂，“我只是個孤島，除了你，我不理解任何人，也沒有人能理解我！”

    眼眸發(fā)紅，悲傷到極點，親口承認自己的脆弱。

    段司宇如此痛苦的模樣，比起溺水那日難過得多，顏煙從未見過。

    ——還好你最后落在我的島嶼。

    驀然，顏煙想起這句詞，怔然。

    他重復(fù)犯錯，總是低估段司宇的痛苦。

    他把段司宇想得堅不可摧，無論遇上何種困難，都能熬過痛苦，繼續(xù)在高空閃耀，永不墜落。

    可事實上，段司宇只是個孤獨的人，甚至比他還要寂寞。

    他的死并非一種短時的痛苦，熬一熬就能挺過去，而是一種長時的效應(yīng)，會貫穿段司宇的后半生。

    因為他是這座孤島里，唯一的花。

    可他的許多努力，全無意義，最終都是一場空。

    就像那時，他去看了醫(yī)生，辭掉工作認真做疏導(dǎo)，做過很多努力，最終卻仍被負面情緒打敗，逐步走向末路。

    “對不起，”顏煙感到無措，“我會積極治療，我保證。”

    他只能承諾自己，無法保證結(jié)果。

    又是道歉。

    顏煙依舊悲觀，還在用安慰搪塞。

    段司宇咬緊牙，背過身深呼吸，平復(fù)情緒，不再辯駁。

    醫(yī)生分明說過，要助病人改善心態(tài)，不要悲觀、大起大落，可他不僅沒能改變顏煙的想法，還適得其反，讓顏煙愧疚。

    許有一刻鐘，他們就這么站著，面對背，沉默。

    再轉(zhuǎn)身時，段司宇已恢復(fù)冷靜，猝然提議：“陪我出去兜風。”

    現(xiàn)在已快半夜。

    顏煙一愣，“現(xiàn)在？”他倒是不困，因為睡了很久。

    段司宇脫下外套，搭在顏煙身上，扣好，“就幾個小時。”

    “......好吧。”

    顏煙本以為，他如今不能亂走，他們得偷溜，但醫(yī)生只讓他們早點回，放輕動作，不要太過折騰。